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官員看到皇帝等人來到這裡,自然是十分驚訝,忙着向前行禮,扶蘇不願耽擱這些人手頭上的事,讓他們各自去忙之後,自己來到商賈這邊,向一位面露愁容的商人問道:“你來自何處?”
這位商人根本沒想到秦國的皇帝會親自來到這裡,聽到皇帝的問話,這位平時伶牙俐齒的商人這時卻是變得口齒不清起來,“回...回陛下,我來自齊國臨淄,聽聞陛下開放秦國商賈之事,我們便組成商隊來到咸陽,誰知遇到這場大雪!唉~“
扶蘇看着這些人皆面露愁容,便開口問道:“這次過來可否能盈利?”
“唉,談何盈利,除了咸陽周圍郡縣的商人能勉強保住本錢,其餘各地商賈要虧上一批了,像我們臨淄過來的,路途之遠整個商隊虧損加起來,差不多要有萬錢!”
聽到這個齊地商人的話,其餘的商人皆感同身受,一個個開始唉聲嘆氣,扶蘇聽到之後卻心中急轉,這似乎是向六國民衆散播自己仁政的機會。
“國庫之中金還有多少?”扶蘇扭頭輕聲問了繆單一句。
繆單倒是對此不太清楚,這件事是歸戶部張蒼管轄,自己也只能知道個大概,便如實說道:“回陛下,國庫金錢倒是充沛,如今缺少的只是糧食和麻帛等吃用之物,大雪封住各地道路,也幸好這羣商人來秦,解了燃眉之急。”
既然金足夠,扶蘇倒是安心不少,便對這些商賈之人說道:“諸位首批來秦買賣,自然是看準朕之新政,也確實有了援秦之舉,諸位此次來秦遭遇此災也實屬無奈之舉,各位來秦時所繳關稅到走時根據記錄,全部返還,並且回時朕會爲各位開放馳道,諸位可沿馳道直出函谷與武關,不必繳一金!”
這些人一聽皆不敢相信,要知道自己來時可是都帶了不少六國各地的東西,滿滿當當,自然是根據物品收取不少關稅,到這邊之後,雖然遇到雪災,但是這些東西也在秦國賣出去了,被戶部的人採購,雖然沒有達到理想的價格,但是保住本錢倒是可以的,只不過對於商人來說,這一趟沒有賺到錢便是虧錢。
聽到皇帝的話,自己繳納的鉅額關稅若是能返還,就關稅收回似乎也算是小掙一筆,加上返回時不收取關稅,又可以沿馳道快速返回各地,到時候滿載在秦國購買的物品,售賣到各地,這又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這羣商人聽完之後,皆俯身而拜說道:“皆言秦國新帝極有魄力,體恤民衆,一言九鼎,今日親眼所見,卻知傳聞還是少了陛下仁義之名!”
“望諸位在秦渡過此次難關之後,日後往來秦國頻繁1“
“定會如此!”
扶蘇又在此安撫了一番這些商賈,這些人由剛來時的愁眉苦展到扶蘇一番話之後的喜笑顏開,正是應了那句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
這些商人皆小聲議論着扶蘇,言語之間透露出讚美,從古至今,華夏的禮儀最重要的便是誠實守信,尤其是在商人們之間,如果總是靠着狡猾奸詐之道來獲取利益,那麼必然不會長久,如今的商人還沒有到那種黑心商販的地步,這個時代對於個人的品質極其看重。
認爲
正如曾爲魏國之相的白圭,他經商便是可以用智、勇、仁、強,四字加以概括;白圭經商發財致富,就要像伊尹、呂尚那樣籌劃謀略,像孫子、吳起那樣用兵打仗,像商鞅推行法令那樣果斷。如果智能不能權變,勇不足以決斷,仁不善於取捨,強不會守業,無資格去談論經商之術了。
以至於白圭這種經商品質到後世徽商之中還能見到其影響。
商人心中對此欣喜不已,扶蘇自然覺得更是一筆極賺的買賣,僅僅花費幾萬金,收穫的東西確是萬金難以買到的;
這些商人的信任,經口相傳自然會大大提升秦國的商業聲望,便可以吸引更多的商人來秦,這對於扶蘇的計劃會極大的促進。
另外就是對扶蘇聲望的提升,這個時代商人的傳播作用是很大的,他們在交易買賣時免不得被人問這次去秦經商遇大雪會虧損多少,到時候這些人自然會將扶蘇今日所言吐出,到時候等到自己能夠統一六國,盡力斬盡六國貴族,沒有貴族煽動,民衆放着好好地日子不過,再起來反秦那是不可能的,畢竟亡國之恨那是對於各國貴族來說,對於普通姓氏都沒有的民衆,能有飯吃,便好。
到時候再讓大一統的思想深入人心便是。
怎麼看這都是一筆雙贏的生意,扶蘇對於此次出宮的收穫倒是十分滿意,心情也不自覺的好了很多,便領着衆人去城外災民住所一看,對於災民來說,他們的死活實在是不被“肉食者”放在心上,誰也不會想到皇帝皇后等人會親自來到這裡,扶蘇來到這裡時,民衆知道這是秦國皇帝的人真的很少,即使一些底層官員也認不出來,只看衣着,當作是一羣貴族之人罷了。
子嬰來到這裡,倒是看到了一位大概十歲左右的男孩正在餵食他爺爺,老者躺在茅草之上,身着單薄衣物,臉色發青,這樣下去,實在是難以挺過這個冬天。
扶蘇看到這一幕倒是沒有什麼表情變化,子嬰確是疾步上前,將自己身上披的大氅解下,蓋在老人身上,老人凍得說不出話,僅有的神智讓其擔憂披上這個會讓自己得禍,畢竟這不是自己這個普通民衆可以披的東西,掙扎着想要起身歸還給子嬰,子嬰趕緊輕輕按住披在老人身上的大氅,說道:
“老丈,這是本宮賜你的,無人敢難爲你!”
老丈自然不知道本宮的意思,還是掙扎着要起來還給子嬰,子嬰見他倔強,連忙說道:“本宮乃秦國太子,身後站的是我們大秦的皇帝,放心蓋着,不會有事的。”
這回老人自然是聽明白了,但是卻更加激動了,要起身給扶蘇等人行禮,扶蘇對子嬰搖了搖頭,子嬰說道:“老丈安心躺着,不必起身!”
老人雖然安靜下來,老人的孫子卻還是跪下跟扶蘇和王葭重重磕了一個頭,將此事牢記在心裡,咬緊牙關,不讓自己哭出來,其父親去世時告訴他,秦人要有秦人的模樣,流淚那是孬種1
看到子嬰的舉動,繆單趕緊跟扶蘇和王葭誇讚道:“太子心善,將來必然是一位如陛下一般的仁君!”
扶蘇不以爲意的說道:“真正的仁軍不是婦人之仁,見一人飽受飢寒而授予衣食,可曾想到秦國各地之民有多少人在經受這些?真正的明君不着眼與一時一物,當如先帝般着眼千年,先帝幾次大的舉動,哪項不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太子需要鍛鍊之處甚多!“
聽到皇帝的話,趙基微微頷首,君王掌天下之權,自然要做使萬千之人受益之事。
卻不知扶蘇從商賈那裡說的話,以及到這裡的一舉一動,皆落在一位從扶蘇離開商賈那裡便偷偷跟隨着的人眼中,那人身着厚厚棉衣,看着秦國的皇帝和皇后,微微點了點頭,又皺了皺眉頭,然後握緊拳頭,似乎下定了決心,返身回到剛纔來的商賈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