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震端起酒碗喝了口酒接着道:“那做了大官的書生這次只在囚龍川呆了一天,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聽我家主人說是急着回鄉省親。臨走前他囑咐我家主人,務必把囚龍川這個名字改了,還說把囚改成求最好。
“當時我也不懂這些,現在才明白,龍可是天子的別稱呀!囚龍川、囚龍川地叫了那麼多年,是個犯忌諱的事呀!”
聽到這裡,沈方鶴拍了一下大腿叫道:“囚龍川、求龍川,一字之別,意思卻大是不同,改得妙!這書生真是人才。
“後來,”裘震頓了一頓,腦子在努力回憶着往事:“後來,有好長時間都沒怎麼有那人的消息,連書信都很少了,自打知道他做了大官後,我家主人也就不主動聯繫他了,連掛在書房的那幅畫都取下來藏進了庫房,在我記憶中我家主人再沒提起過這人。”
丁苗、沈蘭舟聽得迷迷糊糊,根本無法從這段往事中聽出關於沈方鶴的點點滴滴;沈方鶴越聽越清楚那書生的身份,甚至想像到了下面可能發生的事。
“直到去年的五月十八。”
五月十八?幾人心頭一震!去年的五月十八是張康年三人下葬的日子。
“那天,裘家莊來了個二三十歲年輕人,求見我家主人。我家主人在書房接待的他,當時我進去送茶水,隱約聽到了那年輕人提到了一個人的名字,餘念生。”
沈方鶴心頭一震:果然是他!
燕秋離幾人面面相覷,似乎從開始都沒想到這裘震所說的事情跟侯家集這邊扯上關係。
沈方鶴回手從抽屜拿出筆墨,在紙上輕輕幾筆,畫出一幅人的面孔來。遞到裘震面前道:“老哥,你看看是這個人嗎?”
裘震揉了揉眼睛,拿起畫像湊近蠟燭,只這麼一眼頓時失聲道:“就是他,就是此人!”
沈方鶴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嘴裡喃喃道:“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沈蘭舟拿過畫像看了一眼,眼睛登時直了:“怎麼是他?五月十八,怎麼可能?”
沈方鶴道:“老哥,你確定是去年五月十八他到過裘家莊?”
“確定,”裘震口氣很堅定:“因爲五月十八是我家小姐的生日。”
裘莫愁點點頭,算是肯定了裘震的說法。
“沈兄弟,有什麼地方不對嗎?”裘震看沈方鶴如此模樣,心頭疑雲大起。
“這人叫葉青楓,法號淨空,是玉虛大師的弟子。五月十八那天是玉虛大師入土的日子,我親眼看到淨空在葬禮上唸經,你說五月十八看到他在裘家莊,裘家莊到侯家集不遠千里,難道他會分身術?”
裘震吃了一驚:“玉虛大師幾個弟子?會不會有面相相同的?”
沈方鶴搖搖頭,道:“我跟玉虛大師交情匪淺,玉虛大師是有幾個弟子,但這個年齡的只有葉青楓一人。”
裘莫愁插言道:“會不會是真的葉青楓在侯家集,去裘家莊的另有其人?”
沈方鶴越想越覺得心緒凌亂,倒滿酒一飲而盡,放下碗對裘震道:“老哥,您接着說。”
“那年輕人走後,我家主人找來幾個心腹家人,讓他們連夜找到當年見過那朝中大官的村民施以重金,叮囑他們不可到處亂說,不然會帶來殺身之禍。”
“最後如何?”沈方鶴問。其實看這情形心裡早猜到了幾分。
裘震嘆了口氣:“日防夜防,家賊難防!最後還是自家人泄露了秘密。”
裘莫愁也是唉了一聲,臉扭向了窗戶。
關乎別人的家事,不好多問,沈方鶴等着裘震往下說。
裘震臉帶悲憤道:“事情出在我那不孝兒子身上,我本是莊裡的管家,後來年歲大了,辭去了管家的職位。莊主讓我兒子裘茂接替了我的職位。
“這小子對莊主對山莊倒是盡心盡力,可恨他不該對小姐的丫鬟動了心思!他曾對我說過他的想法,被我罵了一通,我們只是下人,雖蒙莊主看得起跟我稱兄道弟,但做人要知道自己的斤兩,小姐的丫鬟也是千金之體,又怎麼是一個下人能配得上的。
“後來這孽子竟然瞞着我跟那丫鬟私奔了。私奔倒也罷了,他還拿走了庫房裡的一些物品,其中一件就是那有着餘念生落款的石龍畫。”
裘震說到這裡,兩眼含淚,一副悲憤欲絕的表情。
“茂兒走後的第三個月,有人在鄰縣一個客棧裡發現了他的屍體,那幅畫已經消失不見了。”
裘震說得累了,靠在牆上喘了口氣,沈方鶴忙給他添上了半碗酒。
裘震喝了一口酒接着道:“接下來的事大家一定能想得到了,兩個月前的一個夜晚,,一夥黑衣人殺進了裘家莊,殺死了莊裡七十多口人,莊主把小姐推給我讓我帶小姐快走,自己擋住了十幾個人。
“我帶着小姐一路狂奔,總算擺脫了追兵,沿着路一路向南,來到了清水縣。路上也遇到過幾次截殺,萬幸小姐沒有受到傷害,只是不知道莊主怎麼樣了。”
裘震說得一臉擔憂,裘莫愁更是聽得珠淚漣漣。丁苗等人心中暗想:只怕裘傲天已是凶多吉少了。
“老哥是怎麼遇到的張憐兒?”沈方鶴問道。
“那是在青瓦房外的一個土地廟旁,幾個地痞無賴圍着一個人撕打。那人雖出手兇狠,但敵不過人多,被幾人按在地上暴打。小姐路見不平,出手趕走了幾人,救了他。後來得知他是侯家集人,剛好我們要來侯家集,就向他問路該怎麼走,他拿出那支玉簪,讓我們來到這裡找你沈郎中。”
“他沒說他要去哪裡?”沈方鶴心急的問。
“沒有。沒說上幾句話他就急匆匆走了。”
燕秋離臉帶憂色:“他這是要幹啥呀?不會是去京城吧?”
去京城?
沈方鶴心裡一動,這也是有可能的。問題是
他去京城做什麼?認親?還是報仇?
兩種皆有可能。
一個十幾年來一直在侯家集鬼混的年輕人,去京城幾千裡的路通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