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沒有那麼冷了,只是風依舊很烈,呼呼颳着,一刻也不肯消停。
顧西一頭柔順的青絲在風中亂舞,時而遮面,迷了視線,她也不伸手捋一捋,只靜靜站着。是沒想到厲景年會找來的,更沒想到他竟然會知道,她明明對誰都沒有提起。
“你,”厲景年很艱難的看着顧西,實在不知道應該把目光落在哪裡。
他根本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如果說這個世上有些錯誤是可以被原諒的,那他…簡直應該千刀萬剮。
顧西走下臺階,停在距離他幾步遠的地方。
“你知道了。”是陳述的口吻,照舊雲淡風輕。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厲景年覺得自己的心被劃了一道口子,鮮血直往外面涌。
竟然…是真的。
蒼天!
他到底做了什麼。
厲景年痛苦的低着頭,再不敢看顧西一眼。
顧西是平靜的,至少表面是的。
她挪了目光看向望向遠方天際,一輪圓日耀眼奪目,萬里晴空一碧如洗。
看吧,再大的陰霾都會散去。
何況,她並非最悲慘的那個。
至少,她很努力的保全了自己。
“如果你覺得內疚,大可不必,我沒事。”顧西說。
聽到她的這句話,厲景年覺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在顫抖,怎麼可能沒事!
他看到了那個模擬畫面,那種灰暗的場面是怎樣的驚心動魄,他幾乎想都不敢想,看新聞的時候還覺得那是荒誕,現在只覺得驚險。
“我,對不起。”儘管知道對不起沒用,可這種時候他實在想不到還能說什麼。
至少,比什麼都不說要好。
顧西看着他,眼睛裡慢慢沁出淚意。她以爲自己真的恢復的很好,她也以爲自己足夠堅強,只是看到他的愧疚,聽到他的道歉,知道他的關心。
她還是受不了。
這才知道,自己原來不過一直實在逞強,假裝自己很堅定,很勇敢,可以獨自面對所有的風浪,其實,根本就是,自欺欺人!
她比誰都渴望得到關懷。
只是因爲得到的太少,所以,不敢奢望了!
眼淚似乎要奪眶而出,她迅速仰頭把眼淚又bi了回去。
“如果沒什麼事,我先走了!”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
厲景年始終低着頭,並沒有發覺她的慌亂,只是聞聲擡頭,僅僅來得及捕捉到她筆挺的背影。
而他,沒有勇氣追上去!
厲景年在瑟瑟寒風裡站了很久,全身都被凍的麻木了,又突然驚醒,大步跑進警察局。
長椅上,坐着兩名掩面哭泣的女子,他登時明白了,她們或許就是受害人,這一刻,看着她們,似乎有電流從身體裡劈過,心跳的飛快。身臨其境看到受害人,才更覺得驚險。
他同情她們的遭遇,因而,更加慶幸,顧西的逃脫。
“這位先生,請問你有什麼事?”有民警過來攔他。
厲景年回神,隨口扯謊,“我來找人,不過…好像人已經走了,我也走了。”
不等民警繼續詢問,他趕緊走了。提着一口氣坐進車裡,猶自驚魂未定,靜默良久,手指關節被捏的咯咯作響,表情一片陰森可怖。
“林然,替我安排件事,立刻馬上!”
顧西到家的時候,厲景年守在她家門口,頭髮凌亂,一身的煙味,見到她又趕緊把指間夾着的煙掐滅,迅速耙了耙頭髮,看向她。
“我,”他還是說不出一個字,看着顧西的眼睛裡滿滿都是痛苦。
心中有暖流娟娟流淌,在見到他的瞬間,顧西一路走回家好不容易平復的心緒再一次掀起波瀾壯闊,隱忍的淚意再也控制不住,涌出眼眶。
透明的液體一滴滴落下,也跟着落進了厲景年心裡。
他心疼不已,又手足無措,幾次怯怯的伸出手最終都沒敢碰到顧西。
顧西還是在哭,壓抑了太久的淚水此刻噴薄而出,無聲的悲鳴,厲景年疼的心都在顫抖,終於伸出手,一把摁住她的頭,緊緊扣在胸前。
他早就想這樣做,像個男人一樣把自己的女人護在懷裡,只是苦於一直
沒有機會,雖然這個時機來的並不討喜,可他…心懷感激。
感受到來自厲景年的溫暖,顧西的眼淚掉的更兇,溫熱的液體洶涌而出,浸溼了厲景年胸前的衣襟,冰冷的溫度滋生出灼熱的觸感,他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炙烤,疼的刺骨錐心。
“沒事了,都過去了,一切都過去了。”他連聲哄着。
顧西的眼淚掉的很急很兇,一直過了很久才慢慢平復下來,彼時,厲景年穿的毛衣胸前那一塊幾乎可以擰出水來,可他不願意,硬生生又用體溫把那些潮溼熨幹了。
這一夜,註定是溫情的一夜。
顧西哭累了,沉沉睡去。
厲景年癡癡守着牀邊,望着她的睡顏,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柔軟,溫情的幾乎能淌出水來。
凌晨的時候,揣在衣兜裡的手機嗡嗡震動。
他拿出手機看了眼來顯,輕手輕腳的走出房間,來到陽臺,接通電話。
“厲總,您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妥了。”
“很好。”厲景年道,擡頭望向漆黑的夜空,眼中一派冷厲。
顧西一夜好眠從睡夢之中醒來,自從那日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試過一覺睡到天亮,現在睡的舒服了,不僅氣色變好,心情也覺得舒暢。動了動身體,右手被牢牢緊握着,有熱熱的溫度傳來,溫暖了一顆孤冷的心。
她怔了怔,輕輕轉頭。
厲景年趴在牀邊睡着了,緊緊握着她的一隻手。
窗外有暖融融的陽光照進來,這樣的一副場景格外溫馨。
她生出一種恍惚來,彷彿覺得終於感受到了久違的幸福。
她靜靜躺着,霎那間不敢輕舉妄動,盯着厲景年看了良久,嘴角漸漸彎出喜悅的弧度,又閉上眼睛,慢慢睡去。
這一覺睡的很沉,再次醒來,已經是午後,一室的璀璨的陽光裡並沒有厲景年的身影,顧西坐起來,隱約聽到外間有動靜。
開門出去,在廚房找到厲景年,他繫着圍裙站在料理臺前洗菜,聽見聲音回頭看她,一抹笑容格外耀眼。
“我把菜都洗好了,你來煮,可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