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話間,孛兒大汗領着巴爾雅和烏力罕大步走了進來,他看到阿古拉和樂小蝶站在一起,眼眸一暗,卻不吃驚,轉頭道:“你們倆個守在門外,誰也不許進來!”
五王子和四王子答應一聲,齊齊看了樂小蝶一眼,樂小蝶衝他們展顏一笑,如梅花初綻,讓兩人心中俱是一顫,同時低了頭,轉身出去了!
孛兒大汗向前越過阿古拉和樂小蝶,來到烏尤大妃的水晶棺前,看着棺內的女子,他聲音異常溫柔:“蓮兒,我來看你了,因爲聽說有大雪要封山,我便提前趕了來,你放心吧!我很好,我們的兒子也很好,他已經娶親了,很快我就會兌現對你許下的諾言過來陪你,你高興嗎?一定是高興的,等這一天我等了好久,也盼了很久,終於可以對你無愧了!”
孛兒大汗喃喃說着,臉上無限深情,樂小蝶看在眼中,心裡也不免有些觸動,這孛兒大汗在印象中都是殺伐果決,毫不留情,這會兒變得如此溫情款款,反到感覺有些怪怪地。
孛兒大汗向水晶棺內的人表白完,才轉身走過來,站到阿古拉身邊,他盯着阿古拉看了半天,良久方道:“把門關上,我有話對你講!”
阿古拉邁步走向一邊的牆壁,伸手一按,隆隆的石門落下來,間隙了裡面的情景。接着,他走到孛兒大汗面前,清冷道:“父汗有話就說吧!”
孛兒大汗看了看樂小蝶,輕輕嘆了口氣道:“當年阿茹娜的確不是本汗命人所害,本汗也不知道她爲何會在本汗的寢宮裡,似乎有人算計好了一切,你和蓮兒同時出現在本汗面前,本汗就知道,是背後有人算計了這一切,可惜你盛怒之下,卻不肯聽我解釋,若不是你出言不遜,觸及到本汗的尊嚴,本汗也不會令人關押了你,更沒有想到你會越獄去找阿茹娜,而她卻選擇了自殺!也許這是一個天意,讓你我父子生隙,讓你背離了沁爾汗王庭,背井離鄉,流離失所!這些年,我已經查清了一些事情,所以纔將你逼回草原。樂家的事本汗不是主謀,而是大燕皇室的人,不用本汗說,你也知道了,你怨我也罷,恨我也罷,這沁爾汗王庭你卻不能不管,樂家小姐很好,卻非你的良配,阿古拉,即便不爲本汗,也爲了你的母親,你要擔起你肩上的責任!”
孛兒大汗說完,雙眸炯炯,閃爍着晶瑩的光芒,對於阿古拉,他是寄予了厚望,自然會想盡一切辦法扶上那個位置。
阿古拉聽着,眼神複雜紛擾,有一抹揮不去的冷意,他轉頭看了看樂小蝶,既而堅定地道:“放了小蝶,一切如父汗所願!”
孛兒大汗盯着阿古拉看了看,既而仰頭大笑起來,他朗聲道:“不是本汗不放她,而是這位樂小姐肯不肯放下!”
阿古拉聽完猛然一驚,轉頭向樂小蝶望去,卻見樂小蝶早已變了臉,她猛地瞪了阿古拉一眼,手中一揚,一把匕首已然高高舉起,嬌吒道:“我樂小蝶向來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孛兒大汗,這是你欠我樂家的!”
說時遲,那時快,樂小蝶的匕首已經直直向孛兒大汗刺來!孛兒大汗一直在草原爭戰多年,自然不會把一個弱女子的進攻放在眼中,他身子一偏便讓過了匕首,同時伸手向樂小蝶拍去,樂小蝶卻並沒有撤回匕首自保,反而轉了個方向仍就向他刺去,完全是一副同歸於盡的樣子。孛兒大汗不由吃了一驚,沒想到樂小蝶如此強悍,他忙撤回手來自救,終是晚了些,匕首刺穿了他的肩頭,有斑斑血跡滲了出來!
“小蝶!住手!”
阿古拉此時驚覺,過來將樂小蝶擋在身後,孛兒大汗臉色陰暗,眼眸狠戾地看着樂小蝶,已經升起一抹殺意。
“父汗,一切都是兒臣的過錯,她是兒臣帶上山來的,刺殺之罪自然由兒臣一力承擔,請父汗法外開恩,放她離開!”
阿古拉這才知道,樂小蝶答應跟着他上山,是篤定孛兒大汗會來,要報仇的,如果錯過了今天,她的仇只怕短時間內是無法再報的!
“阿古拉!你,真,好!”
孛兒大汗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陰冷地掃了一下滿臉憤然的樂小蝶,既而轉身向外,高大的身影帶着一種令人難忘的蕭琴和冷然。
樂小蝶本就報了一死的決心來的,如今見孛兒大汗離開就要追過去。阿古拉已經一把把她拉住,着急道:“小蝶,你今天爲何如此衝動?你一個單身女子,手無縛雞之力,想要刺殺沁爾汗王庭的大汗,不是天大的笑話嗎?若不是我在,你早已被他斬殺了!”
樂小蝶轉頭氣憤道:“明知以卵擊石,我也要試一試,不然我怎能甘心?阿古拉,樂家的大禍你本在場,親身感受,看着那麼多夥計死於非命,而父親又下落不明,十有八九性命不保,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阿古拉,謝謝你幫我,殺不了孛兒大汗,是我樂小蝶無能,若有機會,我決不會放手!”
阿古拉見樂小蝶如此執着,心內隱隱作痛,樂小蝶這樣倔強的性格也昭示了,他和她再無可能!
心中被一陣巨大的惶恐和疼疼淹沒,阿古拉臉色蒼白,眉宇間隱藏了一抹淡淡的愁緒。
“小蝶,你,真的要與沁爾汗王庭爲敵?把我們相處了這麼久的情誼抹殺?”
“不是我想,而是我不得不如此,父親至此都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要我放下仇恨?我辦不到!”
樂小蝶眼眸清冷如霜,看着阿古拉,心中亦是翻騰如潮,走到今天的地步,真是非她所願!
阿古拉默默看着她一聲長嘆,既而拉住她,輕聲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走出門去,外面已經是大雪漫漫,孛兒大汗早已不見了蹤影,只有五王子和四王子還守在鳳凰宮門口,看着兩人出來,他們一起把眼向樂小蝶望來。
“你們?有事?”阿古拉眼眸一沉,看着兩個弟弟,沉聲道。
“大王兄,你今天帶來的人應該是斯琴郡主,你的王妃,爲何要帶了小蝶過來?”五王子率先發難,語氣冰冷,帶着重重不滿。
“你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卻不爲她的幸福着想,一次次將她推至風口浪尖之上,大王兄好手段,不過是將她逼的走投無路,乖乖來投靠你吧?”四王子亦是一聲冷哼,顯然對阿古拉的作爲有着明顯的敵意。
阿古拉看着平日裡和自己關係不錯的兩個兄弟,眼神逐漸的冷了起來,他眯了眯眼,沉聲道:“巴雅爾,烏力罕,你們知道在跟誰說話?小蝶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我怎麼可能逼迫她,用卑鄙的手段謀取她?今天我帶她來見母妃,不過是完成自己的心願,也是告慰母妃在天的靈魂難,從此後,我聽從父汗的安排,而她回大燕,繼續做她的樂家小姐,天涯海角,再無相見可能!”
阿古拉說完這些話,帶了無盡的悲憫和憂傷,低沉的聲音有淡淡的悽絕之意,聽的人心裡酸溜溜的,很不舒服。
四王子和五王子對望一眼,一起躬身道:“小弟不知深淺,冒犯了大王兄,請大哥責罰!”
“好了,你我兄弟已是多年的情分,豈會因爲一點嫌隙就生異心?四弟,五弟,只怕回王庭,還有一場硬仗要打,二弟的外祖父和舅舅都手握重兵,即便父汗將他暫時囚禁,也不是一時之計,並不能將他怎麼樣,所以等待我們兄弟還有更大的風雪,我們就不要再自己折騰自己了!”
阿古拉的一番話語重心長,既彰顯了兄弟之情,又擺明了猜忌的厲害關係,很快就讓心生疑慮的兄弟們又向他靠攏。
樂小蝶平靜的在一旁看着面前的一切,阿古拉本就是屬於這草原上的雄鷹,怎麼可能長久的安居一隅,伏低做小,侍弄馬匹?她知道,從現在開始,這沁爾汗草原只怕再也無法平靜,孛兒大汗擺明了要推阿古拉上位,但是所面對的困難依然不小!
心裡暗暗嘲笑自己操心過多了,樂小蝶沒有說一句話,,阿古拉扭頭看了她一眼,忽然伸過手來,將她抓住,樂小蝶剛要掙扎,他卻俯身輕聲道:“不要拒絕,我送你下山!”
無奈,樂小蝶被阿古拉牽着手,重新回到上來的斷崖邊,接着阿古拉摟了樂小蝶腰,依然抓住繩索慢慢降了下去。
等到在雪地裡站定,樂小蝶猛然發現,雪地裡居然早就站了三個人,儘管他們身上已經積累了厚厚的一層白雪,但是樂小蝶依然還是認出了,來的人正是花解語,冷墨寒和葉赫公主!
看到樂小蝶平安的下來,花解語明顯舒了口氣,冷墨寒卻是不置可否,鼻子裡哼了一聲,扭頭就走。後面葉赫公主緊緊跟上了他。
“花花,你們怎麼來了?”樂小蝶對三人的出現頗爲吃驚,繼而又釋懷了,葉赫和阿古拉有盟約,阿古拉把自己的行蹤告訴葉赫公主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看來他還是不放心孛兒大汗,是以才送了信,讓葉赫公主接應自己。
“多謝英哲王照顧蝶兒,蝶兒生性貪玩,只怕會給英哲王帶了不少的麻煩,花某待代她向英哲王表示感謝了!”
花解語沒有回答樂小蝶話,卻繞過樂小蝶衝着後面的阿古拉打招呼,語氣還是十分的誠懇,頗有感激涕零之勢!
阿古拉抱了抱拳,淡然道:“花御使客氣了,小蝶生性活潑,心思最是通透,怎麼可能有麻煩?她早就說要欣賞玉峰山的雪景,所以我才帶了她來,到讓花御使擔心了!”
阿古拉見花解語絲毫也沒有責怪自己私自帶走樂小蝶的行徑,還給了他臺階下,他馬上明白花解語並不想馬上撕破臉,既然花解語留了餘地,他再不懂的轉圜就是他太過愚笨了!
花解語聽完淡淡一笑,衝着樂小蝶招手道:“蝶兒,過來!”聲音柔和寵溺,如蜜糖水一樣的甜。
樂小蝶心一跳,忽然間竟有了些惶恐,對於這樣沉靜的花解語,樂小蝶突然沒有了把握,她遲疑的挪動腳步,還沒等伸全那條腿,花解語卻快步上前,將她抱在懷裡,接着便飄出一丈開外,花解語大聲道:“多謝英哲王的照顧,將來若能再次相逢,花某定當和英哲王把酒言歡,告辭!”說完,花解語摟着樂小蝶急速向遠處跑去。
阿古拉看着花解語匆忙的身影,不由皺起了眉頭,什麼時候,這個成熟內斂,氣質如雲的三皇子也變得尖牙利爪,狡詐多疑,尤其在有關樂小蝶的事上,總是狠下重手,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正略有所思見,忽然聽有人高聲急切喊道:“英哲王和五王子四王子快快離開,山上雪崩了!”
心,猛的一抖,阿古拉不敢置信的猛的擡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