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紅彪說到這，聲音都提高了八度，彷彿他真的是在高喊一般。餘紅彪繼而憤憤地道：“可那張衛東根本不聽我的，他嚴厲地說：‘我接到舉報，有人要在這爲情決鬥，等我帶人趕來時，發現了這現場。現在，請你迴避，有什麼結果，市局會做出通報的。’我被迫離開了現場。兩天後，有人偷偷告訴我，市局要把這案子定爲情殺案，說是你爸爸和黑*社*會的人爭風吃醋，用手槍對射而亡。我大怒，去找張衛東評理。當時這事鬧得滿城風雨的，但由於我有你爸爸的傳呼留言爲證，市局最終沒有把此案定爲情殺案，卻也沒有把你爸爸定爲因公犧牲。由於沒有任何其他證據來證明此案現場是人僞造的，此案居然不了了之的被定爲‘警察孟金星和黑*社*會頭子因不明原因展開槍戰，導致包括搶手在內的三人死亡。’你爸爸也因此不明不白地死了二十年了。”
孟昱雖然也氣憤，卻知道搞清楚真相纔是當前最重要的。於是冷靜地問道：“餘伯伯，那另外死去的兩人是誰？”
餘紅彪答道：“那男的是吳老六的得力手下之一聶成雄聶老八，那女的是聶老八的老婆董麗麗。”
孟昱吃了一驚，暗想：“怎麼那女的不是邱紅梅？難道我當時聽錯了？不可能啊。”
餘紅彪見孟昱在沉思，便道：“根據張衛東的說法，聶老八給他打電話，控訴警察仗勢欺人，說是你爸爸勾引他老婆董麗麗。他要和你爸爸拼命，要公安局的來收屍。”
孟昱道：“餘伯伯，我懷疑吳老六和張衛東是陷害我父親的人。應該是我父親發現了張衛東和吳老六勾結犯罪的證據。他們便設下此圈套，要置我父親於死地，還要壞了他的名聲。”
餘紅彪看了看孟昱，心想：“孟昱是怎麼會這樣想呢？難道他有什麼證據？”餘紅彪便問孟昱：“你爲什麼會這麼想？”孟昱當然不能說：“我當時就穿越在現場。”孟昱只好道：“我是反推的。我的前提假設是：我父親肯定沒有和聶老八的老婆董麗麗有私情。那麼，聶老八給張衛東打電話一說便有疑點。”
餘紅彪點了點頭，道：“不錯。我也一直這樣懷疑。我對你爸爸的人品是絕對信任的。你爸爸曾經把‘惟大丈夫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一聯改成‘惟大丈夫能本色，是真警察自英雄’。要說你爸爸會和他人的老婆有私情，進而爭風吃醋，決鬥殺人，打死我也不信。要知道，當年你爸爸和你媽媽的恩愛，可是羨慕死了整個市公安局的。”
“惟大丈夫能本色，是真警察自英雄！英雄本色！”孟昱的心裡，居然第一次涌起了“做一個警察也很不錯”的念頭。
餘紅彪接着道：“我和你爸爸早就懷疑張衛東和吳老六有勾結。那幾年，張衛東得到飛快地提拔，從一個刑警副小隊長到小隊長再到大隊長副局長，最後到常務副局長，就是因爲抓獲了不少黑虎幫的頭目。可是我和你爸爸研究了那些案卷後發現，那些黑虎幫被抓的大小頭目，要麼是在黑虎幫中的地位比吳老六高，要麼就是對吳老六不服氣的人。而他們之所以被抓，是有人向警察提供了這些人幹非法勾當的準確的情報。我和你爸爸懷疑吳老六就是那提供情報的人。而張衛東就是那收情報的人。”
聽完了餘紅彪的回憶，孟昱總結道：“也就是說，吳老六借公安局之手，在黑虎幫中清除異己，最後牢牢地控制了黑虎幫，併成功地把黑虎幫變成了儒子幫。而公安局中和他合作的就是張衛東。
”
餘洪彪道：“不錯。可惜我這些年來都找不到當年吳老六和張衛東勾結的證據。實際上，最近這十年來，吳老六和張衛東少有來往。有時，兩人還在公衆面前起衝突。現在，寶慶市大多數市民都認爲吳老六和張衛東合不來。本來嘛，一個警察一個黑幫，要合得來纔怪了。可就這表面上合不來的破事，還把兩人的名氣都提高了。說張衛東好的，說他正氣凜然，不懼怕惡勢力；說吳老六好的，說他笑傲江湖，不巴解當官的。媽的，這都是什麼世道。”說到這，餘洪彪不由地暴了句粗口。
孟昱沒有接口。他總覺得餘紅彪剛纔所講的往事中有不對勁的地方，可一時想不出來哪裡不對勁。餘紅彪見孟昱在沉思，也就不再說話，給孟昱時間思考。孟昱想了一會兒，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便問餘紅彪道：“餘伯伯，您認爲吳老六最讓你佩服或憎恨的舉動是什麼？”孟昱希望餘紅彪的回答，會給他帶來一些提示。
餘紅彪想都沒想，就道：“吳老六讓我最憎恨的舉動，當然就是陷害你爸爸。至於讓我最佩服的舉動嘛，。。。”餘紅彪想了大約十來秒鐘，而後接着道：“餘紅彪讓我最佩服的，是他對他的結髮之妻的一片深情。”
“他對他的結髮之妻的一片深情。”孟昱喃喃地重複着餘紅彪的話，突然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麼要點，腦海裡開始涌現出自己所知道的關於吳老六婚姻的或與其婚姻可能有關所有信息。近二十年前，吳老六對一個叫邱紅梅的女子說：“我想要有愛情，以一個從未結過婚的人，愛上了邱紅梅你這個有夫之婦。我做出了多大的犧牲？啊？！”前天，在爲民中藥店，有人議論道：“這吳老闆對他的夫人可真是好啊。二十餘年如一日，對發了瘋病的夫人，不離不棄。這不，我聽說他買下這個藥店，就是爲了方便給他夫人檢藥。”而就在幾分鐘前，餘紅彪告訴自己，在父親犧牲的現場，還有一名叫董麗麗的女子的屍體。可當自己穿越到父親犧牲現場時，並沒有看到什麼董麗麗，只看到那叫邱紅梅的女子被吳老六的手下架着。
孟昱開始暗暗地分析：“當時我聽到了吳老六的計劃。吳老六想僞造我父親和聶老八因邱紅梅而爭鋒吃醋互相殘殺的現場。按照吳老六的計劃，邱紅梅也會被互相殘殺的二人射殺當場。我記得吳老六最先對聶老八開了槍，殺死了聶老八。然後對我父親開了槍，我的靈魂也就在那瞬間被震出了我父親的身體，穿越到了秦朝。因此，我並不確定吳老六接下來是否殺了邱紅梅。根據今天餘伯伯所言，現場的女屍不是邱紅梅，而是董麗麗，我父親和聶老八不是因爲邱紅梅而爭風吃醋，而是因爲董麗麗。那麼，這個叫邱紅梅的女子到哪裡去了呢？莫非？”
孟昱腦海裡突然涌現出一個匪夷所思的想法，他連忙問餘紅彪：“餘伯伯，您知道吳老六的夫人叫什麼名字嗎？”餘紅彪愣了一下，不知道孟昱爲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但他還是答道：“吳老六的夫人名叫邱小蘋。”
“邱小蘋？”孟昱一愣，轉而想起餘紅彪曾說過，當年吳老六因殺呂志高而被捕的時候，正一臉的花癡模樣在搖頭晃腦地讀晏幾道的詞：“記得小蘋初見，兩重心字羅衣。琵琶弦上說相思。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
孟昱就問餘紅彪道：“餘伯伯，您能不能查一下那邱小蘋有沒有什麼曾用名？”餘紅彪迷惑地看了孟昱一眼，卻沒問什麼，而是拿手機，直接撥通了市公安局戶籍科。五分鐘後，餘紅彪收了手機，對孟昱道：“邱小蘋原名邱紅梅。”
“神仙姐姐！”孟昱猛地輕輕地驚叫了一聲。“什麼？什麼神仙姐姐？”餘紅彪大惑不解。
孟昱解釋道：“我懷疑那邱小蘋，或者說邱紅梅，就是近三十年前那救了受傷的吳老六之人，也就是吳老六口中的神仙姐姐。餘伯伯，請您再查一下，看那邱小紅以前有沒有結過婚？”
餘紅彪更吃驚了，但他還是沒有問什麼，而是又撥通了市公安局戶籍科的電話。這次通話時間比較長，餘紅彪斷斷續續地地問了幾個問題。孟昱聽力過人，等餘紅彪收線時，孟昱已經知道了全部答案，但他還是極力地掩蓋住內心的激動，等餘紅彪把所有的信息告訴他。
餘紅彪的心也不平靜，“孟昱真是有做警察的天賦啊。看來他繼承了他爸爸孟金星的推理能力。”他對孟昱道：“你又猜對了。那邱小紅八零年就結過一次婚。她的前夫名叫葉楚奇，原是市東郊中學的老師。葉楚奇在八六年死於一場羣毆中。其實，葉楚奇是被殃及池魚的。當時葉楚奇正在下班回家的路上，突然路旁衝出兩幫子混混，手提鐵棍和坎刀打羣架，葉楚奇被殃及池魚，不明不白地被殺死了。吳老六和邱紅梅是八九年登記結婚的。而在九零年，就在你父親犧牲後的第二天，邱紅梅改名邱小蘋。至於邱小蘋什麼時候開始犯瘋病的，戶籍科沒有這方面的記錄。”
孟昱點了點頭，道：“這就對了。我有一個大膽的推測，也許這就是我們把吳老六繩之以法的突破口。”餘紅彪用鼓勵的目光看着孟昱，道：“請說下去。”
（下章預告：色狼落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