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王葭說到讓子嬰見識一下真正的民間疾苦,倒是觸動了扶蘇,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這句話對於不知底層具體生活的人來說,完全是一句空話,對於貧苦之人到底是如何一種什麼方式生存,沒有真正體驗過的人,完全是不清楚的。
就好像錦衣玉食之人,每天山珍海味,就覺得貧苦之人可能只能吃點普通的肉食、粟米,卻不知其實這些人連最基本的粟米都吃不上,真正上位者若想真正惠及民衆,最重要的是要懂得民衆想要什麼,卻不是你以爲民衆想要什麼。
能說出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這位正是其一生波瀾跌宕,起伏不定人生真實的體會。
“皇后這句話朕倒是觸動朕了,子嬰久居咸陽宮中,從小便由皇后和宮女撫養長大,根本不知道秦國民衆生活形態,讓其去看看,聽聽,親身體會一番民衆的生活,那纔是真正對其日後當政最可貴的經驗。”
扶蘇說完王葭說道:“子嬰正是因爲久居宮中,正如魯哀公所言:他根本不知道究竟何爲哀痛,何爲憂慮,何爲生活之辛勞,何爲內憂外患之懼怕擔憂,何爲國家安危,社稷穩定,他太需要歷練了。”
扶蘇點了點頭,王葭平日便對子嬰嚴厲有加,但是真正的東西僅靠其讀書,是學不出來的,加上秦國以法家治國,嚴格限制住了公族的權利,始皇帝又是謹防各公子參政,也就扶蘇作爲長子,始皇帝對其委以重任。
“獻公早年受到秦國亂政的影響,流亡魏國,其中心酸經歷不得外人而知,這纔有了獻公回國繼位後在秦國國內進行新政之改,獻公在魏國見識到魏國的強大以及秦國的不足,纔有了廢止人殉、遷都、擴大商業活動、編制戶籍和推廣縣制,等一系列強秦的舉措,獻公數次發動收復河西失地的戰爭,正是爲了轉移秦國矛盾,現在朕如果問子嬰到底如何強盛今日之秦國,他怕是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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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葭的見識絕非性別可以區分的,王葭對於子嬰的瞭解自然也是最深刻的,甚至要比扶蘇還要深刻,這纔有了今日提議帶子嬰去見識秦國民衆到底是怎麼活的。
“陛下也同意了?那便召子嬰一起去咸陽外城吧,再加上陛下此時親自到場處理雪災之事,日後經過這些商賈的傳頌,陛下的聲望也會傳遍六國。“
皇帝的一舉一動都會帶有一定的目的,扶蘇也正是看中了這件事的影響,不然是不可能答應王葭此舉的,扶蘇也不得不佩服,自己這位皇后對自己細末之處不着聲色的提醒,讓子嬰體會民間疾苦爲次,真正的目的怕還是提高扶蘇的聲望。
扶蘇也不拆穿,笑着說道:“便好,那便去看看丞相和咸陽令等人對此次雪災的處理是否得當!”
差人去召子嬰之後,三人便乘坐各自的輦車趕往咸陽災民聚集之處。
“那是陛下和太子的輦車!”咸陽令旁邊的長史小聲提醒了繆單一句。
繆單聽到之後急忙回頭,一看真的是皇帝的輦車,便立即帶着身邊即位咸陽官吏向前小跑而去,快到車輦前時,還故意令腳下一滑,摔在路旁堆砌的積雪中,咸陽令長史立即上前扶起繆單,說道:“咸陽令您沒事吧,可否需要就醫?”
“不必不必,快去迎接陛下!”摔在雪中不會摔疼,只是滿身的雪顯得有些狼狽,但這也正是繆單想要的結果。
“前方何事?”扶蘇感覺到車輦的停滯不前,朗聲問了一句。
“陛下,咸陽令來迎陛下和皇后,路上雪滑不小心滑倒了。”御者扭頭跟扶蘇說道。
車外單騎單人的青看到咸陽令的舉動,雖然看上去有故意之嫌,但是青也不能確定,也便沒有開口。
扶蘇聽到咸陽令摔倒,立即下車,“嘶~”剛一下車一股寒風直撲扶蘇胸膛,扶蘇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緩了一緩後上前對繆單說道:“咸陽令可否摔傷,這個時候還要安置處理災民,辛苦咸陽令了!”
“回陛下,只是腳下滑摔在了雪中,沒有大礙。”
扶蘇親自上前爲繆單拍打去身後的積雪,繆單連道“當不得如此!”
扶蘇這邊爲繆單拍打積雪,皇后王葭也在侍女的攙扶下從車上下來,繆單一看皇后也來了,趕緊說道;“皇后怎麼也來了,外面天寒地凍,皇后當保重身子!”
正巧趙基今日也來到了這附近,看到這邊人多,定睛一看那不是皇帝和皇后麼,趙基也向這邊趕來。
對於趙基來說,從其祖上從趙國遷出,幾代人皆在普通城邑中生活,趙基在其父去世後更是直接遷到了山野之中,唯一與普通民衆不同的便是趙基擁有的姓氏和從小便學會的字和看過的書了。
但是民衆到底是如何生活的,趙基心裡確是一清二楚,這幾日的大雪,讓趙基實在是在府中待不住,也想親眼看看秦國官員應對此次雪災得當與否,卻不知會遇到皇帝。
聽到繆單的話,王葭微笑着說道:“無妨,倒是咸陽令整日居於外,受苦了。”
“沒受苦,沒受苦,臣來回走動,身子骨活動開倒是還暖和不少!”
“陛下,趙軍師過來了!”青看到了趙基,咧牙一笑,然後輕聲跟扶蘇說道。
“哦?”聽到青的話,扶蘇也擡眼望去,看到趙基也向這邊走來,扶蘇跟皇后和繆單說道:“走,你我也向前走走迎迎軍師,朕看看如今受災民衆可否安置妥當!”
王葭落後扶蘇一步,扭頭皺眉低聲對青說道:“去將太子叫下來!皇帝都在外面了,他還待在車中,架子比皇帝還大麼!”
“諾!”青拿着重戟向皇帝車輦後面的子嬰乘坐的車輦小跑而去。
扶蘇眼睛看到了青的離開,眼睛斜着看了一眼,未曾言語便向趙基來的方向走去。
“陛下,皇后,天氣嚴寒,要保重身子纔是!”趙基見了扶蘇和王葭第一句話便說道,自己比扶蘇年長几歲,兩人除了君臣關係,私下交情也是挺好,趙基見皇后有孕,扶蘇還讓其出來受凍,礙於君臣禮節不能多言,但是話語中還是有些提醒扶蘇。
扶蘇倒是不好接話了,王葭笑着說道:“勞軍師擔憂,本宮衣着甚後,倒是無礙。”自扶蘇即位之後,立天子府爲東宮之後,皇后稱呼也正式確立爲“本宮”。
王葭說完之後,子嬰也是趨步向前,與趙基和繆單以及身後的秦朝官吏招呼之後,便跟在了扶蘇右側。
扶蘇來到商賈聚集的地方,倒是看到了令其驚訝的一幕,本來以爲此時雪災之下,商賈會囤積居奇,將糧食屯而不買,然後擡高糧價出售,這才下令開關中糧倉,準備平復糧價,但是眼前戶部官員皆在平價收購商賈之糧,倒是讓扶蘇在這雪災苦悶的情緒中有了一絲欣慰。
這倒是扶蘇想多了,這些商賈有很大一部分是來自外地,如今大學封路,他們也沒法流轉這些糧食,還擔心此時秦國剛興起商賈交易,擔心會將他們吞掉,倒不如將手中的糧食售出,換個安心。
這些商賈也是多想,扶蘇既然想要扶持商業,自然要樹立起國家的信譽,在整個政府強大的公信力之下才能真正將商業扶持起來,不然遇點情況,便暴力剝奪其財產,誰還敢來秦國經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