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小蝶跟着樂老爺出了院落,樂老爺在前面走,樂小蝶後面跟着,玲瓏在一旁照應,三人走了一路,誰也沒有說話。
快要走到寺院門口,樂老爺突然轉回身來,看着樂小蝶堅定的道:“不管別人怎麼說,我樂景天的女兒就是天下至寶!”說完,轉頭繼續向前走,腳步重重的,彷彿因爲這句話給他增添了無盡了力氣。
樂小蝶剎那間眼眶一熱,霧氣上涌,心,從來沒有這般暖過,她知道樂老爺的心結解了,從今天開始,她真真正正成爲爹手上的掌上明珠!
等走到門口,不見樂芊芊回來,樂小蝶便差了玲瓏去找,玲瓏剛走了沒幾步,就見樂芊芊帶着翠桃沒精打采的回來了,並不見孫璃珞的影子。
“芊芊,是不是累了?孫公子回去了?”樂老爺見樂芊芊很沒精神的樣子,關心的問道。
樂芊芊點了點頭,輕聲道:“爹,咱們回吧!”說完,看了樂小蝶一眼,隱隱有淚光,樂小蝶同時也看到了嫉妒和不甘!
一路無話,很平安的回了樂府,樂芊芊一回來,就聲稱不舒服,匆匆回了向春園。
樂小蝶心情很好,親自給樂老爺泡茶,陪他說了會兒話,才帶着玲瓏回了倚梅園。玲瓏這纔敢問道:“小姐,今天大師怎麼說的,老爺爲什麼說那句話?”
樂小蝶慵懶的倚在椅子上,翻了翻眼皮,漫不經心的道:“那老和尚說的含混不清,我沒搞清楚他是什麼意思,爹只怕也被弄糊塗了,不過,府裡不會有人再說你家小姐是天煞孤星了!”
“真的?那小姐,是不是先前的測算是錯的?”玲瓏高興的伸過頭來問。
樂小蝶伸手就在玲瓏頭上敲了一記,嘻嘻一笑道:“什麼錯的對的,全都是無中生有的事!這事以後不要說了,要是老爺聽見了只怕會罰你!”
樂小蝶的話剛落下,果兒就風一樣的跑進來,見了樂小蝶氣吁吁道:“小姐,老爺把夫人屋裡的張嫂和孫婆子打了,說她們亂嚼舌頭根子,要不是夫人攔着,只怕要趕出門去呢!”
樂小蝶嘿嘿一笑道:“我怎麼說來着玲瓏?你家小姐時來運轉了!”
玲瓏也嘿嘿的笑起來,讓果兒愣在當場,傻傻看着她倆,不知她們笑什麼?
玲瓏過去,伏在果兒耳邊一說,果兒驚喜的道:“真的?”
玲瓏點頭,果兒拍着手跳起來,“太好了,太好了,小姐,玲瓏姐姐,你們等着我去拿點心和零食來,咱們慶祝一下!”
樂小蝶沒有阻攔和玲瓏相視一笑。這天下午倚梅園裡喜氣洋洋,而菊花堂和向春園卻靜悄悄毫無動靜,如死一般的沉寂!
一夜無話。
清晨,樂小蝶早早醒了,梳洗完後,便帶着玲瓏向前院來,先是給樂老爺請安,再就是一起吃飯,樂老爺告訴樂小蝶,要她今天跟着他,要把家裡的賬務和社會關係跟她說說,因爲他很快就要出門了!
樂小蝶點了頭,既然爹選擇了信任他,她也不能讓他失望纔對!
當樂景天把家裡的賬本拿來之後,樂小蝶翻看了幾本,越看越皺眉,她擡頭看了看樂老爺,樂老爺看出樂小蝶的異樣,禁不住道:“怎麼?小蝶,有問題嗎?”
“爹,賬本是誰在做啊?”樂小蝶嚴肅的問道。
“是爹從業以來的趙元大做的,他和爹合作了十幾年,從未出過大的差錯,爹信任他!”
樂景天認真的回答,同時帶着疑問看着樂小蝶。
在新世紀裡,樂小蝶從進入公司起,在各個部門都呆過,爲了掙到更多的錢,她努力的打拼着,從最不好的工序做起,從工人做起,她用了整整三年的時間,坐到了公司銷售部經理助理的位子。而期間她做過統計,做過財物,還給經理做過秘書,幾乎把公司的職位做了一遍,其實她做的最好的是在財務上,要不是財務經理那老男人想要欺負她的好友兼同事羅曉燕,她和那老男人打了一架,被總經理調到了銷售上,她應該是財務經理助理的。雖然老男人被降了職,但是因爲他的專業技術過硬,公司沒有放棄他,也知道她和他難以相處在一個屋檐下,她便成了銷售部的一員。
樂小蝶氣惱過,最終還是服從了公司的安排,因爲她有媽媽和妹妹要養,媽媽因爲長年勞累過度,已經做不來重活,成了超市裡面的清潔員,工資低了不少。妹妹已經在上大學,好在品學兼優的她,每年都會有獎學金拿,給樂小蝶減少了些負擔。在樂小蝶保護下的妹妹有些柔弱,有時候她怯怯的對姐姐說,要是沒有姐姐,她不知道該怎麼生活了!樂小蝶穿越過來後還想,那個怯懦的姑娘應該長大了,生活就是最好的老師,磨難會讓一個人完成蛻化,儘快的成熟!
是以,樂小蝶拿到賬本的時候,除了記賬使用文字外,其他和她所學習的大同小異,在看到第二本的時候,她已經把記賬的方法學會了,是以後面的她越看越順,越看問題越多,最近這兩年,每月都會有一筆錢莫名其妙的流失,而賬面上卻是平帳!
直覺上,樂小蝶感到是有人做了手腳,爹說這賬本是跟着他十幾年的老部下在做,樂小蝶也翻看了,前面的帳做的滴水不漏,井井有條,果然是個細心又忠誠的人,可最近兩年,賬目開始發生了變化,做的虛張聲勢,盡是表面功夫了。
在事情未搞清楚之前,樂小蝶決定還是先不打草驚蛇,等她查明白了,再給給父親一個交代吧!
於是樂小蝶衝着樂老爺一笑道:“有些帳,女兒看的不是很明白,要跟趙叔叔學習一下,麻煩您先給趙叔叔打個招呼,到時候讓他帶帶我!”
樂老爺呵呵一笑道:“這個自然,過會兒我就和老趙說一聲,讓他好好帶帶你,等你慢慢入了門,這些賬務自然就都懂了!”
樂小蝶笑着點頭,樂老爺又把這現年來積蓄的人脈和樂小蝶說了一下,令樂小蝶吃驚的是,父親的販馬生意遠到北方的沁爾汗草原,那裡出產的胭脂馬名聞天下!
從未好好看一下樂老爺的樂小蝶禁不住仔細的看着眼前這個稱之爲爹的人,只見他面容微黑,清瘦,雙目卻炯炯有神,脣邊有些許的髭鬚,可以看得出,年輕時,樂老爺是個俊秀的美男子,多年走南闖北的風雨歷程,過早了催老了他的容顏,四十多歲的人,早放在新世紀,還是有着成熟魅力,散發着雍容華貴光彩的成功男子。
樂小蝶想到了爹說起過孃親是一個大家主的女兒,那丰姿和氣質自然是不凡的,能傾心嫁給他這麼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販,可見當年爹的姿容和儀表很是不俗!
見樂小蝶忽然一眨不眨眼的看着自己,樂老爺變得有些侷促,他疑惑的道:“小蝶,怎麼了?爹那裡做的不對啊?”
樂小蝶聽樂老爺這麼一說,才意識到自己走了神,忙掩飾道:“不是,我是想起了娘,要是她還在,該有多好啊!”
樂老爺聞言,原本有神的眸子登時暗了下去,他低了頭,看着腳下,輕嘆口氣道:“是爹對不起輕吟,要不是爹貪杯喝多了酒,就不會做了糊塗事,惹你娘生氣,就不會迎你庶母進門了!都是爹不好,可惜,輕吟不在了,爹這份懺悔不知該向誰去訴!”
樂小蝶從樂老爺的隻言片語中,大約知道了樂老爺娶二夫人的實情,不過是烈酒催生下的產物,男子醉的一塌糊塗,被別有用心的人算計,一場豔遇就此成爲定局,樂老爺便成了被人釣上的金龜,再也跑不掉了!
樂小蝶心裡有些恨這個男人,可是更多的是對他當時無奈的同情,也許命該如此,讓娘揹負被心愛男人叛離的痛苦,最後在蒼涼中死去。於是樂小蝶淡淡道:“過去的就過去了,爹,重要的是過好眼下,珍惜現在,等有一天,爹可以和娘去團聚,再找她懺悔吧!”
樂老爺沉重的點了點頭,眼中有盈光閃動。
正在此際,忽然管家樂成字在門口道:“老爺,孫澤臣孫大人在前廳等您呢!”
樂老爺聞言一驚,繼而道:“好,我馬上過去,小蝶你也過去認識一下吧!”
樂小蝶知道,爹開始讓自己接觸他所在的圈子,便跟着他去了大廳,等走到門口,才發現,大廳院子裡已經被紅色的禮箱和包裹覆蓋,顯然是有人過來提親的!
心裡忽然一沉,莫不是孫家要和樂府聯姻?
樂小蝶更加的不安,加快步子,跟上樂老爺,進了正房大廳。裡面坐着一位文質彬彬的中年人,年齡與父親不相上下,一旁是姿容秀美的孫璃珞,見到樂小蝶進來,眼睛一亮,對着她展開一個溫暖燦爛的笑臉。
樂小蝶微微點了下頭,算是和孫璃珞打了招呼,樂老爺已經和孫縣令見過禮,隨後招呼樂小蝶過來見禮。樂小蝶雖然厭煩這個時代見了人就施禮的規定,卻還是過來給孫縣令施了個標準的大家閨秀禮。
孫縣令上下打量了樂小蝶一番,眉開眼笑地道:“樂老爺好福氣,養的女兒個個如花似玉,才藝超羣,我等只有羨慕了!”
樂景天聞言心裡甚喜,忙謙遜道:“哪裡,哪裡,孫大人過獎了,小蝶的孃親走的早,老夫又經常不在家,到讓這丫頭養成了散漫隨意的性格,讓孫大人和孫公子見笑了!”
樂小蝶一聽,不高興的插言道:“爹,女兒哪裡有散漫隨意,不都是聽您的話嗎?您剛剛還說女兒是您手中的至寶呢!”
樂老爺因了樂小蝶的話,頓時大囧,這丫頭太不給他留面子了,他忙道:“這丫頭,越來越沒規矩,大人說話,哪有你插嘴的份,孫大人已經見過,你暫時退下吧!”
樂小蝶聽完,嘴裡答應着,卻並不急着走,而是看着孫璃珞道:“孫公子今日把令尊也請了來,該是要和樂府聯姻嗎?”
孫璃珞見樂小蝶笑吟吟衝他問話,心裡一蕩,忙起身道:“不錯,家父正是過來向樂伯父提親的。自從見了小蝶妹妹後,璃珞茶飯不思,心神不寧,對小蝶妹妹的才貌傾慕不已,是以便央求父親和璃珞一起過來,帶重禮,欲聘小蝶妹妹爲妻!不知樂伯父和小蝶妹妹意下如何?”
樂老爺聽了孫璃珞的一番話,即便早有準備,也有些吃驚,他轉頭看向孫縣令,孫縣令笑着點頭道:“璃珞說的不錯,他跟愚弟把心中所想說了後,愚弟和夫人便允了他,樂兄爲人正直忠厚,家教也甚嚴,對二小姐的人品修養,我們都是放心的。再者樂家也是桐城數得上的商戶,即便不是首富也不會向後排多少,我們兩家聯姻,無論從政界還是商界,都是錦上添花的事,樂兄沒理由不答應婚事,我們璃珞怕二小姐委屈,讓愚弟我下了一百九十九擡的聘禮,外面是一部分,只要婚事定下來,其餘的也會盡快送到府上!
一百九十九擡在桐城已經是最大最多的聘禮了,姐姐嫁給駱家公子,聘禮也不過八十八擡,當時還驚動了同城上下,樂小蝶要是有一百九十九擡的聘禮,只怕看呆了桐城人的眼睛。
樂老爺聞言,並不高興,而是着急的道:“孫大人,多謝您和孫公子看的起我樂景天,但是,小蝶的婚事,老夫不敢應你們,所以這聘禮自然也不能收!”
樂景天話音剛落,孫縣令就黑了臉,冷聲質問道:“怎麼?樂老爺還認爲我們家璃珞配不上你們家樂小蝶嗎?”
樂景天一聽忙解釋道:“不是,不是這個意思,孫大人誤會了,老夫之所以不答應小蝶的婚事,是因爲小蝶早已經指配給別人了,一女不好許二主,故此老夫纔有此言。不是孫公子不好,實在是孫公子提的晚了些!”
孫璃珞聽完樂景天的話,騰地一聲從椅子上站起來,急急問道:“樂伯父,你說的許配別人,是指冷墨寒嗎?據小侄所知,冷墨寒早已經退了與樂府的婚事,再也與樂府沒有牽連,難道樂伯父還有意再把冷墨寒招回來嗎?”
樂景天衝急的紅了臉的孫璃珞,抱歉地笑笑道:“那到不是,孫公子猜錯了,小蝶許配的人家並不在桐城,而是在京城,說好了今日下聘的,現在他大約已經在樂府的路上了!”
孫縣令聞言不滿的道:“樂兄,論門第和富貴,我孫家並不比京城的哪家差,我的女兒孫雨涵自去年進宮,已經得蒙恩寵,封爲美人,我孫家也算是皇親國戚,鐘鳴鼎罄的人家。還有誰能比我們璃珞更合適?”
樂小蝶忽然在一旁插口道:“怎麼,孫大人不怕我天煞孤星的命格了嗎?”
孫縣令呵呵一笑道:“能抽到牡丹籤的人在,怎麼會是天煞孤星呢?而且璃珞已經去問過智叟大師,智叟答,信則有不信則無,璃珞不信,孫家自然不信!”
樂小蝶聞言不由偏頭看了孫璃珞一眼,他正溫和的笑着看她,樂小蝶直接給了他一個大白眼,這小子,居然真拿這個當回事了!
樂小蝶見孫大人咄咄逼人,勢在必得,認真道:“孫大人,想要娶我樂小蝶可不簡單,我有三個條件!”
孫璃珞聽了忙道:“小蝶你儘管講來!”
“第一,必須有丰神俊朗百裡挑一的好容顏;第二,必須有保護我的能力和手段;第三必須只娶我一個,再無二婦!”
樂小蝶的話音落下,孫璃珞緘口不語,孫縣令卻道:“對於樂小姐的條件,我們孫家前二項都沒有問題,璃珞的容貌都看清的清楚,桐城幾乎沒有能跟他相較的,而我們家在朝中的地位剛剛也講過,樂小姐若做了少夫人,斷然不會有人欺上門來!只是第三條嘛,樂小姐提的有些荒唐了,男人嘛三妻四妾,實屬正常,象璃珞這樣的公子那個不是正房外,再放着幾房小妾。還請樂小姐再考慮考慮,這一條是不是去了!”
“不,前兩條到可以折中,這最後一條說什麼也不能去,而是必須如此,也只能如此,否則人再優秀也入不了我樂小蝶的眼!”
孫縣令聞言皺起了眉頭,未等說話,孫璃珞已經快步走出,來到樂小蝶面前,掙扎着道:“小蝶,只要你答應做我孫璃珞的妻子,我保重一輩子對你好,即便有幾個妾侍,她們絕不會得到我的寵愛,不過是必要的擺設罷了!”
樂小蝶聽了淺淺一笑道:“我不喜歡這樣的擺設,也不要在一羣女人的爭風吃醋中過日子,我不要我心愛的男人分給別人,哪怕是一絲寵愛,因爲我是個醋罈子,打翻了就會淹死人!”
孫璃珞不由眼眸一暗,臉色變得有些蒼白,他不甘心的道:“難道你相信能找到着這樣的人嗎?
孫璃珞的話音剛落,卻聽得門口有人朗聲道:“當然能!那個人就是我!”
話音剛落,就見花解語一身白衣欺霜賽雪,清華高貴的緩步進來,他的到來猶如一輪明月皎皎光華散落大地,帶着絕世無雙的光彩。又如高高山峰上的皚皚白雪,散發着晶瑩清冷的光芒,帶着無盡的優雅和自信。
“花花!”
樂小蝶見了花解語欣喜萬分,她剛剛的話不過是來爲難孫璃珞,並沒有要花解語遵守,因爲她還沒有愛上他,不能斷定他是不是她要找的那個人,所以現在還沒有必要要求他,可是沒想到,他卻答應了,而且當着這麼多人面!怎麼能不讓她感動。
“你是何人,爲何不等通傳就擅入民宅?”孫璃珞見了花解語的人物已經暗自慚愧,但是氣勢上卻不肯認輸,儘管自從這男人進來後,樂小蝶的臉上樂開了花,但是,只要有一線希望,他也要爭上一爭!
“孫璃珞孫公子,真是幸會!蝶兒真是調皮,怎麼能讓你對她產生誤會,蝶兒,你是不是該打?”
花解語笑語盈盈,聲音溫潤如風,他向着樂小蝶招了招手,樂小蝶很聽話的走過去,他便擡手在樂小蝶額頭輕輕一彈,動作自然的如行雲流水,兩人之間的親密程度可見一斑!
孫璃珞先變了臉,孫縣令也是微微變色,眼眸深暗!
樂老爺卻是萬分的高興,看着花解語道:“三公子言而有信,老夫替小蝶欣慰啊!”
花解語淡然一笑道:“岳父大人,花解語一言九鼎,豈會做那背信棄義之人,這次我帶了萬金爲聘,總共二百八十八擡聘禮,請岳父大人收下!”
孫璃珞和孫縣令聞言具是一驚,二百八十八擡聘禮是皇家聘娶王妃的禮單,莫不是這花解語乃皇室中人?
花解語似乎猜透了孫姓二人的想法,微微一笑道:“孫大人知道就好,這裡不比京城,就不用見禮了,花某對孫大人對蝶兒的擡愛,說聲謝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