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轟隆,一百個火藥包的導火索引信長短無法做到標準統一,導致爆炸的時間不一,但其殺傷效果對那些無遮無掩的清兵卻是相當可觀的,火藥包近距離爆炸後四濺的碎石、鐵片、木屑,打在人的頭上就腦漿並裂,打在四肢上就筋斷骨折,打在軀幹上就血肉橫飛,有盔甲的稍好一點,但在連續不斷的近距離爆炸聲中,身體再強健的人都被爆炸的聲浪震得五腑六髒如翻江倒海般難受,這種感覺令人恐懼到失去意志。
還沒等第一輪爆炸完全響完,第二輪的火藥包又成羣飛進來,這次跟第一輪專門砸向院落空地不同,專門砸向院落中的房屋,一些火藥包直接在屋頂上爆炸,炸得房樑折斷瓦礫紛飛,一些火藥包則落入房屋中才爆炸,擊飛的碎石鐵片打在磚石牆壁上又彈回來,打得躲在房屋裡的人無處躲藏血流遍體,就算能找到一些牆角躲避一時的人,也因房屋內的巨大爆炸聲音迴盪,變成了聾子,至少暫時變成了聾子。
第三輪火藥包攻擊繼續專炸房屋、院落角落等處,把清兵炸得雞飛狗跳,士氣大衰,沒死的清兵對這火藥包恨之入骨,但己方卻沒有任何可以反擊的手段,只能靜靜等待對方的第四輪火藥包之雨降臨……等了很久,第四輪火藥包之雨卻沒有降臨。
靜靜地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爆發兩聲巨響,前後院兩端院牆應聲而倒,隨即是腳步聲、吶喊聲響起。
“賊子們要衝進來了!援軍已經到了城外,不想死的,都他媽的給我上啊!”這巨大的動靜還是被火藥包震得耳鳴如鐘的班志富聽到了,他不禁大聲疾呼剩下的清兵準備戰鬥,他根本不知道城外是否有援軍到來,爲鼓舞士氣,隨便胡扯說有援軍到來。
那些聽見班志富呼喊的清兵紛紛拿起武器,衝向兩段倒塌的院牆,耳朵被震聾沒有聽到的,也跟着旁人衝出去,準備作最後搏鬥。
待院牆倒塌的煙塵緩緩飄落後,清兵看清了外面並沒有大隊敵人衝殺過來,只有一排東西擺在那裡,後面則好像有人在點火,咦,那是什麼?
“佛郎機炮!”有看清楚的清兵大叫起來。
旅順城內有佛郎機炮,但朱明等人攻的太快,根本沒有發揮任何作用,剩下的清兵就被趕到這個孤立的院落裡面等死了。現在清兵見到此物,不禁魂飛魄散,急忙欲找地方躲避。
哪能容清兵從容躲避,佛郎機炮發射了,成千上萬的霰彈雨點般橫掃清兵人羣,一瞬間,清兵人羣如同割麥般成排慘叫着倒下。
佛郎機炮的發射速度極快,但僅僅只用了兩輪射擊,當面就沒有一個清兵還站立着的,地上如同屠宰場般血肉成堆,很多沒死清兵拖着流出來的血肉內臟在翻滾嚎叫。
這個時代的戰鬥果然慘烈!朱明心裡暗道一聲。唉,現在還不是感嘆的時候,很快他又回過神來,冷冰冰的下令:“用實心彈,打躲藏人的房屋!”
幾輪實心彈對房屋的攻擊,直打得房倒屋塌,一直等到沒了什麼動靜了,朱明才揮手讓兩百刀斧手上前搜索,對於躺在地上的清兵,不管是死是活的,只要有可疑的,便一擁而上刀砍斧劈,直至沒了動靜才罷手。
旅順守將班志富眼見對方火藥火器兇猛,知道守備府也不可能守得住,趁衆手下在混亂之際,悄悄一頭鑽進牆壁的一個暗洞之中,獨自逃之夭夭去了。
躲藏在房屋裡面的清兵經過火藥爆炸的大規模攻擊後心知必死無疑,而且守將不知去向,沒有人指揮,一些人乾脆破罐破摔,手持武器悍不畏死地衝出來,但零散的清兵毫無隊形毫無次序的出擊,在幾倍甚至十倍數量的刀斧手面前,只能跟找死沒有任何區別。不到一刻鐘,敢於衝出來的清兵全部被格斃,那些已喪失鬥志的清兵也被一一拖出來亂刀砍死。
不到半個時辰,偌大一個守備府院落被徹底蕩平,而朱明方面無一人戰死,只有三人輕傷,輕傷的原因有點鬱悶,一人因第一輪火藥包投擲時靠的太近被彈回來的瓦礫砸傷,一人是在刀斧手衝擊時,被地上的釘子扎破腳掌,另一人給牆頭上火藥包爆炸導致鬆動的石頭落下來砸傷。
此戰除了旅順守將班志富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以外,躲進守備府部清兵一百一十七人全部被殲滅,連同此前在城牆、城內被殲滅的清兵,共殲滅旅順守敵三百六十八人。至此,朱明等人完全掌握旅順全城,城中囤積着朝鮮進貢的、購買自日本諸島的、甚至明朝內地走私過來的大批軍用物資,如硫磺、木炭、硝石、火藥、盔甲、生鐵、熟鐵、油漆、火油、刀槍劍戟、箭矢等物資,其中朱明最感興趣的火藥有五萬多斤,城中防禦用的火器有各型佛郎機炮四門、火銃一百多支。
此次旅順戰鬥,特別是守備府殲滅戰規模非常小,但影響卻極其深遠,以這羣自遼東逃亡出去的人爲骨幹後來組成一支軍隊,現在這羣骨幹幾乎都親身經歷了這場戰鬥,使用火器火藥不損一人便徹底蕩平旅順守備府,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以他們爲骨幹的軍隊,比歷史上的任何軍隊都更重視火器的訓練使用,在他們以後的軍事生涯中屢屢巧妙運用火器炸藥大規模殲滅許多兇殘的敵人,創造了更多的**新時代戰爭範例。
當然,上面的這些都是後話,雖然殲滅了旅順城內的最後守敵,但形勢依然非常危急,在攻擊守備府爆炸聲響起的同時,已逼近城外的滿清騎兵,就要開始發動向於鎮海部的衝擊。朱明和衆人還沒喘過氣來,又要面對更大的危局。
城外的清兵大約有八百餘人,都是金州、復州、蓋州、紅崖子、寬甸、勃蘭堡等地聞訊趕來的騎兵,大多是各地留守的漢軍旗或朝鮮騎兵,在七八十個真韃子的帶領下殺到旅順城外。
於鎮海手下部屬不過三百人,都是百戰餘生的精英,如果是平時,並不畏懼對面旗號不一互不統屬的清軍雜牌騎兵,按游擊戰的原則,能戰則戰不能戰則脫離戰鬥接觸,大不了一跑了之,但今天於鎮海他們不能跑,他們的家眷都在旅順這裡,旅順背後就是波濤萬里的大海,而可以渡海南下的船還困在厚厚的冰層之中,他們必須趕跑對手,爭取到足夠的渡海時間。
於鎮海騎馬站在一處土丘上,看着清兵正在整理隊形,正要回頭下令出擊,衝亂對方的陣型,卻發現朱明急急趕來,看到朱明身上的幾處包紮的傷痕,於是關切地問道:“怎麼掛彩了?沒大問題吧?”
“沒大事,都是一些小傷?”朱明迴應後,便取出望遠鏡,細細觀察對面的清兵情況,果然,情況的確如路上王闊雄所說的那樣,看來還是有辦法在野外和於鎮海合力擊敗這些滿清雜牌騎兵的。
“這麼急趕過來,是不是來告訴我,你是不是又有什麼了不得的奸計對付對面的真假韃子吧?”於鎮海看着朱明觀察敵情的認真勁,打趣地問了一句。
“哈哈,讓老前輩見笑了,哪有什麼奸計,小辦法倒是有一些可以試一試……”隨即朱明附在於鎮海耳朵邊上說起他的對策,聽得於鎮海頻頻點頭:“好!好!就這樣幹他孃的。”
那些清軍騎兵來自各個地方的守備力量,只能算一些維持地方的治安力量,本不是什麼精銳,黎明時分最先趕到的一隊人馬不到百人,企圖一個衝鋒直接衝到旅順城下,但被於鎮海率部殺了二三十騎,將其打了回去。這隊清兵吃了虧,而且聽到旅順城內不斷響起的爆炸聲沉寂下來,估計對方已經成功奪取旅順城了,於是不敢再次衝擊,便一直退到十幾裡外,要等到其他幾個地方的清兵趕到才作打算。
這幾處的清兵領兵軍官,有漢軍旗的地方守備,有滿洲各旗的分得撥什庫,漢軍旗軍官哪怕官再大都只能是靠邊站的,真正有決定權的是那些帶隊的八旗分得撥什庫,但卻是來自於不同的八旗部隊,互相不服氣,加上對旅順城中的情況不明,很難形成統一的意見,幾個領隊軍官爭吵了很長時間,好不容易纔達成一致,決定集中所有騎兵猛烈衝擊,當然了,是漢軍旗、朝鮮騎兵在前面衝鋒,高貴的滿洲八旗勇士則在後押陣。
等清兵擺好陣勢,還沒開始衝動,想不到對方三四百騎兵竟然先衝了過來,衝來的人大呼小叫着,不乾不淨地罵着,清兵領隊軍官們都勃然大怒,同時心中暗喜,他們什麼時候在野戰中怕過這些戰鬥力低下的明軍?都毫不遲疑地下令各自統屬的漢軍旗、朝鮮騎兵立即出動,與對方對衝,要在野外徹底消滅這股逃跑的奴隸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