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層?”
嬴政眼神微凝,他當然不會相信蓋聶的話,蓋聶與衛莊同出鬼谷,即便如今立場敵對,可替同門師弟吹噓一下,也能太高蓋聶自身的身價。
可嬴政也瞭解蓋聶,蓋聶其實是一個很謙虛的人。
哪怕蓋聶在評價同門師弟上有所偏頗,可衛莊與李信,至少也是五五開的局面。
斟酌了片刻,嬴政淡淡道:“在等等看看!”
“是!”蓋聶微微抱拳,不在多言。
……
趙軍軍營中,姜珝與李牧正在對弈。
李牧落下一子,忽然問道:“珝兒,投石車還有多久可以送入戰場?”
姜珝笑道:“師傅若是心急,明日即可以投石車攻城!”
“明日?”
“工匠們日夜趕製投石車,如今已經造出五十餘臺,圍攻安陽三門或許做不到,但也可以圍攻兩門。”
李牧聞言眼神一亮,撫須笑道:“那明日,便給王翦老匹夫見識一下厲害!”
說到這裡,李牧略顯腹黑的笑道:“這幾日,爲師給王翦匹夫準備了數萬巨石,數千壇火油,夠那老匹夫喝一壺了!”
姜珝笑道:“如此,珝兒就等着明日看一場好戲了。”
李牧皺了皺眉,問道:“王上的使者最快也要十幾日方能抵達,若安陽城破,珝兒的計劃可就要失敗了!”
姜珝:“……”
姜珝當然知道李牧所說的是什麼計劃,無非就是讓別人誤會姜珝與李牧已有不合,讓他們誤以爲他們的離間計已經成功了,而後繼續離間姜珝與李牧師徒嗎?
如今姜珝與李牧之間只有切割開來,並以另外一件事吸引趙王室的注意力,抗秦的戰功纔會被人忽略掉。
否則就真的是功高震主了。
姜珝想了想,忽然笑道:“我倒是覺得,安陽城未必會破的那麼快!”
李牧皺眉問道:“放水?”
姜珝輕笑道:“那倒不用,師傅只管全力攻城便是。但王翦也算秦國名將了,即便我軍有投石車這種攻城利器,也未必可以在短時間內攻破王翦駐守的城池。”
用投石車砸碎城牆,那可真是一見苦差事。
哪怕現在的城牆由於技術原因,遠沒有漢代之後的城牆那麼堅固。
可古代的城牆其實和萬里長城差不多,士兵在上面是可以交戰的。與其說是城牆,還不如說是屯兵的堡壘。
砸塌這樣的堡壘,再加上城內還有人不斷修建,非得十幾日之功不可。
姜珝繼續道:“而且一旦王翦見識到了投石車的威力,只怕我會主動出城與我軍交戰,到時候投石車自然就排不上用場了。”
“不過王翦若敢出城,那秦軍就當真沒了活路。”
“五天前師傅與王翦各領十萬兵馬廝殺,師傅佔上風。這五日來,師傅與王翦每日以千人隊對陣,師傅更是三勝兩敗。”
“更何況,我軍兵力佔優,珝兒麾下的五萬騎兵,早就等着與秦國一戰了。”
李牧聞言撫須長笑道:“好啊!如此一來,不敢王翦出不出城,我趙國此戰必勝。”
姜珝落下一子,目光有些深邃,道:“珝兒現在想的是,我趙國是否要反攻秦國。”
李牧凝聲道:“珝兒想反攻秦國?”
姜珝輕笑道:“正是,莫非師傅不想嗎?”
李牧嘆道:“爲師當然想,可長平之戰,我趙國被秦國白起坑殺四十萬降卒,自那以後,趙國就衰敗了。衰敗的不只是國力,更是人心。”
是啊!在強國出仕,人人都盼望這國家更強,因爲他們可以看得到希望。
可在弱國出仕,猶豫看不到希望,人人想的都是結黨營私,謀取私利。
若趙國沒有長平之敗,如今的趙國未必不能與秦國爭鋒。
一想到此事,李牧便是痛心疾首,怒斥道:“趙括小兒誤我趙國。”
姜珝聞言淡笑道:“珝兒倒是認爲,若趙括活到現在,定也會如老師這般,成爲我趙國的護國柱石。”
李牧沉聲道:“他?”
姜珝笑着解釋道:“當年趙括領兵時年紀尚小,歷練和經驗都不足,卻對上了秦國名將白起。如此,縱然趙括熟讀兵書,可缺乏經驗,又豈能是白起的對手?”
“若能讓趙括先積累經驗,而後再獨自領兵,如今只怕也成了一代名將。”
李牧撫須笑道:“珝兒說的也不無道理,其實趙括當年,也曾在軍中歷練過數次,只是缺乏獨自領兵的經驗。”
“反倒是你,只是隨爲師和龐將軍出征兩次,便可獨自領兵十萬大敗齊國。”
“說實話,那一戰,爲師可爲你擔憂了許久。”
“也不知先王究竟是怎麼想的,竟然派尚未及冠的你領兵出戰趙國!”
趙王偃怎麼想?他當然是想着娼後了!
姜珝自誇道:“珝兒是天才嘛,和那些凡夫俗子自然不一樣。”
李牧點頭贊同道:“珝兒這話雖有自誇的嫌疑,但卻也是事實。記得爲師第一次見你時,你不過是個鄉野小子,年不過七歲,面對爲師卻不卑不亢,進退有據,更是思維靈敏,做事不拘一格。”
“自那開始,爲師便認定了你是可造之材!”
“後來之事,也不出爲師的預料,你果然成長的很快……”
“可是太快了,心性配不上手中的權利,卻也容易滋生野心!”
姜珝自然聽懂了李牧是在提點自己,哪怕李牧不會培養太多耳目和細作,消息算不上靈通,可對於姜珝的一些事,他其實也是有所耳聞的。
姜珝在民間的評價有兩種。
第一種自然就是治世能臣,第二種則是野心家。
後者的聲音雖然很小,可這種風向畢竟已經掛起來了。
有些人是看出了些苗頭,有些人則是被人引導。
這些年姜珝看似沒做什麼出格的事情,所作所爲也算利國利民,但權力過大,榮寵太盛,總會出現一些不好的言論。
姜珝正色道:“徒兒一直謹記師傅教誨,這些年來也是低調許多。只是有些時候,徒兒也不得不高調行事,無論是扶保當今王上登基,還是領兵抵擋匈奴,徒兒都是當仁不讓!”
李牧嘆道:“你說的這些,爲師又豈能不知。我們爲人臣子者,多多注意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