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爲他會暴怒,我甚至已經準備好了跟他打來一架,沒想到他不緊不慢的說,“這是建議。”
他的薄脣微微抿起來,深黑的眼眸裡看不出任何情緒。
我突然就有點泄氣了。
好像從一開始都是我一人在暴跳如雷,他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
是有多強大的心裡才能表現出如此冷靜?還是,他壓根就不在乎,所以對我的遭遇就沒放在心上。
我越想越覺得好笑,“你憑什麼認爲我會聽從你的建議?”
陸成泯也低低笑了笑,看似對我的憤憤和譏笑都不以爲意,“小寶是你所生,你有權利給他選擇更好的生活。”
“這個不需要你說!”挑釁不起來,想來一架的心裡被陸成泯不急不躁的姿態冷卻了,此刻我覺得自己是個小丑,亦或是跟賈海琳那樣的神經分裂者,這種恍悟讓我受挫,冷冰冰地拋下這句話後,我便轉身準備離開。
他不在乎我了,又或許從來就沒有愛過,所以纔會那樣坦然地看着一年後我的出現。
我大吵大鬧又有什麼用呢?我那樣幼稚,沉不住氣,氣憤讓我如此辛苦,但他偏偏什麼反應都沒有,由始至終只是冷眼旁觀,真當自己是個局外人,冷靜地看着我發瘋發狂,歇斯底里。
不需要好多回合,就今天這一會我就敗慘了。幻想過那樣多的復仇方法,差一點把自己怎得人格分裂,可是他毫不動容。
這個男人是鐵石心腸,我終於灰心,沒有力氣再咆哮。我在想,要是現在我手裡正好有把刀子,一刺進去,他是不是淡淡掃一眼,然後跟沒事人一樣繼續坐着喝茶?
其實一上車看到他的表情,也沒有聽見他說話,我心裡差不多就預感到了。可是真的把話挑開,每一個字卻都像一把刀,直直插在我的心上。
又快又準,反而流不出血來。
原來,我們之間什麼也不是,可笑的我在剛進阿強家的時候還盼星星盼月亮的希望陸成泯會出現,救我於水生火熱中。
我全程是冷笑的,譏諷地望着陸成泯,望着他臉上淡漠的表情,過了很久才忽然開始覺得心痛。心被烈焰焚灼成灰,也不過如此。
不能再遲疑了,我必須要快點離開這裡,因爲幾乎控制不住眼裡要流出來的淚水,生怕慢一步,便會失了尊嚴。
可是這個精明凌厲的男人似乎並不打算就這樣放我走,淡
薄的聲音從我身後傳過來,“你打算讓小寶叫那個男人爸爸嗎?”
我本已邁開腳步走到門玄處,這下子卻又硬生生地停下來。
我疑惑地看着他,先是不解,繼而才恍然,於是不禁冷哼,“關你什麼事?”
“你在和他同居?”陸成泯的臉上依舊看不出喜怒。
“你在以什麼身份盤問我?”
“曾經的未婚夫,小寶的親生父親。”
未婚夫、親生父親……
那幾個字彷彿極端刺耳,令我身體微微僵硬,手指垂在身側不禁輕輕顫抖着緊握成拳。
下一刻,我想都不想地反擊,“倒不如說是曾經拋棄過的女人和孩子,那樣更親密!”
這道無人能揭的傷疤,如今還未癒合,便又被我重新撕開裂口,這樣乾脆,我似乎都被這樣殘忍冷血的自己給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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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陸成泯的臉色在瞬間便白了白,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話和表情扎到他了,只見他偏過頭去低低地咳嗽起來。
他咳了好幾聲,修長的手指下意識地緊扣住桌沿,好半晌才終於漸漸止住,清峻的臉上卻露出幾分掩藏不住的疲倦神態。
他微喘了片刻才重新擡起臉來,我仍站在原地,一臉的巴不得他死的表情凝定在他身上,可心裡感覺複雜混亂,他這個樣子,好像生了一場大病似得,亦或是大病初癒,如今被我的話擊中,就受不了發作了。
只是,陸成泯接下來的話直接否定了這些想法。
他看着我,語氣依舊不急不躁,“你有必要先去確定一下那個男人的母親讓不讓你們結婚。”
說完之後,他靜靜地等了一會兒,我有片刻的晃神,依照這番話,他已派人調查了我,連陌媽媽讓相親的事都知道了。
我目光從他的臉上稍稍移開,很快重新流露出尖刻的諷刺,“難道你也派人去調查陌謙了?”
陸成泯用輕描淡寫的語氣回答,“還沒有。”
還沒有……
還沒有!
我怒意再次涌上來,不禁提高聲貝吼,“最好永遠都不要有!陌謙的事,你不配知道!”
陌謙那麼幹淨,是他這種雙手沾滿鮮血的人不能比的!他永遠也比不了陌謙,更不配知道陌謙!
我衝到外面的花園,又轉過頭,一字一頓地重申了一遍,“我要和誰結婚是我的事,你沒有資格管我,更別妄
想進入我的新生活!”
我的聲音很大,但周圍的風也很大,也不知道他聽見了沒有,說完之後便“呼”地一聲拉開鐵門,旋風一般地衝了出去。
我走得很快,只在最後隱約聽見客廳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咳嗽聲。
阿輝一直候在外面,我與阿輝擦肩而過,下一秒,便用眼角瞥見阿輝急衝衝地跑進客廳。
只是當我在大馬路上攔車的時候,阿輝氣喘吁吁的又跑過來。他半彎着腰,雙手撐在雙腿間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嫂子,我、我送你。”
“不需要。”我的語氣依然冷硬。
前面有輛顯示空位的出租車緩緩駛過來,我伸手攔着,在上車之前聽到後面阿輝的聲音傳來,“……嫂子,陸先生昨晚受了傷,現在傷口又流血了……”
流血,很好嘛!可是這與我有何干系?
回到陌謙家的時候,陌媽媽已經等很久了,見我便抱怨,“柔柔啊,怎麼回來得這麼晚啊?小謙打了好多電話,只差就飛回來了!你還是趕緊給他回個電話吧。”末了,又憤憤地自顧自嘀咕,“這個傻兒子,當真是想氣死我。”
陌謙對我太好,陌媽媽生氣是應該的。
再三抱歉後,我回到房裡給陌謙回電話。
電話通了,我努力使自己儘快平靜下來,然後深深吸了一口氣,才甜笑着招呼,“謙哥。”
他等了這麼久,儘管很着急,但內斂的性格使他還是放低語氣問我,“聽我媽說帶你去山上燒香,怎麼就她一人回家,你呢,上哪去了?”
“……不好意思,拜佛回來時遇到一個熟人便聊了幾句,所以回來晚了。”坐下之後,我感到頗爲抱歉。平常十分鐘不見我,他都着急得不得了,現在其他城市,只怕更焦急吧。
陌謙卻半開玩笑說,“看你這麼久不回來,打你電話也沒人接,還以爲你對我媽十分不滿意,所以我一走,你就一聲招呼不打就溜了呢。”
“怎麼會?我纔沒這麼幼稚。”聞言我仔細查看手機,果然幾十通未接來電。
我有點懊惱,剛想開口卻聽到那段低微的笑聲。我越發覺得不好意思,連忙解釋說,“你放心吧,我都當媽的人了,自己會照顧自己。”
“柔柔,等我回去咱們就結婚,如何?”說完不等我回應,陌謙已經快速說,“任務來了,我先忙,你和小寶早點睡覺,晚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