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琪琪良久不語,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也就不說話,直到服務員把飯菜端了上來,我才轉頭對他笑了笑:“謝謝。”
眼看對面的陸琪琪還是不說話,我搖了搖頭,暗自嘆息自己怎麼這麼天真,跟這個瘋女人交什麼心?
我覺得自己有點可笑,聽到她說點心裡話,還真以爲她要和我交心,能夠聽得進我的話。
“成,鵬哥。”令我始料未及的是,陸琪琪突然笑了。
簡單的三個字,聽得我心裡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是我聽錯了嗎,這還是那個瘋女人一樣,天天想着玩花樣的陸琪琪?
我覺得自己一定把情緒都寫在臉上了,因爲這事我真沒辦法假裝淡定。
“你說什麼?”我感覺自己突然慫了,有點小心翼翼,帶着幾分不確定問道。
“我答應你了。”陸琪琪還是在笑。
只是笑着笑着,眼淚就涌了出來。
我心頭一顫,有點手足無措道:“你別哭啊。”
說真心話,我完全沒想過陸琪琪會有這麼大的反應!
除了她和杜金浩斬斷關係,並且開始學會上進那段時間,她給我的印象一直都很不好。甚至隨着時間和一件件事情的接觸,我對她更是越來越厭惡。
我一度認爲她是個蠻不講理,不在意自己感情和家庭,更不在意自己身心所屬的···賤女人。
對,雖然這話不能直接挑明跟她說,但她給我的印象真就有這麼差。
至於她口中所說對我的感情,我也一直以爲是她尋找玩伴和獵物的選擇而已,只是她的口味比較清奇。
但看她現在這個反應——好像完全不是這麼回事啊,臥槽。
我手忙腳亂地給她遞過去紙巾,她一把接過,擦拭着臉上的淚痕。
附近幾桌人都神色怪異地看着我們,最讓我鬱悶的是,還有一桌是我們公司其他部門的同事。
雖然叫不出名字,但都是熟面孔。我不認識他們,但他們很有可能認識我這個飛速崛起的主管。
這讓我覺得很尷尬。
我聽到他們在竊竊私語,自以爲很小聲卻被我聽了個清楚。
“那不是項目中心的周國鵬嗎?那個女的是她女朋友,還是老婆啊?”
“不是吧。這個女人我見過,是他們部門的。”
“臥槽,小叄?”
“牛逼啊,這怎麼還把小叄弄哭了?是不是像新聞上一樣,小叄想跟他結婚,他不答應啊?”
“噓,小點聲——”
我聽得頭皮發麻,要不是顧忌到可能會弄巧成拙,讓他們以爲我心虛了,我真的想好好找他們理論一下。
越描越黑,這個道理很多人都懂。人們願意去相信的,只是他們認定的“事實”。
真特麼好笑,前段時間還是個最底層的文案,現在就有能力養小叄了?
“鵬哥,我···”陸琪琪似乎也發現了不妥,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先吃飯。”我面無表情地開口,是覺得有必要好好和陸琪琪談一談了,但不是現在。
陸琪琪沒吃多少,就說不吃了,要去下洗手間洗把臉。
我“嗯”了一聲,直接起身結賬。
老闆看到陸琪琪抹了把眼睛離去的忄生感和柔弱相交雜的身影,衝我感嘆道:“帥哥,又換女朋友了?”
我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她應該以爲趙玉以前是我女朋友,現在又換成陸琪琪了。
“同事。”我沒有心虛到要和每一個人好好解釋的地步,掃了付款碼,給錢走人。
陸琪琪很快洗了把臉出來,但或許是因爲沒有卸妝水,臉上的妝容都花了。那張精緻漂亮的臉蛋上,雪白的程度有點不均勻。
“那邊坐坐吧。”我指了指一旁的花壇,率先走了過去。
就在垃圾箱旁邊,位置好像蠻尷尬的。但我沒有在意那麼多,就是想趁機借用上面的菸灰盤抽根菸。
我掏出一根黃鶴樓點着,沒想到陸琪琪也伸過了手:“要根菸不過分吧?”
我愣了一下,想起她以前是不抽菸的,就搖頭道:“女人抽菸不好,有風塵味。”
陸琪琪也愣了,隨後似乎有點惱怒:“也不該你管啊!”
我一想她說的也有道理,悻悻地遞給她一支菸,隨後將打火機點燃,湊向她脣上的香菸。
眼看她就要抽我“太爺煙”,我無奈地跟她解釋了一下,這樣在外面抽菸會得罪人的。
“要你管啊,就得罪你!”陸琪琪又開口了。
我覺得中了內家拳,內傷有點嚴重,只能自己伸出手遮住了火苗給她點着。
陸琪琪現在的情緒好像有些奇怪,雖然平時也是兇巴巴的,但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我沒有深思,讓zippo打火機在手中發出合攏蓋子的清脆金屬聲響。下意識讓它在手中轉了一圈,才揣回兜裡。
噫,好像有點奇怪,我被自己帥到了。
“裝逼。”陸琪琪撇了撇嘴,突然笑了。
“你這樣我沒法跟你交流了啊。”我特無奈地看了她一眼,這女人怎麼一言不合就打了套內傷三連?
但事實上,不論她哪個樣子,我似乎都沒法和她交流。
良久的沉默,只有她抽菸被嗆到的聲音。那淡淡的煙霧隨着她的咳嗽,是一小股一小股這樣咳出來的,看得我這個老菸民心慌。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看吧,叫你別抽你不信,後悔了吧?”
“要你管啊,就抽。”陸琪琪瞪了我一眼。
得,我當個屁的爛好人,這還讓她學會“要你管”連招了。
短暫沉默過後,她似乎天賦異稟地學會了抽菸,進展之快令我都覺得不簡單。
難怪都說“學好三年不算多,學壞三天都嫌少”。
“哎,鵬哥。”陸琪琪突然開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不要臉,是個水忄生楊花的女人?”
我沒有說話,答案其實很明顯,撒謊也沒有意義。
“我就知道。”陸琪琪自嘲一笑,“所以我肯定是配不上你的啊,就想着用盡一切辦法,能和你再近一點就好了。”
“就那麼一點點。”陸琪琪的大拇指和食指掐在一起,中間只有一絲縫隙。
“有些話不抓緊對你說,可能以後就沒機會了。”她笑了笑,有一種我很熟悉,但卻從沒在她臉上看到過的神情。
我一時沒想出來是什麼,就問她爲什麼沒機會了。
“我打算重新開始。辭職,離婚,去另一個城市。”
她這句話出口,我總算想起那個神情代表什麼了。
落寞,悵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