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金浩挪用公款，犯下重大工作錯失。”
“我決定將其辭退，保證永不錄用。”
“除此之外，限其三天內補上所有款項虧空，否則我依照勞動合同追究其法律責任！”
“我用人不當督查不嚴，在這裡向各位甲方負責人賠禮道歉——對不起。”周董也是老文案出生，說話狠厲而書面官方化。
我心中喜憂參半，但終究是鬆了口氣。
至少，我這招拙劣的釜底抽薪成功了······
其實周董已經算護着杜金浩了，儘量將大事化小，令起補上虧空，而不直接追究其法律責任。
但他面子上又做得恰到好處，辭退一個部門經理並表示整個公司永不錄用，已經給足了甲方負責人面子。
這個度拿得剛剛好。
逼急了杜金浩，他和甲方負責人也有說不盡的骯髒交易，真的拉人下水，這麼多甲方負責人也受不了。
而不做出顯得狠辣的決斷，又毀了自家公司經營多年的公信力，誰知道明年會少多少單項目？
進一步太過，退一步太緩。
一分鐘做出這樣的決定，真的讓我忍不住心生佩服！
這下甲方負責人沒什麼話說了，幾乎保持着一種默認的態度。
周董眼見情況如此，立即拍板將這件事定下來，言辭犀利地責令杜金浩跟他到辦公室一趟，隨後禮節性告辭散會。
所有人都逐漸緩緩離去，只有我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內心久久不能平靜。
說真的，我本來沒有這麼多杜金浩的黑歷史。
但他自己不檢點和陸琪琪絞在一起，那樣親密的關係，讓陸琪琪知道了太多東西。
當陸琪琪決定要和我站在同一條船上，他的落敗基本已成定局。
可明明達成了我心中的夙願，我卻沒有想象中的躊躇志滿，反而覺得空落落的，有種說不出的茫然。
我覺得自己還是太年輕了。
這個時候想起來，我其實犯了大忌。
因爲我給最頂頭的上司拋了個難題，讓他頭疼欲裂地去處理問題。
我不敢想象，如果周董因爲這件事對我心生怨懟，我該如何自處？
“還不走？”就在此時，一個熟悉的成熟男人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擡頭一看，正是我先前所負責的項目，衡大的負責人。
我勉強笑笑，拔出了U盤，不知道該說什麼。
“幹得漂亮。”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露出幾分讚許。
我只能苦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有什麼漂亮的？
“跟你商量點事情。”他將會議室的大門關上，坐到了我對面。
“什麼？”我有點疑惑，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明年的項目，我和你籤。周推送文案加兩條，月費十六萬怎麼樣？”他突然平靜地開口，讓我心中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這是送上門的大業績。
但最讓我關心的，卻是他的態度。
“你認爲我能把杜金浩取而代之？”我忍不住小聲問道。
“你還年輕，不懂。”他呵呵笑了，“你們周董是個公事公辦的人，而且特別在意顏面和公司聲譽。”
“或許你這樣做損了他的面子，也逼得他廢了自己的人，但你以爲他真的會對付你？”
我不太確信地搖了搖頭。
“恰恰相反。因爲在明面上，你是爲公司做了了不得的大好事。”
“打個比喻，你現在是梗骨功臣，周董至少是個好面子想有個好名聲的君王。魏徵這麼多次差點氣死李世民，你看他最後死了嗎？”他特別從容淡定，目光中有一種冷靜的智慧。
“謝謝教導。”我深吸了一口氣，真誠道謝。
“先別謝。”他笑了，“關鍵是你要站穩腳跟，不能被他找到明面上的問題把你幹掉。”
“然後，我從不做虧本的生意。”
他輕輕眯着眼睛，低聲道：“月費十六萬，但我要回扣兩萬每月。”
我眉頭一皺，沒想到有一天我也會面對到這種事情。
“兩萬真不多，我就當賺個小外快，答不答應就你一句話。願意，我們就合約到了再籤合同。不願意，我另尋別家就是了。”
“不過你想清楚了，這個單子對你站穩腳跟到底有多重要。”他顯得特別從容，根本沒放在心上一樣。
這樣的做法其實相當正常，在這個圈子完全是司空見慣的作風。
不僅是網推這一塊，很多項目其實也會這樣，幾乎都成了一種氵替規則。
“好！”我一口答應，甚至完全不想我要從中牟一分利潤。
“夠爽快，就這麼定了。”他得到我的答覆後，直接起身向我道別走人。
我這才抱着複雜的心思走回項目中心。
就和我想的一樣，剛一坐下，整個辦公室的人就像我圍了過來，神情激動地問七問八。
有問我怎麼收集到杜金浩這些證據的，也有問我爲什麼要冒着這麼大的風險搞杜金浩，更有人直接問我是不是要升職項目經理了······
我聽得頭大如鬥，儘量敷衍着回答，一點信息都不想透露。
唯有兩個人各自坐在一邊，看向我的眼神分外複雜。
一個是林師賢，一個是陸琪琪。
就在我陷入包圍的時候，一個技術部門的小夥子來敲了敲門：“周主管，周董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
我心裡暗自嘆息一聲，心想終於還是要找我談話了。
只能安慰自己，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起身前往董事長辦公室。
我看到杜金浩失魂落魄的背影，手上還拿着一張A4紙，前往了人事部，終於有了一點心理慰藉。
我硬着頭皮敲響了大門，得到周董“進來”的答覆後，推門而入，輕輕將門關上。
“周董，您找我？”我有點忐忑不安地走到他的辦公桌對面。
“站着說話。”他的第一句話，就讓我心頭咯噔一聲。
這是要給我下馬威的意思？
但我也不敢多說什麼，板凳就在一邊也不敢坐，就這麼幹站着。
“你真會給我找麻煩。”
“就這麼迫不及待地想往上爬嗎？嗯？！”
周董冷笑一聲，抿了一口茶。
我那點拙劣的心思，完全被他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