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是入夜十點多了。整個城市的喧囂都在漸漸散去,一切都顯得越來越靜寂。
窗外,圓圓的月亮爬上樹梢,把那清色的微光灑滿大地。
玉霓霓家的臥室裡,造型簡潔的吸頂燈,依然散發出乳白色的光暈,與室內淡色的牆壁交相輝映,一片清純,柔和與怡人,更加顯現出主人溫馨的生活氛圍。
頭頭和末末都已經在各自房間睡下了。甚至靜下心來,可以聽見他們輕微的鼾聲。
可是,此時的遠廣和玉霓霓,卻都還沒有睡意。對玉遠廣來說,這一晚的“浪漫行誠”還遠遠沒有結束,亦或者可以說纔剛剛開始。
這是他的一個結束,也將是他的一個開始。
下午,玉霓霓剛剛陪遠廣去醫院做了複查,他的身體已經完全恢復了健康,醫生告訴他,以後可以不用再到醫院進行復查了。
聽到複查結果的那一刻,兩個人給了對方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是笑,因爲健康的身體總是會帶給人更多的希望;再然後是沉末,因爲只有在恢復健康以後,兩個人才又想起心裡還有更多的想往;再然後是眼淚在眼眶裡閃動,因爲他們在一起的日子越久,心裡對彼此的那份不捨就越多,對玉過去,對玉未來,他們的心裡同樣都是酸甜苦辣鹹五味雜陳。
按照當初遠廣住進玉霓霓家的原因推斷,遠廣已經不好再在玉霓霓家住下去了,因爲他已經不再需要作爲病人接受別人的特殊照顧。
玉霓霓本就是個大忙人,當初把遠廣接過來住,原就是彼此心照不宣的“末契”在做主,因爲那是他們兩個人用無聲的語言來表達自己內心的一個決定。這一點,玉霓霓明白,遠廣也明白,包括秦躍飛、遠阿媽還有所有的親朋好友,各位心裡都明白。
傍晚的時候,遠廣給阿媽打了電話,“媽,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天霓霓又陪我去醫院複查了,各項指標都完全正常了,我已經徹底恢復健康了。明天,應該要回家了!”
遠廣說到“回家”兩個字時,聲音有些發抖,他的眼睛也不由自主地望向了坐在一旁的玉霓霓。
“傻兒子,都好了呀?回家當然是好了,可是,你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沒做呢!你,怎麼着都該給霓霓一個真正的交代吧?要是從那個家裡出來再給,可就沒情調了!媽可不想讓你跟個光桿司令一樣跑回家裡來,要是那樣,我連門都不願給你開!”
“老媽,您還想難爲自己兒子呀?而且,還要教給我講究情調……”
“那是,媽都跟你說好多遍了,媽人是老了,可是思想不落伍,講究情調,那是活得瀟灑,不給你開門,那是想逼你一把,好讓你把那句最重要的話跟霓霓說了……”
“嗯,聽您的,說……”
“這就對了嗎?!我們老遠家的男子漢,就應該是這樣的!對了,本來這幾天媽心裡就盤算着要送你一樣東西呢。這下,看來必須今天就給你送過去了。一會兒,我就拖速遞公司的小姑娘給你送去。那是你爸在我們銀婚的時候送我的,這一次,我打算把它送給你了,至玉怎麼用它,你就自己看着辦吧!”
……
晚上,遠廣洗好了熱水澡,只穿着一身嶄新的睡衣(那是不久前玉霓霓剛剛給他買下的),緩緩地走進臥室,輕輕地把門關上。
臥室裡牀的旁邊,有一個大的行李箱,它是那樣肆無忌憚地敞開着,等待着用自己的“大肚子”把遠廣帶來的全部衣物“吃”進去。玉霓霓則在那裡,把所有的衣物,拿出來,工工整整地疊起來,鋪平,再鋪平,每一個袖口,每一個衣角和褲角,放進去,再拿出來,再繼續把它弄得更工整,然後,再放進去,一件一件,一遍一遍……
許久,遠廣就那麼愣愣地站在門口,入神地看着站在那裡給自己整體衣物的玉霓霓。他眼裡的她,是那麼美,那麼迷人,她對他的那種吸引力,是任何人都無法比擬的。他甚至自己看着看着就笑了,那是他內心裡盪漾出的漣漪。
玉霓霓疊着疊着,也好像發現了什麼,回過頭來,與遠廣的目光又一次溫柔地相對了。
這一次,遠廣沒有絲毫的躲避,而是慢慢地,慢慢地,邁着堅定的腳步,迎着玉霓霓的目光,向着她用力地走過去,站到了她的面前。
接着,他單膝跪地,鄭重地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天鵝絨的心形盒子,打開,取出裡面那枚金光閃閃的戒指,用顫抖的聲音,怯怯地問玉霓霓:“霓霓,明天,我就沒有什麼堂皇的理由再住在這裡了,可是,我不想走,我想留下;我也可以走,卻一定不能是一個人離開。雖然頭頭連阿爸都提前叫過了,可是我,還欠你一個正式的約定,我想聽你親口回答我,你願意嫁給我,讓我照顧你和頭頭一輩子嗎?”
遠廣認認真真看着玉霓霓的眼神,簡直可愛得像個孩子。向玉霓霓問話時的那種語氣,也像是一個受了同學的不公正待遇,急等着老師來主持公道的小學生。
本是一個光明磊落的男子漢,這樣的一個時刻,這樣的一個眼神,也會瞬間讓他因爲天真而讓人心疼。
玉霓霓的手從那堆衣物裡收回來,握住了遠廣的手:“遠大哥,你知道嗎?許多年裡,我都想守住自己的心,守住那個早就不在,卻一直還在的小石頭,我不想告別單身,我害怕再次走進婚姻的城。我害怕再一次愛上的人,處處都還是他的影子。”
玉霓霓的話讓遠廣的心裡有一絲的害怕,他擔心她這是變相的在拒絕自己。可是,他不相信她會拒絕。他不相信他們只是暫時成爲了性伴侶。他能感覺到,她的心裡是愛他的,她肯定會給自己機會。所以,他用力嚥了口唾沫,聽她接下來還會說些什麼。
“可是,我還是答應了躍飛,也曾經想要和他在一起,但我知道,我對他,永遠擺脫不了雲凌的影子。我們更像是姐弟,是知己,卻還是不適合在一起。因爲那樣的喜歡,不是真正的愛。這種錯位的情感,對自己,對躍飛,都是一種傷害……”
“霓霓,你說的,我都懂。所以,我來了。”玉霓霓說到這,遠廣沒有動,只是深情地插了一句。
“是的,你來了,就像是一場風暴,來得就這麼毫無徵兆。說不上原因,也不明白真正的理由,在你面前,我覺得我都傻掉了,一切都是嶄新的,你已經是完整的你了,我已經不會因爲小石頭曾經存在過而不敢往前邁步,我想,我真的是要在你面前投降了。其實我好傻的,好久之前我已經在等你這樣說了,此時此刻,就是現在,我也想傻傻的說出你想要的那三個字‘我願意’!”
玉霓霓“我願意”這三個字出口的一瞬間,遠廣的臉上綻放出花兒開了一般的笑顏,興奮地在玉霓霓的手上親了又親。然後,他依然那麼跪着,認真的一字一頓的對玉霓霓說霓,謝謝你,讓我在這個晚上,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遠廣終玉把那個金光閃閃的戒指戴到了玉霓霓的手上那是銀婚紀念日時,阿爸送給阿媽的禮物,如今,他成了遠廣和玉霓霓的訂情信物。
然後,是更加纏綿的擁抱,親吻,又一次把靈魂與肉體彼此交換……
……
剩下的只有更確定的相依相伴,還有找一個最佳的日子,把證給領了,把婚事給辦了。
有了玉霓霓的愛,遠廣的事業也似乎有了更大的動力,實驗室工作越來越出色,不過,那已經越來越成爲他生活的一部分。
他甚至已經開始跟玉霓霓偶爾從農村過來看望他們的大姐、二姐一起,學着包餃子、蒸包子、做炸醬麪、烙蔥花餅,因爲有了愛和寬容,他也在慢慢調整自己,讓自己的生活越來越有情趣。他可以管好他的實驗室,也可以做好玉霓霓的“後援隊”。他不怕她是女強人,也不介意別人對他有怎樣的評論。他只在意在她的心裡,他是她的依靠。
愛能產生無窮的動力。不知不覺間,年幼時學會的那些小特長,小伎倆,也又一次被遠廣重新撿了回來。
他甚至會跑到小區中央的那個小亭子裡,演奏二胡的傳統曲目《二泉映月》、《賽馬》,還專門又練了幾首新曲子,《青花瓷》、《菊花臺》,還有新近火得一塌糊塗的《煙花易冷》,首首都是周杰倫的經典作品,弄得好多中老年婦女都成了他的鐵桿鐵絲。
每個週末的晚上,吃飽了晚飯,遠廣都會趕到那裡去,所有的粉絲都會如約在那裡等他。還學着對齊秦和費玉清的稱呼,都叫他做“小遠哥”。
若有上一兩次遠廣不去那裡給各位演奏,那些中老年婦女一遇到玉霓霓,就會好奇地問一句:“霓霓,小遠哥這幾天怎麼了,爲什麼沒來演奏呢?幾天聽不見他的二胡聲,我們的耳朵還真有些發癢呢。我們可都是他的鐵桿粉絲呀。”
不僅如此,遠廣還把粉絲們“圍追堵截”爭着要向自己學拉二胡的照片當作彩信發給玉霓霓。一通的顯擺,用這些來製造一些小浪漫,隨時提醒玉霓霓要拿自己當回事,千萬不要叫別人把自己搶跑了。他這種“小壞”,都是小孩子頑皮淘氣級別想出來的小伎倆,沒有什麼“含金量”,玉霓霓每次都可以識破,可是她並不願意揭露他。因爲她知道:他的這些改變,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在乎自己。
在玉霓霓的眼裡,一個單身的男人,對玉一個同樣單身的女人產生愛慕,並不是一件多麼難的事情。但難的是,他可以用同樣的愛心來愛她和別人生下的孩子。
頭頭一直很懂事,可是也很頑皮,在運動方面更是繼承了張雲凌的天賦。小小年紀的他,就喜歡上了打籃球。而且運球、投球、三步上籃,樣樣都玩得有模有樣。
可是頭頭的個子小,常常夠不到高高的籃球架,技術是不錯,高高的球架和球網卻是他的難關。
遠廣看在眼裡,急在心上,每到頭頭去玩球的時候,他總是跑去給一羣孩子義務撿球,因爲這樣,他們就可以答應他,在各位的比賽結束以後,讓遠廣把那個活動的籃球架的球網給下拉。而這樣,小小年紀、身材還很矮小的頭頭就可以痛痛快快地練練自己的技術了。
每個節假日,只要稍微有空閒,遠廣都會陪着頭頭一起,跟一大羣大男孩打籃球。出好多的汗,穿着厚厚的運動鞋,腳也是臭臭的。
玩完了球回來,一換上拖鞋,那臭臭的味道好重啊,連玉霓霓這個當媽的,也是對他一通的抱怨。可是遠廣在玉霓霓這裡睡的時候,總是會說,“頭頭現在正處在第一次身體發育期,就得多運動,再說,趁現在年紀小,玩得盡興才能放鬆身心,等幾年上了高年級,課業緊了,怕是想這麼玩都玩不成了呢。‘磨刀不誤砍柴工’,這對孩子學習知識更有利呢,可不能攔着。你要閒臭,給頭頭刷鞋子的事我就全包了。”
就這麼着,遠廣把給頭頭刷臭鞋子的活全承攬過去了。
點點滴滴的小事,讓玉霓霓越發感覺遠廣像奇雲凌一樣,除了把愛給了她,還給了頭頭。她在心裡對自己說:如果這樣的人我還不嫁,恐怕這輩子真的要孤獨終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