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是否能遺忘一切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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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啊……這個是朕的旨意……尉遲寒風,你聽到沒有……”尉遲木涵無力的鬆開尉遲寒風,看着他那依舊不變的神色,悲傷濃濃的佔據了他的臉,他無力的起身,俯視着牀榻上沒有生氣的人,半響,方纔沉聲說道:“你要對蘇墨有歉疚,你就給朕活的像個男人,起來懺悔!”
說完,又深深的倪了他一眼,帶着難過轉身離去。
蕭隸緊皺着眉頭,看着尉遲寒風,悲痛的喊道:“王爺,你就醒來吧……您難道心裡就只有蘇姑娘嗎?您還有老夫人……您還要找三少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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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國,西門莊園。
西門雪無力的躺在鋪了毛皮的躺椅上,修長的手聳拉着,指間還夾着一張紙箋,臉色卻是有着難掩的悲慼。
他的孩子都沒有了,王妃死了,寒月死了……他應該高興纔是的,爲什麼心裡卻更加的空洞?!
莫離看着他的樣子,微微蹙了眉,緩聲說道:“聽說……王爺一直陷入昏迷中,怎麼也醒不過來!”
西門雪緩緩擡眸,深邃的看着莫離,淡淡的說道:“一個人的心死了……又怎麼能活着……”
娘當年如果不是心死,又豈會一病不起,最終在他的眼前離去……
“吱呀——”
適時,傳來門被推開的聲音,只見西門影一身狐裘大氅走了進來,頓時,屋內吹進一股寒風,北國地處大陸北面,是最爲寒冷的國家,每年一入冬,風雪彷彿就成了這裡最常見的。
“參見大少爺!”莫離急忙行禮,見西門影微點了下頭,心中意會的離去,臨關上門的那刻,不免沉痛的看了眼西門雪。
“大哥不是要去宮裡嗎?”西門雪淡淡的問道,方纔膳後不是聽聞要入宮的嗎?怎麼還在莊園裡……
“聽說東黎傳回了消息,我來看看!”西門影徑自退去了大氅,在一側的暖榻上坐下,眸光深邃的看着西門雪,問道:“雪,你現在開心嗎?”
西門雪一怔,隨即淡笑的說道:“爲何有此一問?”
西門影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他,那樣柔和的目光卻彷彿能將人看穿一樣,西門雪不免收回對峙的眸光,緩緩說道:“我爲何不開心?他的家終於散了,我也讓他嚐到了當年的苦處……”
“可是……大哥爲什麼覺得你一點兒都不開心?”西門影靜靜的說道,不容他逃避。
西門雪猛然坐了起來,臉上有着幾分惱怒,但也只是一瞬,便恢復了平淡,他緩緩說道:“當年他陷害我娘……在我身上下毒……虧得我那樣信任他,他竟然用我對他的信任來傷害我……在娘死的那刻,我就發誓,我一定會讓他嚐到所有的痛苦……”
“可是……你不開心!”西門影依舊很平靜的說道。
“我當然不開心!”西門雪冷冷的說道:“他欠了我那麼多,就想這樣一死了之……便宜了他!”
西門影一聽,無奈的搖搖頭,說道:“你是寧願他活着等你回去報仇,也不希望他死了……你問問你自己,你真的希望他死嗎?如果是,爲何你一直都不希望事情牽扯到寒月?因爲,從始至終,你的心裡都有着那份兄弟的情……”
“我和他早已經沒有兄弟情!”西門雪失去了冷靜,猛然站了起來,微喘着氣兒的說道:“在他一面對我笑,一面想着如何剷除我娘和我以及寒霜的時候,我和他之間就只有恨!”
西門影搖了搖頭,站了起來,走上前輕輕拍了拍西門雪的肩膀,有着幾分凝重的說道:“還是那句話,不管你如何決定,大哥都是站在你這邊的……如今你什麼都不用想,好好的將你身上的毒驅淨纔是首要的!”
說完,披上大氅開門離去,獨留下西門雪怔怔的站在那裡,他緩緩擡手,看着手中的信箋……不免自嘲的一笑,將之丟在火盆中,頓時,一股竄起的火焰眩了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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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兒……墨兒……墨兒……”尉遲寒風緊緊閉着眸子,額頭上溢出層層細汗,乾涸的脣一張一合的喊着,聲音嘶啞的已然發不全一個音,他的眉頭越來越緊,好似擰到了一起的麻繩,怎麼也展不開。
“王爺……王爺,你醒醒……王爺……”蕭隸見尉遲寒風有了動靜,急忙輕輕晃着,可是,卻又看不到他在動,只是眉頭依舊緊鎖,再一次的陷入了無邊無際的黑寂之中!
蕭隸內心又是一陣淒涼,鼻子酸酸的看着尉遲寒風,眼眶變的紅潤……
夜霧深深的籠罩了天地,當東方再一次嶄露亮光時,竟是伴隨着一抹豔紅的朝霞,沉寂了多日的陰沉也在這刻掩去。
尉遲寒風,我要你活着痛苦,我要你活着思念我,哈哈哈哈哈……
“墨兒……墨兒……”尉遲寒風虛弱的緩緩睜開眼睛,眸光渙散,眼前的所有東西好似都是虛幻着的,他無力的又閉上了眼睛,良久方纔睜開……
小雙端了熱水進來,就見尉遲寒風偏了頭無力的看着她,“砰噔”一聲,銅盆掉到了地上,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要如何反應。
“小雙,怎麼了……”小單在外面聽聞聲響,急忙跑了進來,就見小雙嘴裡“啊啊”的想說什麼,擔憂的問道:“小雙……你怎麼了?”
“王……王……”小雙結結巴巴的說着。
“什麼王?”小單沒好氣的問道,突然,猛的一愣,瞳孔放大,驚恐的向牀邊跑去,見尉遲寒風依舊閉着眸子,急忙探手上前,向鼻間伸去……
尉遲寒風暗蹙了眉頭,閉着眼睛吃力的說道:“本王……還……沒死……呢……”
小單急忙縮回了手,開心的笑着,但是,眼眶卻紅紅的,急忙喊道:“小雙,快通知蕭總管,快!”
“哦……哦!”小雙這纔回神,急忙跑了出去。
聽聞尉遲寒風醒來,尉遲木涵帶了太醫院所有太醫前來,直到大家說,王爺已無大礙,只要好好調養就好,只是,內腹的傷極爲嚴重,恐怕是要留下後患了!
“讓……皇上擔……擔心……了……”尉遲寒風虛弱的說道。
尉遲木涵沉聲一嘆,方纔緩緩說道:“總算擔心的有用,也算是活過來了!”
尉遲寒風乾涸的嘴角微微一抿,眼簾微垂的說道:“皇上說……說的是,墨兒……是要……是要我活……活着痛苦……死了……豈不是……違背了……她的想法……”
他吃力的說着,蒼白憔悴的臉上籠罩着沉痛的思念。
尉遲木涵沒有想到他的話尉遲寒風竟是聽了進去,此刻聽他如此說,不免又是一陣哀慼,但是……人總算是醒來了,希望時間能淡化一切!
經過近一月的調養,尉遲寒風已然能下牀走動,隨着那場大雪過去,東黎彷彿漸漸的甦醒,原本垂拉的樹葉也漸漸的有了生氣,枯草也漸漸的被綠色覆蓋,冬去春來……送走的是天氣的寒冷,帶來的是越發濃重的思念。
尉遲寒風看着落鎖的北小院,飛身閃入,院子裡落了一層槐樹的葉子,他輕輕的推開了門,迎面撲來的是飄揚着的灰塵,他屏住呼吸,眸子緩緩的四處掃視着,最後落在了小桌上那捲半開着的聖旨……
他走了上前,看着上面的“蘇墨”二字,久久的不能回神,過了許久,他薄脣輕佻,輕聲說道:“墨兒,你是本王的妃……永遠都是!”
說着,他闔起了卷軸拿起,步出了院子……腳步踏上了充斥着陽光的王府小徑,王府內的景緻依舊,但是,卻再也沒有了以往的平靜。
尉遲寒風變的沉默寡言,但是,脾氣卻越發的暴力,臉上不再有那虛假掩飾的邪魅笑意,有的,只是淡漠和冷意,如今……他活着,只是無心!
“參見王爺!”
尉遲寒風擡起眸光,只見是柳翩然,微微頷首示意她起身。
柳翩然柔笑的上前,說道:“王爺,妾身今天親自下廚做了些小菜,您來蘭花園用膳可好?”
尉遲寒風輕輕的倪了眼,淡漠的說道:“你自己用吧!本王還有事要處理……”
說完,冷漠的越過柳翩然,緩緩離去,揹負的手中還捏着那捲聖旨。
柳翩然一臉哀慼,本以爲除掉了蘇墨,她就能得到王爺的心,可是……如今的王爺已然無心,他對她猶如陌生人一般,冷淡而疏遠。
“主子……”紙鳶輕聲喚道。
柳翩然無力的轉身走着,一步一步的拖着沉重的身體,嘴角掛着自嘲的笑意,眸光陰鷙的看着前方。
她能將活人打敗,她就不相信……鬥不過一個死人,時間長了,她倒要看看,那個賤人能在王爺心裡佔據得了什麼!
尉遲寒風突然停下了腳步,側身看去……沒過院牆的竹葉迎着輕柔的風飄着,綠色的竹葉上方飄着紫色的小花瓣,他腳下無力的踉蹌了兩步,嘴角掛着沉痛且苦澀的笑意。
他足下輕點,飛身入了那已然無名的墨園,行走在青竹交織下的石磚路,彷彿所有的記憶頃刻間一股腦的涌入了心頭,這小徑的前方是那顆紫藤花樹……
他停住了腳步,帶着希冀的目光看去……
紫藤花瓣飛舞,鞦韆輕搖,可是……佳人已不在!
他上了前,坐在鞦韆上輕輕的晃着,皇上說的對,他活着……纔是墨兒想要的,因爲,他每天都生不如死的活着,只有這樣的活下去,這樣的想念和悔恨纔是她要的……
尉遲寒風緩緩閉着眼眸,頭輕輕的倚在麻繩上,紫藤花瓣落在了他的肩頭,白色的錦袍上沾染了那淡紫色,此刻……卻是不知道是花瓣的孤獨,還是鞦韆上人的孤獨,或者……是天地萬物都變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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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世昏昏誰夢醒,春蠶空吐情絲,自纏繞,彈捏中,總招迷惑將人弄,繁華一瞬執着何用?”蘇墨站在湖邊,看着那平靜的湖面被魚兒驚到,惹得處處漣漪。
“人執着也只因爲有着貪念,希冀着許多事情能圓了心中所想……”
身後傳來平緩柔和的聲音,蘇墨緩緩轉過頭,臉上輕掩着的薄紗在微風下輕輕飄動着,她嘴角含笑,嬌嗔的說道:“人要沒有這些,豈不是四大皆空,你可以去做和尚,我也可以去做尼姑了!”
慕楓一愣,想了想,頗爲贊同的點了下頭,說道:“艾……你這個建議不錯,如果我無法解去你身上那陰陽果的毒,我就去當和尚,如果解了……我們可事先說好的,你要認我做大哥!”
“等你解了再說吧!”蘇墨淡淡的說道。
慕楓蹙眉,一雙桃花眼不滿的瞪着蘇墨,說道:“你這個妹子我還就認定了!”
“解不了少爺可就要去當和尚了……”適時,小婉拎着一個小籃子走了過來,說完,不理會慕楓徑自跑到蘇墨身邊,將竹籃遞了上前,討好的說道:“小姐,你看……按照你說的做的,你嚐嚐好不好吃?”
“喂,小婉,本少爺在此,你不是應該先讓我嚐嚐的嗎?”慕楓依靠在樹幹上,手裡把玩着玉簫,慵懶的問道。
小婉翻了翻眼睛,一臉假笑的說道:“啓稟少爺,在您榮升我爲小姐的貼身侍婢後,我的心裡就只有小姐一人,我生是小姐的人,死是小姐的鬼……至於你嘛……已經排到第二位了!”
蘇墨一聽,看着小婉可愛的樣子,不免搖頭笑了笑。
“看看,小姐都認同我說的話,笑了呢……”小婉一臉的得意。
慕楓看着蘇墨的樣子,說道:“看,笑了多好!整天將自己的心封閉着,佯裝出一副淡漠的樣子……受傷的就只有你自己!”
蘇墨一愣,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在起來。
“唉……我去看看龍叔將藥熬好沒有……”慕楓輕嘆一聲,擡步離去,腦子裡不免想起蘇墨方纔醒來的那刻……
“你爲什麼要救我,你幹什麼救我……”蘇墨坐在牀上,哭着喊着,她這是幸或者不幸,那麼高的懸崖她跳下來都死不了,她死不了……就要去承載那些她要逃避的事情。
慕楓徑自給自己斟了茶,緩緩說道:“我想救就救,你管得着嗎?”
“你那麼愛救人……天底下多的人給你救,幹什麼非要救我!”蘇墨情緒有些失控的吼着。
慕楓眸光柔和的看着她,緩緩說道:“你的眸子裡有恨意,不是應該活着報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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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的一眼,蘇墨犀利的看着慕楓,陰冷的說道:“我們很熟嗎?你憑什麼一副很瞭解我的樣子……你憑什麼救我……”
慕楓笑了,被氣笑了,這天底下多少人求着他去救都無門,這倒好,救了人家反遭嫌棄了……
“少爺,我說了,人家想死你偏要救這個是作孽,所以……你現在就要承擔你作孽所帶來的後果!”小婉端着湯藥和清粥走了進來,揶揄的說完,繼而對着蘇墨一笑,說道:“小姐,吃了東西纔有力氣和少爺吵架哦!”
蘇墨一怔,有些茫然的看着小婉,對於她的話有些腦袋秀逗的無法思考。
“來,我餵你!”
小婉拿起粥碗在牀榻上坐下,臉上有着陽光般的笑容,這樣的笑臉,竟是讓蘇墨有火也不好意思發了,反而聽着小婉的話,乖乖的張了嘴。
慕楓淺啜了口茶,小婉在粥里加了藥王谷內獨有的安神藥草,她一進來,蘇墨吸入鼻間,也就安定了心神。
他就一直坐在那裡,直到小婉喂完蘇墨粥和湯藥,方纔說道:“我是去摘祁芸花的,那花數十年不開,卻在那日要開,正逢你跳崖,怎麼也是有着緣分的……”
蘇墨怔怔的看着慕楓,沒有說話,感覺他說的那花有着幾分熟悉。
慕楓朝着蘇墨一笑,將手中把玩的玉簫插/入後腰,方纔悠悠說道:“你身上有着孕體,我猜……是不是因爲這個你跳崖的呢?”
蘇墨原本微垂的眸子猛然看向慕楓,手……不自覺的捂上了小腹,臉上一臉的悲慼,這裡叫藥王谷,這個人看上去又好似醫術高超,就連他也說她是懷孕的,總不能……這個人也是被收買了的吧!
蘇墨心裡一片苦澀,淚,猛然間溢滿了眼眶,輕輕的滑落着……
她真的是懷孕了,可是……這個孕是如何懷上的!難道……真的見鬼了嗎?
看蘇墨神情,慕楓心中瞭然,他不便探視別人的私事,遂說道:“你是中了陰陽果之毒,此毒無色無味,陰陽果乃是一莖雙果,陰之果先行入體,並不會有何損傷,但是,陽之果一旦服用後,根據劑量,將會使人產生不同時間的孕體,除非有花/莖的汁液來解毒!如果孕體超過五月未曾解除,將會慢慢的被假孕體吸食了血液,人也將因爲血枯慢慢的死去……”
他的話讓蘇墨處於了震驚之中,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天地下竟然還有這樣的毒……她垂眸陷入沉思,想的不是慕楓能不能解了她身上的毒,而是誰給她下的毒!
這王府內……想她死的人很多,可是……她這樣被尉遲寒風誤會了,得利的卻也只有一人。
想着,心裡不免淒涼,現在知道又如何?
他不信她,寒月已經死了,蘇墨……也已經死了,如今活下來的……已經不是蘇墨!
“當然了,我會想辦法給你解毒,我既然救活了你,就不會讓你有機會再死!至少……不能死在藥王谷!”慕楓說完,緩緩起身,看着臉色一直在轉變的蘇墨,緩緩說道:“死……不過是逃避,卻解決不了事情,你身上那股戾氣無法散去,所以,你才能醒來,說明你的心裡還有牽掛,不管是怨還是恨,總是要去討回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