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守參如玉

秦風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他不見三公主來找他學劍,也不見九公主來教他騎馬。兩位侍女見他醒來,忙上前侍候他梳頭盥洗。秦風向其中一名身穿藍色衣服的侍女問道:“你叫什麼名字?你怎麼不回自己的家,卻要來這裡侍候我?”

那籃衣侍女笑道:“我叫酈敏大家都叫我小敏,她叫小惠。我們本都是中原趙國人,秦國人攻下了代城,我們的父親纔會逃到東胡的,他們不會牧馬放羊,只是幫鐵王負責種一些麥子青稞和水稻。我們都是九公主的侍女,是她叫我們來侍候你的。”

秦風見她不以身爲侍女爲卑,反而笑容滿面口齒伶俐,只見她身姿勻稱,秀眉高聳,明眸如水,鼻樑挺直,膚白如脂,本來一副好面貌,只是滿口的牙齒卻參差不齊,尤其是那對大門牙似乎張嘴便笑,那位叫小惠侍女的身穿藏青色羅裙,身型微胖,柳眉杏目,滿面含羞,不敢多說話,只是在一味的做事情。

秦風又問道:“她們呢?”

小敏未及反應她們是誰,小惠才答道:“八公主要去遼東了,她們一大早都去了秋坡嶺給她送別。”秦風這才恍然大悟大聲道:“八妹真的要去遼東不鹹山?她真傻!”說着便快步朝秋坡嶺跑去。

剛到秋坡嶺腳下,見送別的人已經回來,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九公主慕容秋雪。秦風問道:“八妹呢,她走了?”

慕容秋雪罵道:“你怎麼也叫八妹,八妹是你叫的嗎?你這人也真是忒壞,她爲了幫你尋找千年人蔘,不遠千里去遼東,你都不送送她。”

秦風嘆道:“都是因爲你,我才睡過頭了,你給我備馬,我追上她就是。”

慕容秋雪不解,問道:“你自己睡過頭了,又怎麼怪我?我給你下蒙汗藥了嗎?”

秦風訕訕的道:“我昨天被你踹了一腳,痛了一個晚上,我過了四更才睡着,還不是你給害得,你快給我備馬呀,還愣着作甚?”

慕容秋雪一聲呼哨,遠處馳來一匹紅鬃駿馬,秦風高興的道:“我認得它,它就是隨你去咸陽的紅鬃寶馬,幸虧有它,不然我又怎麼能逃得出來。”

“算你這人還有良心,還記得是它救了你。只是它的腳程太快,我怕你等會被顛了下來,摔死了可不要怪我。”慕容秋雪道。

“我倒不怕它把我顛下來,我只是手腳無力上馬有些困難,要不你做我的上馬石?”秦風問道。

慕容秋雪氣的又要用腳踹他,見秦風拉着繮繩真的無力翻上馬背,不得已才讓他扶住自己的肩膀,右手往他左腋下一頂,秦風這才上了馬。隨着一聲呵斥紅鬃寶馬快速衝上了秋坡嶺,直嚮慕容秋霜離去的方向奔去。

秦風第一次騎馬,雙手緊緊的抓住馬的鬃毛,既害怕馬跑的太快,又怕追不上慕容秋霜,唯有一邊騎一邊高喊。未過多久,只見慕容秋霜從遠處迴轉騎馬而來。秦風才扯住繮繩,讓馬放慢了腳步。

慕容秋霜本來一直都在等秦風前來送別,卻遲遲不見他的身影,心中不悅,又等了許久,只好與其他人作別上路。一路上慢慢前行,希望還能看到秦風前來。正心灰意冷要催馬加速,忽見秦風騎馬前來送行,心中說不出來有多高興,急忙調轉馬頭。

慕容秋霜策馬來到秦風面前,忽的翻身下馬,也把秦風扶下馬來,緊緊的抱住了他。秦風驚的不知所措,忙把她支開道:“你要真的去不鹹山,何不等這裡的事情完結了,大家一起去。”

慕容秋霜這才意識到男女之忌,道:“等到秋天,那些葉子謝了,就不好辨識了,我得提前綁好它,你看!”

秦風見她拿出一大串紅繩子,知道她已下了決心要去不鹹山,只好道:“路上小心,早些回來。”

慕容秋霜笑道:“等我回來了,你要教我中原的劍法,要手把手的教。”說着調轉馬頭,歡快的奔去。

秦風目送慕容秋霜離去,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草原的盡頭,才向坡下走去。又趁紅鬃馬走下坡時,試着翻身上馬,慕容秋雪見他能夠獨自上馬,正要吹一聲呼哨,想把他跌下馬來。慕容靜秋嚇得忙阻止道:“九妹不可,那可是斜坡高處,萬一真的摔下來了,會傷了他。”

慕容秋雪見自己的馬在秦風面前忽然變得那麼乖巧,好像是他多年的老朋友一樣,心中不解,還是忍不住發一聲呼哨,指使那馬發潑狂奔。沒想到那馬不但不聽她的使喚,反倒是緩緩的走下坡來,生怕把秦風摔了下來,直到到了平地才嘚嘚嘚的慢跑起來。

大家都驚奇不已,慕容秋雪嘆道:“只怕這紅鬃寶馬,以後只認了他,我再也要不回來了。”

慕容靜秋雖然也很驚奇秦風可以輕鬆的得到紅鬃寶馬,但她更爲慕容秋霜抱緊秦風的事感到怏怏不樂,只見秦風從她身邊經過對她道:“午後我再教你練劍。”說着策馬離去。

慕容靜秋望着他遠去的背影,喜從心來,臉上又泛起了一片紅雲,又怕其他人看見,只好一個人走在最後面。

慕容秋霜一行人,曉行夜宿,到了第五天,只見地勢漸高道兩旁高山聳峙,原來不知不覺已經到了不鹹山境界,衆人下了馬來徒步行走。到了不鹹山,首先映入眼前的是一道白緞般的瀑布,瀑布下的綠波潭被激起了朵朵水花,響聲更是清脆悅耳。山腳下古樹林立,高聳入雲,蔥蔥綠綠。山峰上的白色浮石,如雪皚皚,波瀾壯闊。慕容秋霜見此美景不禁的驚叫起來。隨行的挖參人道:“八公主第一次來這裡,還沒進山就這樣驚喜的叫了起來,等會我帶你到了山裡,看到了天池那才真的叫美。”

“天池?早就聽說了有這麼一處人間勝境,不知天池離這裡還有多遠?”慕容秋霜問道。

“到了山上,我們只能徒步而行,此去天池只怕也要一兩天的路程。”

“那你們以前又會經常在哪裡挖參,是不是就在天池的附近?”

“千年人蔘又怎麼會長在天池水邊,你看這裡叢林交錯,陰坡上灌木叢生,這裡既溼潤肥沃,密林中又通風少光。眼前這片叢林就是我們以前經常尋參的地方。”挖參人道。

“原來我們所處的這片叢林,就是人蔘生長的地方,那我們就不去天池了,等以後再去吧。”慕容秋霜道。

“我們有沒有聽錯,公主原本那麼喜愛遊山玩水,這次來到不鹹山,居然不去看天池?”

“我們這次又不是來玩的,大家分頭做事吧,你們誰找到了千年人蔘,不但我會打賞你們,三公主和九公主都會重重有賞。”大家聽了慕容秋霜的話都頻頻搖頭,似乎不可思議。

進入古木叢林,只見大樹參天,枝繁葉茂,擡頭不見天日,只有點點細光穿過重重疊疊的枝葉縫間,灑在地下的灌木叢間。

慕容秋霜按照那些挖參人的描述,跟着他們一起尋找。她不怕荊棘倒刺,藤蔓纏繞,專門深入那些讓人不敢深入的密林叢間。至正午時候,她終於發現了一株人蔘,不禁大叫起來,那些老參手以爲她出了什麼事,忙趕了過去。慕容秋霜大聲叫道:“我找了!你們看這棵人蔘樹枝這麼大,枝葉上還佈滿了紅色果實,應該有好些年了吧。”

那位老參手驚喜道:“這顆參的確難得,在下挖參這麼多年,也從未見過這樣枝葉旺盛的參樹,從它的枝葉看來最少也有百十年了,唉,只是咱們已經晚來一步,這棵參早已經被人綁上了。”

慕容秋霜仔細一看,見那參杆上果然繫着一根紅色繩子,不禁深感遺憾,連連嘆息。忽然又笑道:“這個簡單,大不了我們向參主買下它就是了。”

“你的確來的太遲了,就算你想買都遲了,因爲我們的公主已經提前把它買下了。”叢林中走出一位黑衣大漢。

“又是公主,這世上哪來那麼多的公主,是不是連山大王的女兒也可以叫公主?你們見到八公主也不拜見。”老參手道。

“八公主?她是鐵王的女兒,公主是奉了鐵王之命來尋找千年人蔘?嗨,只可惜這棵人蔘,我剛剛已經讓給了燕國公主,我們還是再往深處另外再找一株了。”

“大哥,咱們都是老參手,你也知道,就這麼好的人蔘只怕我們再尋找十年八年也不一定找得到了!”老參手道。

“不知那位公主開價多少,我們願意出雙倍的價錢,將它買下。”慕容秋霜一邊說着,一邊要拿起自己的紅繩子將那棵人蔘樹重新系上。

“就算你開十倍的價錢我也不會賣。”叢林深處走出一位紅衣女子。

慕容秋霜見那女子雖然蒙着面,從她苗條的身姿看來,顯然是一位年輕秀美的少女。慕容秋霜道:“大燕國早已亡國十幾年了,又哪來的燕國公主,你既然來到我們東胡部落,見到本公主也不參拜,還跟我搶千年人蔘。”

“不鹹山乃是我們中原大燕遼東的範圍,又幾時成了你們東胡的地方?”那蒙面少女道。

慕容秋霜道:“不管怎麼樣,這棵人蔘我要定了,大山的滋養,本爲天成,說不得誰是個主兒。”

那蒙面女子拔劍道:“你定是要仗着人多勢衆要強搶不成?”

“我不搶也行,你不妨開個價,或者還有沒有其它條件,總之這棵人蔘對我太重要了,我非要它不可。”慕容秋霜道。

“我已說過了,你給再多的錢我也不賣,因爲我比你更需要它”蒙面女子說道。

“那隻好對不住了!”慕容秋霜說着又要將紅繩綁向那棵人蔘樹。蒙面女子騰越數丈,已經躍到人蔘樹周圍。只見她手握鐵劍,腳踏六位,防着慕容秋霜等人上前搶奪。又一邊大聲道:“你們想要這棵人蔘,除非你們把命留下。你們還不快滾,不然別怪我劍下無情!”

慕容秋霜見那蒙面女子的步法與三公主跟秦風學的步法一樣,心道:“她難道是姬紫嫣,不會,怎麼會這麼巧。”想到此便道:“你把你的面巾摘下,我便讓了你,我得不到這棵人蔘,也好回去有個交待。”

“你既然想看我面容,何不要用你手中的劍,把我的面巾挑下,只是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蒙面人道。

慕容秋霜笑道:“我知道你武功高強,我打不過你,就算我們這麼多人也搶不到這棵人蔘,不過我們若是要把它毀掉,那就容易的多了。”

“你得不到,就想把它毀掉,你究竟想要怎麼樣?”蒙面女子問道。

“不想怎麼樣,我只想看看你是誰?我又不是男人,你又怕什麼?”

“我只怕我摘下面巾後,會嚇着你。”蒙面女子說着已摘下了面巾。

慕容秋霜見她臉上佈滿了傷痕,已經確認了她是姬紫嫣,知道她是爲了秦風才毀了容貌。心中陡然悲傷至極,又故作淡定,道:“這棵人蔘我不會再向你買了,但是我還是要定了它,我會給你滿意的條件。”

“不管你用什麼條件,我都不會讓給你,除非你把我殺了。”

“我若是帶你去見秦風,你會不會把它讓給我!”慕容秋霜笑着道,只是眼淚已經忍不住的流了下來。

姬紫嫣大喜,問道:“你是東胡慕容鐵王的女兒?秋雪姑娘真的把風哥帶到你們那裡去了?”

慕容秋霜點了點頭道:“想不到我們爭着要這棵人蔘,原來都是爲了同一個人。”

姬紫嫣激動的問道:“風哥他現在怎麼樣了?你們也來尋找千年人蔘,是不是他的傷還沒有好,還是他的舊疾又犯了?”

“你放心,他現在不但沒事,他還可以騎馬射箭,他還教了我們中原的劍術武功,他若是吃了這棵人蔘也許可以徹底痊癒。”慕容秋霜道。

姬紫嫣見慕容秋霜與她年歲相仿,大概十七八歲左右,又生的豐潤貌美,她能爲秦風這樣千里跋涉,來此尋找人蔘,又不惜舍下巨金購買,她對秦風的心意可想而知。想到秦風又得新人所愛,心中不知是歡喜還是憂傷。

只聽慕容秋霜道:“這些日子,你一定每天都在想着秦風,其實他何嘗不是每天都在擔心你,你何不隨我一起去我們部落找他,我也會把你當着親姐妹一樣看待。”

姬紫嫣心中一陣感動,心道:“她既然知道了風哥和我的事,怎麼還會叫我去他們的部落,她不怕我會搶回她的風哥?難道她是以爲我容貌毀了,即使風哥見了我也不會再要我了嗎?風哥當然不會是那樣的人,可是我如今成了這般模樣,我又怎麼敢再見他。”姬紫嫣想到此忍不住的哭將起來。

慕容秋霜也不禁納悶:“他們中原人的心思真是讓人琢磨不透,他們分開了那麼久,彼此都在互相牽掛思念,如今快要見面了,她怎麼反而傷心的哭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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