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打開,大伯提着一兜吃的站在門外。
他頭上佈滿了銀髮,擡頭紋和眼角紋都很重,依舊穿着平時那件藍色上衣,黑色褲子,腳上的帆布鞋也跟隨他多年。
大伯家並不貧窮,可伯母好吃懶做又愛賭成性,我堂弟也在上大學,做爲家裡唯一的勞動力,大伯就節約慣了。
其實我不願這樣冷冰冰地對他,可一想到父母的事,那種怨就油然而生。
“柔柔,聽說你病了,我過來看你。”大伯一臉的奴才樣,揚了揚手中袋子,笑着說,“這是你伯母給你準備的母雞湯,燉了好幾個小時了呢,還有月餅,是你愛吃的豆沙餡,也是你伯母親手做的。”
“呵呵…..”我笑了,就連胃裡的痛意也弱去了似的,瘦弱如蔥白一樣的手指揚了揚回敬了五個字,“謝謝,回去吧。”
大伯身體擋在門口,“柔柔,我知道你心裡有氣,可如今你身子有病,沒有人在身邊照顧是不行的。柔柔,你,就讓大伯進來給你做頓飯,可好……..”
說得真好聽,好像他們真從心裡關心我一樣。
我想也不想就把門給關上,也許門夾到大伯的手指了,我聽到他的呼痛聲。
真的痛了嗎?
我還是太沖動了。
可其實,我真的很累,想趕緊的去牀上歇着,
不想再想安子皓,不想再想爸媽的死因,更不想看到任何我不想看到的人。
我現在這副樣子,別說是多說一句話,就連自己要躺下都困難,而大伯大半夜的過來,只怕也是爲了求得我的原諒。
他們當初瞞着我火化了爸媽,就應該想到今後我們的關係會這樣。
又或者,他們壓根就不是真的同情我,不過是在背後嘲笑,哪有真正關心我的人呢。
卻不想,大伯還在敲門,“柔柔,柔柔你開門啊。”
一步一步挪到客廳,我在沙發裡坐着,捧了杯剛倒的溫開水,眼角瞟到牆壁上的時鐘2:35分。
外面冷風呼呼的刮,大伯身子骨也弱,我不能再放着他在門外,不然,真的要遭天譴了。
掐着時間,我看着時鐘,在想再過5分鐘就去把大伯請進來。
5分鐘,應該算快了吧,可我卻覺得慢。
手已經把水杯放在桌上,靠着沙發呼呼的喘着氣,門外,敲門的聲音不再。
我閉上了眼睛,開始想象着大伯是不是走了,他有沒有很傷心呢?是落淚了還是沒有?是不是跟我一樣表面堅強內心脆弱,待無人的時候會默默掉淚?
可無論怎麼等,門沒再被敲過。
只要大伯再敲一次,我就真的開門讓他進來了,也許,我還可以放
下怨恨跟他好好聊聊,堂弟快大學畢業了吧,工作有着落了嗎,如果沒有,我可以介紹來我們單位,伯母還打麻將對嗎,家裡沒錢跟我說,我這還有些存款……
我甚至想好了,明天就去買一套新衣裳給大伯。
5分鐘,我靜靜的看着牆壁上不住在跳動變化的時間。
卻是那麼的剪熬,時間,走得太慢了,我渾身都虛弱,真的要死了。
汗珠開始不住的從額頭滴落,我卻動也動不了了,彷彿之前那樣快的離開醫院已經耗盡了我所有的力氣了。
5分鐘到了,大伯沒再敲門,他走了。
大伯剛纔說的好象是關心我來着。
關心,他關心是吧?那便再等幾分鐘啊。這種關心我纔不要,我要的,是爸媽和安子皓那種,我生氣躲在房間裡仍舊一遍一遍喊我出去吃飯,就像他們一樣。
天,我居然又想到了安子皓。
不要了,真的不要想起他了。
5分鐘又45秒,大伯還是沒有再敲門。
呵呵,我盯看着秒針,馬上過去6分鐘了,大伯是不會來的了。
美其名曰關心,爲我好,就只有我纔會傻傻的當真。
突然間,眼淚就不可遏止的流了出來。
瞬間就溼了眼瞼溼了面頰,溼了,我的一顆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