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琴房內的氣氛一片沉默的時候,院內突然傳來輕輕風動,一位黑衣人已是猶如鬼魅般飄落在了地上。
見狀,青衣人冷冷一笑,口氣掩不住有幾分得意,對着陸若瑄開口道:“嘿嘿,看來已經大功告成,崔文卿的人頭應該送來了。”
說罷,青衣人轉身沉聲詢問道:“王堂主,情況如何,可有取得崔文卿的首級?”
聽到此問,正大步入內的黑衣人腳步不由爲之一滯,站在那裡語氣有着幾分尷尬:“易左使,崔文卿身邊護衛武功高強,在下非是他的對手,故而不敢久戰纏鬥,只能離開了。”
“什麼?刺殺失敗了?”青衣人眉頭深深皺起,臉上露出一個驚怒交集之色,“崔文卿的護衛不過二十餘,你居然還會失敗,真是蠢笨無能!”
黑衣人不服氣的爭辯道:“易左使,非是屬下不盡力,我觀崔文卿身邊那貼身的年輕護衛,就非常不簡單,武功高強厲害不說,而且還頗有戰法謀略,屬下與之交手根本就不能力敵。”
聽罷兩人的交談,陸若瑄暗暗鬆了一口氣,卻是心情大好,冷聲言道:“易左使,刺殺欽差大臣可是重罪,若當真崔文卿被你殺害,朝廷一定會進行追究,對大家來說無疑是一場巨大的災難,眼下這種情況,不失爲一種幸運。”
聽到這幾句話,易左使輕輕一聲冷哼,卻沒有反駁,退居求次道:“既然刺殺不行,那咱們也只有採用那日所想之法了。”
黑衣人點頭道:“對,陸族長,如此良策也只有靠你們實施,還請你們能夠以大事爲重,不要壞了我們兩家的約定。”
堂堂江東陸氏後人,居然要嚮明教妖人妥協,身爲族長的陸若瑄不由大感難堪,她深深的吸了一口粗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望着易左使一字一句的開口言道:“照你們的安排做也可以,但是易左使,別忘了你所答應之事。”
易左使點頭再次肯定道:“放心,只要你們陸氏能夠鼓動江東異地安置之民離開隩州,那我一定會治好陸令之的瘋癲之症,而且還是一次性藥到病除。”
得到易左使的回答,陸若瑄點點頭,臉上的神情這纔好看了一些。
待到這兩個不速之客離去,陸若瑄這才長長吁了一口粗氣,輕步走出了琴房,順着大道曲曲折折的走了片刻,走入了一間寬闊的院子內。
院子房屋呈馬蹄形排列,都亮着朦朦朧朧的燈光,臺階下守着一個綵衣丫鬟,似乎正在等待陸若瑄的到來。
“小姐,你終於來了。”見到陸若瑄,綵衣丫鬟連忙迎了過去,臉上露出高興的笑容。
陸若瑄微微頷首,望着房內朦朧燈光半響,這才輕嘆一聲問道:“令之今日情況如何?”
“吃了藥,已經睡下了。”綵衣丫鬟言得一聲,卻是欲言又止。
“怎麼?”陸若瑄觀人入微,已經察覺道了綵衣丫鬟的不對,連忙出言詢問。
綵衣丫鬟一聲輕嘆,言道:“黃昏之時,少爺的癲狂之症又發作了盞茶時間,整個人瘋瘋癲癲在屋內亂扔東西,奴婢好不容易纔勸住了他,並餵了藥湯,方纔睡下。”
聞言,陸若瑄默然片刻,雙目中隱隱有着幾分淚光,喟嘆言道:“前年那場滔天洪水之中,令之親眼目睹爹孃被洪水捲去,屍骨無存,從而受了刺激,自此就瘋瘋癲癲,神神叨叨,堂堂陸氏繼承人弄成這個樣子,將來咱們該怎麼辦纔好啊!”
綵衣丫鬟咬了咬朱脣,言道:“還好有小姐你代爲支撐陸氏,否者這麼大的家族,說不定早就已經在災難中垮掉了。”
“呵,我也是獨木難支。”陸若瑄搖了搖頭,“我進去看一看令之,你就守在門外便可。”說完,這才快步進去了。
待進入房內關上房門,陸若瑄輕步走入寢堂,來到一張雕花木牀之前。
可見木牀臥榻正躺着一個容貌清秀的少年,大概十五六歲的年齡,此刻緊閉雙目酣睡正濃,只可惜臉上卻帶上幾分不健康的蒼白,一望就知道是久病之人。
見到少年如此模樣,陸若瑄忽感悲從中來,兩行清淚已是從眼角滾落而下,在臉上不可遏止的奔涌着。
朦朦朧朧的燈光中,只見陸若瑄語氣堅定的開口道:“令之,不管如何,阿姐都會將你治好,不會讓你受苦的,只要明教能夠治好你的病,阿姐什麼都願意去做,即便是與那位欽差大人爲敵也不會退縮,你就放心吧……”
※※※
河曲縣,位於隩州中部偏東北的位置,縣城西瀕臨黃河,恰在河之彎曲處,因名河曲。
時近黃昏,一輪血紅的太陽已經漸漸西沉,掛在青山一角綻放着萬丈光芒。
城內正北的刺史府內,折昭正在與隩州刺史劉望平商議要事。
刺史乃是一州之主官,可謂是堂堂正正的封疆大吏,說是位高權重也不爲其過,然在折昭面前,隩州刺史劉望平卻是放低了姿態,站在折昭書案旁邊畢恭畢敬的開口道:“大都督,據說幾日之前,檢校隩州安撫使崔文卿大人以及副使蘇軾大人已經進入了保德縣,並順利平息了城內百姓圍攻縣衙一事,而且還有未經查證的消息傳來,說是崔大人直接將保德縣縣令葉長春免職查辦,以此平息民憤。”
折昭邊處理着堆碼在案几上的文書,邊頭也不擡的開口道:“此事本帥已經知曉,崔大人乃是朝廷所派遣的欽差大臣,他的到來自然是奉了官家的詔令,我們做好配合就可以,至於免除區區一個縣令,實在算不得什麼,也用不着爲此而大驚小怪。”
“是,大都督說得對。”劉望平連忙拱手,心內卻是忍不住一番感概。
要知道隩州之地向來都是振武軍的勢力範圍之內,沒有折昭點頭,即便是他劉望平,也不可能能夠在隩州當上刺史。
崔文卿不過乃一個小小的從六品安撫使,且還是檢校的,折昭完全用不着理睬他這個小官。
然,崔文卿除了檢校安撫使的身份外,還有一個更是顯赫的身份,那就是振武軍大都督折昭的夫君。
有了這層關係,折昭自然會鼎立支持崔文卿的一切行動。
只怪那葉長春太過蠢笨,居然撞到了崔文卿的身上,也難怪乎被免官了。
想到這裡,劉望平大覺感概,忍不住一陣暗自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