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看這裡——”連城璧指着那條等高線匯聚成的龍。
龍是中國文化中最獨一無二的東西,在古籍《易經》中多次提及。
“我研究過,這軍事地圖的原版上就是這樣畫的。”連城璧憂心忡忡地說。
我們兩個一起湊近去看,額頭幾乎碰在一起。
在標準地圖上,等高線的主要作用是表現坡降和高差。同一面坡上,海拔高度相同的點連成一線,如此累積延續,便成爲等高線。簡單來說,等高線排列越密,就說明地勢下降幅度越大。繪製地圖的測繪兵只負責準確反映地表地貌,而管不了最後等高線將會畫成什麼樣子。
“是一條龍,不知是有意爲之,還是自然形成?”連城璧喃喃低語。
在真正見到那條溝壑之前,我們無法求證這個問題。
“這張圖、這個作戰思路有什麼問題的話,必須去問言軍師和呂丞相。”連城璧又說。
“秦王也同意這個思路?”我問。
這是秦王會的家事,如果“一家之主”秦王同意,那就沒什麼問題了。不管最後是大獲全勝或者是鎩羽而歸,都認命。
連城璧點點頭:“是,我爹同意。”
我鬆了口氣,把地圖垂下。
“濟南城地下的局面很複雜,不亞於西安城。”連城璧又說。
我把地圖慢慢捲起來,沉默不語,在腦子裡默記着地圖上的所有細節。真正的大行家是極少依賴於紙質地圖的,那些東西必須記在腦子裡,才能靈活運用。
“至少,我不該相信,現實世界中也會有龍出現吧?畢竟龍是傳說中的神奇動物……”我試着在心底說服自己。
濟南歷來都不缺少跟“龍”有關的傳說,最直接的,五龍潭下面傳說就藏着五條神龍,神龍吐水,遂造就了“泉城”濟南的水脈。大明湖下面更是傳說有秘密水道直通東海龍宮,所以才旱年不幹、雨年不澇。
“反正,萬師傅說過,再有三十個小時,就能鑿開石壁,進入那條舊政府運兵道了。”連城璧說。
叮叮噹噹的鑿巖聲漸漸停歇,那工頭跑過來,剩下的人也跟過來,蹲在牆角,雙手抱頭。
“要點炮了小姐,您再向後退一退,別嚇着。”工頭說。
我和連城璧又退了一個拐角,慢慢蹲下,雙手捂住耳朵。
“嗚嗷——”我聽到了一種怪聲,但卻不是爆破產生的轟響。
我放開捂着耳朵的雙手,猛地站起來。
“嗚嗷,嗚嗷——”又是兩聲響,就在東南方向。
“聽那聲音連小姐,快聽!”我把連城璧拉起來。
“什麼?”連城璧大惑不解。
“我聽到了怪物的吼聲,你聽,那聲音——嗚嗷,嗚嗷……”我模仿剛剛聽到的怪聲,但那聲音再沒響起過。
“夏先生,可是我聽不到?”連城璧問。
我靠在牆邊,右耳貼在牆上。
石壁極寒刺骨,但卻寂然無聲。
連城璧也學着我的樣子,耳朵貼牆,凝神諦聽。
“沒有了。”我失望地說。
那叫聲雄渾有力,如果發自動物口中,那動物一定是極其強壯,比老虎、獅子、野象更爲兇悍。
中國古籍之中,將龍、虎、獅、象並稱爲四大猛獸,我剛剛聽到的,一定是由以上四獸之一所發出。
“我什麼都沒聽到。”連城璧面露疑惑。
“我聽到了,但我並不確定那是什麼在叫。”我鎮定地回答。
如果把這叫聲跟軍事地圖上那奇怪的長龍圖形聯繫起來,真的讓人無法淡定了。可是,我又不能多說什麼,徒增連城璧的恐懼。
“轟隆、轟隆、轟隆”,工作面上連響了三炮,灰塵瀰漫在甬道中,面對面看不見人影,嗆得所有人都咳嗽起來。
那工頭跑過來,向我們要圖紙。
“萬師傅,你看看這裡,能說出代表什麼意思來嗎?”連城璧再次展開了圖紙。
那姓萬的工頭瞄了一眼圖紙,嘴裡嘿嘿笑着搖頭:“小姐,我們都是幹粗活的粗人,就靠手藝吃飯,沒想那麼多。這是條龍,誰都看得出來,可大家都不相信有龍。不瞞小姐說,如果地下真的有龍,我們就發財了,綁起來送到動物園去,不知道能拿多少賞錢呢。上次,我們在恆隆廣場那邊挖基坑,湊巧挖到了一個老墳,光裡面的銅錢就裝了四麻袋,其它還有老玉、老金、老瓦罐、老佛頭什麼的。就那一件事,資產方就給了六十萬獎金,我和兄弟們沒人分了五萬。我第一眼看到這圖紙就想呢,要真挖出一條龍來,別管活的死的,都是個大寶貝,等着拿賞錢吧!”
這位萬師傅真的是老實人,只看到賞錢,卻根本不去想這件事背後隱藏着的巨大的災患。
“好極了,真要是挖出龍來,就先給我打電話,我給你發獎金。”連城璧說着,把地圖交還給萬師傅。
“好嘞好嘞,幹活了幹活了!”萬師傅笑着,隨即叫起來,招呼工人幹活。
他手下的工人一邊咳嗽着一邊拎着鐵鍬向甬道深處走,準備回到工作面上開工。
“萬師傅,你家是哪兒的?”我隨口問。
“東南,仲宮往東,大山最裡面,再向前就沒路了。”萬師傅憨憨地笑着回答。
既然工程還有一段時間才能完成,我和連城璧就沒必要待在這裡了。
我們向萬師傅道了辛苦,然後走向來路。
“趙天子給了我們期限,我們最好別忘了這一點。”連城璧忽然提到了這件事。
當然,我也記起了那個拍打我後腦勺的囂張小子。
“忍無可忍,無需再忍。”我回應。
“我早已忍無可忍了,但我爹還忍得住。所以,整個秦王會就會繼續忍下去。”她回答,“真是鬱悶極了,憋得人喘不動氣。好了,我們退回去,到外面喝杯咖啡,透透氣。”
到了那巨大的石室之後,秦王不在,於是我們就一直向外走,從地道中走出來。
我是主人,而且對洪家樓一帶還是比較熟悉的,所以頭前帶路。
“餓了沒有?”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