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笑我出此下策,家仇國恨,只能放下俠義架子行事了。”陳先生說。
他的情緒變得異常冷靜,可見剛剛那些輕浮、混亂、緊張都是僞裝出來的,都是爲了騙過辛迪。
“大事不拘小節,大禮不拘小讓。如果換了我,也會這樣做。”直到此刻,我也沒有透露自己與鮫人、鮫人之主之間的恩怨。
如果能從辛迪那裡得到重要訊息,我也會採取相應的行動,與陳先生殊途同歸。
我們藏身於步行梯的地簧門後面,聽到電梯到達十八樓後“叮”地一聲開門,便同時深吸了一口氣。
“老頭子真那麼說?”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來。
“當然是,要不我急着約你過來想對策?”辛迪的聲音毫無醉意。
我聽到鑰匙響,然後是防盜門鎖“咔嗒咔嗒”的解除聲。
門開了,兩人一先一後進門。從腳步聲分析,辛迪落在後面,正在從鎖眼裡拔鑰匙。
我緩緩拉開地簧門,抓住辛迪反手關門前的小小空檔,滑步過去,一把拉開防盜門。
陳先生腳下更快,從我腋下鑽過去,又從辛迪身邊滑過,瞬間打倒了前面那男人。
我一步進去,反手關門落鎖。
辛迪並不坐以待斃,而是快速旋身,從門後的報紙袋子裡抽出一把銀色的手槍。
我不想打女人,但這種情況下,只能猱身而今,右拳拳鋒痛擊她的右側肩窩,趁她呼痛之時,順手繳下了那支手槍。
“你們……你們瘋了?他是我朋友,我們是清白的,什麼身體接觸都沒有!”辛迪很聰明,瞬間裝出無辜的樣子,企圖騙過我和陳先生。
“我只問你一句話,蘇門答臘島集會的準確地點在哪裡?”我沉聲說。
“你瘋了,我怎麼知道?”辛迪臉上毫無懼色。
她的妝已經花了,我不敢想象在陳先生的重手逼供下,這張臉會變成什麼樣子。
“交給我吧。”陳先生走過來。
我輕輕點頭,跟他交換位置,用槍指着那油頭粉面的男人。陳先生下手極重,那男人體表沒有傷痕,卻已經昏迷不醒。
“我們談談。”陳先生去拉辛迪的手。
辛迪火氣極大,甩開陳先生,徑直走向臥室,一腳踢開門,高昂着頭走進去。
“悠着點,留口氣,陳先生。”我好心提醒。
陳先生嘆了口氣:“這件事很棘手,如果我完不成,再出來換你。”
他跟進臥室,反手把門關上。
我需要那個地址,但是看辛迪的樣子,要她鬆口,不是件容易的事。
這是一套三室兩廳的房子,裝修風格爲簡歐混搭。
我先去書房打開電腦,又退回來,把報紙袋摘下來,將裡面的報紙、信函全都倒在地板上。
報紙只是普通的晚報、商報,沒有可供研究的價值。剩下的還有七封掛號信和一封平信,但內容都是銀行賬單、旅遊推銷廣告之類。
唯一的收穫來自電腦,電子郵件收件箱裡有十幾份來自蘇門答臘島的旅遊邀請函,目的地都是近海中一個名爲“天堂口”的孤島,距離最近的海岸線有一百五十公里。
“會是這裡嗎?”我反覆瀏覽這些電子郵件,又打開谷歌地圖,找到蘇門答臘島,然後仔細向南尋找,卻並沒有“天堂口”這個地點。
我費了一個多小時處理這些事,臥室裡卻始終沒有動靜,讓我驚詫不已,甚至誤以爲陳先生、辛迪已經化干戈爲玉帛,大被同眠,不問世事。
那男人蠕動了兩下,呻吟着醒來。
我用手槍指着他的太陽穴,沉默地盯着他。
“你……你要什麼就儘管拿走,不要殺人,我把什麼都給你,都給你……”他沒了底氣,癩皮狗一樣哀號着。
很顯然,他和辛迪的關係很親密,有可能同爲鮫人的奸細。
他一定以爲我不敢隨便殺人,畢竟槍聲一響,保安和警察轉瞬即至,誰都跑不了。
“好好聊,我也許能給你留條命。不好好聊,我也不會開槍,只會找把刀子,一下一下攮死你。”我冷冰冰地說。
男人轉了轉眼珠,呻吟兩聲,在地板上翻了個身。
這是個很狡猾的人,借用這種看似簡單自然的動作,就能看清全屋的情況,以確定辛迪的下落。
“我只是個髮廊的小職員,剪頭髮的,沒多少錢。這房子是辛迪的,跟我沒關係,我跟她在一起,只是蹭吃蹭喝,不敢幹別的。放了我吧大哥,我出去絕對不會亂說,更不會報警……”男人的話非常得體,編造的理由也天衣無縫。
“說實話,別浪費時間。”我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