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認知讓瓊華的心如被什麼狠狠的敲打了一番,當日還有慕容景銳在場,她依稀記得她的背上被什麼撞了一下,所以纔會手臂碰上皇后,將皇后推到在座椅上。
本以爲那不過只是一個巧合,然而如今看來,這似乎並不是巧合那麼簡單,若是以慕容景銳的身手,就算她真的推到了皇后,他也能搶上來救下她,也不至於那個孩子喪命。
而且事後,他的反應似乎更有些過了,她以爲是慕容景銳真的傷心於那個孩子的過世,其實他不過是做給別人看。
她還記得自己幾次告訴他,她沒有想要害皇后腹中的孩子,而他總是點頭,那眸中的堅定如今想來,是他根本就知道那個孩子不是她一推就能沒了的。
“你說皇上……”瓊華口中下意識的呢喃,如今想來那些曾經讓她疑惑的事情,現在似乎都有了清晰明朗的答案。
這根本就是他自己設計好的圈套,等着她來跳,等着皇后來跳。
他利用遇刺一事重創了蘇氏,砍了靖國公的左膀右臂,甚至將其停職,休養家中,這些都是屬於他慕容景銳的威嚴。
然而蘇氏**根基穩固,盤根錯雜,門生廣佈,一個靖國公革職沒什麼,卻帶來了整個朝廷的人心慌亂,而他身爲帝王,君無戲言。
皇后爲靖國公求情,剛好給了他臺階,他並沒有真的要將靖國公革職,如今正合了他的意,趁着皇后神情激動之際,他又借她的手,除去了那個令他憂心的孩子。
所以纔有了後來的蘇氏得寵,慕容景銳重創了蘇氏,一時間蘇氏也難以有所動作,蘇氏失去了龍嗣,也沒了倚仗,他便解除了靖國公的禁令,從此高枕無憂。
這所有的一切,心思縝密,步步爲營,他們都是慕容景銳手中的棋子,皇后,蘇氏,她,還有文氏,慕容景銳讓文若勳和靖國公的仇恨越結越深,不管那一方得勢,都會有對方來壓制,而他始終能保持平衡。
這就是慕容景銳,滿腹心機的慕容景銳。
他竟然讓她受着良心的譴責,讓她滿腹愧疚的爲那個孩子誦經,難怪他說他愧對她,一直以爲他是指冷宮一事,如今想來,他指的怕是那個孩子。
到底是多狠的心,才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瓊華似乎覺得心中被人刺了一刀一樣的疼着,慕容景銳竟然是這樣的利用她,算計她,讓她來承載了皇后的仇恨,用仇恨將蘇氏的目標轉移。
那個口口聲聲說着愛她,要給她最尊貴地位的男人,竟然這般將她玩弄於鼓掌,她到底是該氣憤還是該覺得悲哀。
然而縱觀如今的形式,又是誰逼得他不得不用這樣的方式來對待,他必須謹慎籌謀每一件事,讓邊關戰事四起,他只能用最小的傷亡來贏得最大的利益。
就像僅僅只是一個遇刺,他便要滋生出那麼多的用處。
倏然,瓊華似乎是想起什麼一樣,瞳孔頓時暴睜,遇刺,公主,她深深的記得那一天,他告訴慕容景銳那個刺殺她的人喚她公主時他的反應。
她以爲那是震驚,但是卻從他的眸中看不出一點意外。
在遇刺之後,他便能快速的利用那件事向蘇氏動手,甚至在朝中明目張膽的剷除異己,安插他的眼線,這一切似乎都是他已經安排好的。
而且那日她遇刺,他卻剛好就在瓊華宮外,這難道真的只是巧合?
瓊華不敢再往下想,整個人都有些顫慄,她緩緩的放開皇后的手腕,茫然的轉身,她突然很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不想在聽到皇后說任何話。
“站住……”皇后明顯不想讓瓊華離開,冷聲喝止她的動作,眼帶嘲諷的看着她的背影,“萱妃,我不會讓你好過的,我失去孩子的痛苦,總有一天,會讓你還回來。”
誰能明白她的痛,她初爲人母,那種欣喜還沒退去,卻又迎來了這樣的打擊,那是她的骨肉,是她孩子啊。
午夜夢迴,她總是看到那個無緣得見的孩子在向她身手,在向她哭訴,那種撕心裂肺的疼,誰能與她一起承受?
瓊華顫巍巍轉身,空洞的目光定格在皇后泛着恨意的臉上,她重重的點了點頭,喃喃的說,“應該的,如果是我失去了孩子,我想我也會這般痛不欲生。”
她雖然不能對皇后的痛感同身受,但是她卻能明白那種喪子的沉痛,她不敢想如果有一天她真的遇到了,會不會比皇后更加痛苦。
皇后卻倏然妖異的笑了,笑聲聽上去森然可怖,佛堂裡本就安靜,笑聲迴盪見,傳來陣陣迴音,讓人聽上去毛骨發寒。
“不,我讓你求死不能。”皇后一字一句的說,臉上帶着深深的恨意,那種強烈的恨意讓她的牙齒咬的吱吱作響。
瓊華看着皇后的樣子,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愣愣的看着她,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也許什麼都沒想。
不知道過了多久,瓊華是被外面的雷聲喚回的意識,外面沉悶的天氣終於抵不住風雨的侵襲,天空中也開始落了雨滴。
她不知道皇后什麼時候離開的,卻只覺得自己此時渾身都是痠麻的,靠在門框上,竟然連站起來都沒有一點力氣。
外面的冷風從洞開的殿內灌進來,她無力的身軀冷的瑟瑟發抖,腦海裡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混沌不堪,眼前也開始模糊。
似乎她好像要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告訴她,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寧願這些都不曾發生過,她依然是冷宮中泰然處之的公主,雖然受盡欺凌,卻有母妃相伴,縱然癡傻,亦是天倫。
“母妃……”她輕聲嚶嚀了一句,好像誰在耳邊嘆息着什麼,好像是母妃,又好像是雲嬤嬤,她似乎看到母妃眉目間對父皇的癡情守候,也好像看到雲嬤嬤那種無奈的神色。
也許母妃是幸運的,她帶着對父皇所有癡戀,活在所有她認爲最美好的記憶中,永遠都不願意醒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