此七十七個滿洲正黃旗騎兵,由牛錄章京托爾白率領,趾高氣揚地在路上疾馳,現在,明軍精銳主力在松山大敗,剩下的一小部明軍在松山堡、塔山堡和錦州城等堅城中,依仗那堅固的城防工事烏龜殼苟延殘喘,估摸着用不了多少天就會被殲滅或者主動投降的了,他們滿清八旗勇士將是這片土地的主人,再也沒有人能威脅到他們,他們將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也許用不了多久,他們將徹底滅掉大明,成爲整個中原的主人,統治億萬漢人,如此形勢,作爲滿洲八旗的一份子,特別是皇太極的親軍近衛正黃旗,幾乎人人都意氣風發起來。
快要靠近三岔口漢軍軍營時,突然發現路面上滿是屍體,托爾白皺起眉頭:“什麼回事?是不是那些尼堪又鬧事了?”
滿清自**哈赤起事以來,劫掠而來的各族奴隸數以百萬計,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被統治奴役的漢人奴隸時常反抗,數百上千以上的奴隸反抗事件,幾乎年年都有發生,托爾白見地上的屍體全部是留住辮子的人,估計又是一次奴隸反抗暴動,他親歷過了數不清次數的鎮壓奴隸戰鬥,見到地上幾百具屍體倒是習以爲常,顯然托爾白認爲這是一次普通的奴隸暴動,他邊走邊埋怨那些漢軍旗沒用:“這些狗漢人就是沒用!都擡旗成漢軍旗,還是沒用,真的白養他們了,連幾個奴隸阿哈都看不住!還死傷了這麼多人!”
面對這樣一次簡單的奴隸暴動,鎮壓就是了,幾乎不用任何的思索,托爾白就撥出刀來,大喝一聲:“滿洲的勇士們,拿出你們的武器,衝上去殺死那些不服管治的尼堪,砍下他們的頭顱,讓所有的尼堪都知道,不服管治將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七十七個清兵展開隊形,逼近三岔口軍營四五里左右時,突然營中跑出兩百多騎兵,向清兵衝來。
“百十個臨時拼湊起來連馬都不能騎好的人,就敢來衝大清勇士的陣,這些尼堪簡直就是來送死!”
托爾白手一揮,要清兵停止前進,他脾氣暴躁殺人如麻,但對戰場的感覺非常好,儘管對方非常大的可能就是一支任宰割的魚腩軍隊,但他也要先觀察清楚,再作進取。
對方兩百餘騎兵跑出營門不到一里多就不動了,前隊扔下一些拒馬之類的東西,就列隊持武器警戒,後隊則匆匆忙忙地跳下馬來,有人拿木樁,有人掄大錘砸木樁,有人拉繩子綁在木樁上。
看這幫人手持的武器非常雜亂不堪,沒有統一着裝服飾,既有破爛的明軍衣甲,也有漢軍旗的戰甲,還有很多的人連最簡單的棉甲都沒有,由外表看,純屬一羣烏合之衆。
“這些尼堪要幹什麼?他們難道真的以爲幾條糾馬繩就能擋住滿洲八旗勇士哈哈……一羣豬一樣笨的尼堪!哈哈……”
托爾白見此情形,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很久沒這麼開心過了,世上還有這麼笨的豬,怪不得明國要滅亡了!”
“哈哈……大人,這羣豬,要不我們看着,等他們折騰累得半死,再衝上去宰殺?”
清兵羣彷彿看猴子耍戲般,紛紛大笑起來。
托爾白笑了一陣,突然嚴肅起來:“我們不能在這裡耽誤太久了,我們只是路過這裡,還有公務在身,要立即衝過去砍完這羣豬的腦袋,好回去盛京辦理皇上吩咐的事情!這裡是右側有山地樹林,不宜騎兵衝擊,托爾圖,你帶十五人由左側迂迴過去,包抄軍營後路,防止這些尼堪跑了,其餘人跟我上,衝啊……”
按照多年以來形成的一貫的戰術,衆清兵先是策馬緩緩走着,進入衝擊範圍內,然後才狠狠抽打馬匹,將馬力發揮到最大,企圖一次沖垮對方的騎陣。
誰知,那幫正在忙碌的人看清兵衝過來,前隊立刻調轉馬頭逃跑,後隊扔下手頭的活,也上馬逃跑了,絲毫沒有任何的與清兵交戰的意志。
托爾白和所有清兵不認爲中間有任何問題,多少年了,他們哪次衝擊明軍陣地有失敗過,無數次鎮壓鬧事暴動的奴隸,更是跟殺一羣羊宰一羣雞差不多,如果對方不逃跑才奇怪呢!
那羣烏合之衆跑了,留在地上的糾馬繩、木樁、拒馬、木頭、木塊等雜七雜八的物件,雖然無法阻擋清兵的前進,但也阻滯了清兵的衝擊速度,清兵紛紛繞道前進,有幾個清兵不得不停下馬來,罵罵咧咧地清理雪地上的雜物。
待清兵越過障礙物,那羣人早已一口氣跑入營寨裡面了,有幾個人在慌亂地企圖關閉營門。
托爾白手中刀鋒一指,大吼一聲:“不能讓他關上營門!衝進去!”
衆清兵將馬速放至最大,轟隆隆的一下衝到營門附近。那幾個人的把營門關上了,但清兵一匹高大的戰馬一衝,直接衝開了大門,在托爾白看來,顯然是己方動作迅速,對方來不及用門栓插銷將門鎖上。
“殺啊!”
“殺光尼堪!”
幾十個清兵,全部衝進營寨裡面,沒有在營寨門外留下一人一騎接應。
有膽量反抗有能力組織反抗的人早已被殺光,這裡的人敢於反抗,都只是一些膽小的鼠輩所爲,必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撲殺。托爾白以過去的經驗,覺得除了包抄對方後路的十六個騎兵外,完全沒必要在營寨門外留下預備隊接應,他要以最快速度殺光這裡敢於反抗的人。
但是,一衝進營寨中,清兵都傻眼了。
只見營寨中,對方已以拒馬、盾牌、木樁、木條、木板、大車、漢軍旗兵和馬匹的屍體等物件堆砌其一條環形的障礙線包圍了剛衝進營寨的清兵,障礙線後面伸出密密麻麻的火銃杆,瞄準衝進來的清兵。
見對方早有準備,托爾白再悍勇也要看看後路了,一回頭,卻見轟隆隆的聲響中,寨牆中掉下數不清的拒馬,堵死了清兵後退的道路。
托爾白卻沒有害怕,看向對方陣線,高呼:“你等奴才,我大清有好生之德留你性命,給你衣穿,給你飯吃,爲何要反叛?快快放下武器,留你等一條性命!”
聽到這等強盜邏輯的話語,朱明在陣中笑了起來,大聲迴應:“滿洲八旗狗韃子都是蝗蟲,毀我華夏家園,殺我華夏兄弟姐妹同胞,掠我華夏服飾米糧,也敢談好生之德?你滿清八旗何曾織有一衣,何曾種有一粒米,也敢說給我衣穿,給我飯吃?你們快快放下武器跪地求饒,我華夏男兒可饒你一條狗命!”
“大膽!狗尼堪……”
托爾白本來不善於言辭,剛纔一番話已是他見對方有埋伏,情況緊急,纔在狗嘴裡長出象牙來,朱明語言反擊,直接堵住了他的嘴巴,他實在想不到什麼話語來反駁,氣得臉色發青,只是對身邊的清兵大叫:“殺!上去殺光這些尼堪!”
幾十個清兵悍不畏死地衝向障礙線,
未待朱明下令開火,旁邊幾個士兵幾乎同時扣動扳機,其他的士兵一看,也迫不及待地扣動扳機,頓時火光閃閃,硝煙瀰漫,呯呯的銃聲響成一片。
還沒下命令,戰士們就開火射擊了,朱明無可奈何,看來未經訓練真的不行。看硝煙中清兵不管中彈還是沒中彈的,都死命衝過來,朱明搖搖頭,聲嘶力竭地呼喝一聲:“第二批射擊,第一批退後,第三批准備!”
其實還沒待朱明下命令,第二批射擊的戰士早已涌上前開火射擊,呯呯的聲音蓋過了一切聲響,第二批戰士尚未射擊完,第三批戰士已涌上來開火,第三批射擊完後,第一批射擊的戰士中有動作快的已裝好彈藥射擊,動作慢的還在手忙腳亂地裝彈藥。
場面比較混亂,朱明也無法掌控。
幸好這是佈置好了的埋伏,清兵急切中無法越過障礙衝過來搏鬥,清兵取出弓箭欲射擊,但又無法看清硝煙後面的情況,只得胡亂張弓射箭,很難射中什麼具體的目標。
戰士們咆哮着,忙亂地裝彈,往清兵羣衆射擊,裝彈,再射擊,再裝彈……直打得銃管發熱燙人手,其實,硝煙也阻礙了他們的視線,他們也只是朝大致方向射擊,但他們的人數比清兵多了不止十倍,射擊密度非常高,把所有的清兵連人帶馬全部掃翻在地,直到清兵空無一人,衆戰士還要拼命地機械重複着射擊裝彈再射擊的動作。
無可奈何中朱明有點惱火,大叫:“好了!好了!不要打了,清兵全部倒下了,不要浪費火藥了!”
停止了開火,硝煙慢慢散去,只見己方雖有二十多人被清兵流箭射中或死或傷,但大部分人安然無恙,而場中的清兵全部被打翻在地,人沒死還有一口氣的躺在地上手腳不停抽搐,估計也活不長了。
清兵的牛錄章京托爾白,在漫天飛舞的亂彈中,被打得飛離座騎,摔在地上,蹬蹬腿七孔流血一命嗚呼。
往日受夠了清兵的鳥氣,特別是那些新入夥的,看着清兵無敵的神話被自己打破,現在深深出了一口惡氣,衆人紛紛高呼起來,有人拋起手中的武器,跳了起來。
朱明一擺手,示意要衆人冷靜下來:“先別高興,清兵還有迂迴包抄的十幾騎在營外呢?王闊雄,快率你本部去支援胡天雄部!其餘人安排清理現場,準備撤離!”
一聽朱明的話語,衆人紛紛停下歡呼,按預定計劃各忙各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