蠡樓的慘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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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跟隨着侍從穿過王府花園,沿着小徑走了許久,最後停在了一個院落的前面,她環視着周遭,不免狐疑了起來,以前竟是沒有發現,王府裡還有這樣一個地方……
蠡樓?
蘇墨眸光平靜的看着,這個小院子外長着一圈不知名的草,葉面的形狀好似鋸齒一樣,長的很高,足足過了膝蓋……看上去,好似是用來避蟲蟻的靈黃草!
“慕姑娘……請吧!”侍衛不免有些沉嘆的說道:“慕姑娘自求多福了……”
蘇墨擰眉,還來不及反應下,就被一個侍衛推進了門內,緊接着,那門“砰”的一聲,被迅速的闔上。
黑寂的夜裡,因爲那門的重響聲,竟是顯得格外的詭異!
“呼”的一陣風襲來,蘇墨不禁打了個寒戰,這樣的夏夜,竟是讓她從腳底寒到了心房,彷彿,這裡和外面完全是兩個世界,雖然僅僅是隔了一道門……
這時,隱隱間好似傳來一些細微的聲響,蘇墨擰着眉,眸光緩慢的掃過四周,月光下,整個院子裡就一個閣樓,而這個閣樓此刻看上去讓人不免心生怯意,從破敗的門窗看去,裡面的紗幔髒亂不堪,迎着夏夜的風輕輕的漂浮着……
“啊……哈哈……啊……”
“吱吱……噝噝……”
“……”
蘇墨不免吞嚥了下,這樣的聲音讓她越發的寒,彷彿整個身子都置於在地獄中,四周的冷空氣和那詭譎的聲響,讓她整個人又抖了下!
“啊!”
蘇墨突然驚恐的叫了身,臉色蒼白的向後退了一步,瞳孔放大的看着前方稀稀疏疏的向她爬來的不明物體……
當蘇墨看清爬來的東西時,秀眉緊緊的皺在了一起,她來不及細想,眸光瞥過一側的大樹,人已經閃到了旁邊,她兩手齊動,將樹葉鋝了下來,順勢將手裡的樹葉投擲了出去……
“哧哧”的聲響落下,那些樹葉已然將第一批蟲子射殺!
可是,她氣兒都來不及喘,就看見越來越多的蟲子向她的方向爬來……
蘇墨緊緊的擰了眉,不免冷寒了臉,難怪那個女的一聽到要被扔到蠡樓嚇的花容失色,這些蟲子,先不說咬不咬人,有沒有毒,光看着就噁心了!
“想不到王府還有這樣一個地方……”蘇墨自喃的說着,此刻,沒有時間讓她考慮是之前就有她不知道,還是後來纔有了這樣一個地方。
蘇墨急忙鋝着樹葉,不停的投擲出去,此刻……竟是心中暗暗慶幸,和龍叔學了這飛葉摘花的本事!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整個蠡樓的院子裡到處都是“屍體”,空氣中瀰漫着詭異而又令人作嘔的氣味……
不知道是不是同伴死亡太多驚嚇到了後面的蟲子,那些蟲子竟是紛紛的退了一些,但是……卻沒有退去的意思。
這時,蘇墨方纔稍稍的鬆了口氣,藥王谷兩年的時間,她不但醫術見漲,對於毒物來說也是大有小成的,那些蟲子都是無毒的,可是,卻會慢慢腐蝕人肉……
“哈哈哈……”
這時,閣樓裡又傳來那詭譎的笑聲,蘇墨擰了下眉,方纔從錦囊裡拿出一個小瓷瓶,將裡面的液體在身上滴了幾滴後,緩緩的向閣樓走去……
說也奇怪,那些原本還欲靠近的蟲子,竟是紛紛的避開她走過的地方,甚至……有些仰起身體,抽搐了幾下,一動不動!
蘇墨沒有心情理會那些蟲子,她拿出南海東珠照明,詭譎的閣樓讓她有些窒息的感覺,裡面瀰漫着腐臭的氣息,其中……還夾雜着濃郁的血腥味!
“啊……我殺了你……哈哈哈……王爺……殺了我吧……啊啊啊……”
“啊——”
蘇墨看着牆角的人,嚇的跳開一步,隨着她的動作,周圍的蟲子紛紛避讓,只不過片刻的功夫,屋內的蟲子紛紛躲到了地洞裡……
“嘔——”
蘇墨一陣反胃,開始乾嘔起來,嘔了一陣子後,方纔稍稍的平復了些,她臉色蒼白的看着眼前的人,一臉的悲慼……
只見那女子全身上下幾乎沒有完整的地方,到處都是血肉模糊,整個人癱在那裡,身上幾乎被蟲子腐蝕的看不到本來的面目,她只是無力的喊着,甚至……連自殺的能力都沒有了!
她就只能如此慢慢的等死,慢慢的讓那些蟲子將她腐蝕的乾乾淨淨的!
蘇墨不忍心再看的閉上了眼睛,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半響,她手一抖,一根銀針已然夾在她的指縫中,她看着那個依舊在用力氣嘶叫的人,眸中閃過一抹同情!
看她的樣子,必然是已經受這樣的折磨有月餘,她的旁邊還有殘飯剩渣……她到底犯了什麼錯,竟然要受到如此對待!
“尉遲寒風,你這個視人命如草芥的人!”蘇墨不免咬牙切齒的罵道,如果不給她飯吃,不過是三四天,她必然就死了,卻偏偏讓她活着,活着遭受這蟲蟻侵蝕的痛苦!
蘇墨別過臉,同時,手一揚……指間的銀針迅速的向那女子飛去……
隨着銀針沒入女子大穴,一切漸漸的變的悄然無息,那女子亦終於離開了這個令她痛苦的世界!
淚,從蘇墨禁閉的眼縫中流了出來,她緊緊的攥了手,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她緊緊的咬着下脣,極力的隱忍着,最終……她無法平復的猛的睜開了眼睛……
蘇墨眸光陰冷的掃了一圈,拿出方纔那個瓷瓶,負氣的傾灑在閣樓的地上,從裡面到外面,將整整一瓶全部灑在了整個蠡樓,她冷眼看着四處跳竄的蟲蟻,足下輕點,飛身上了院中的一顆大樹上,就這樣……冷眼看着那些蟲蟻坐着最後的掙扎!
那個藥是用來避毒蟲的,一滴就十分的珍貴,這一整瓶更是難求,她就這樣負氣的全部倒在這裡,不到片刻功夫,那些蟲蟻沒有一隻生還……
蘇墨拉回眸光,倚靠在枝丫上,臉上平靜的看不出她此刻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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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門雪聽聞蘇墨被關到蠡樓,腦子裡頓時失去了冷靜,顧不得其他,飛身往蠡樓而去,他的臉上失去了往日的不羈,擔憂籠罩着他所有的思緒。
尉遲寒風,如果芸兒有什麼意外……我……
西門雪想着,人已經到了蠡樓外,他順手拔了一把門外的鋸齒草後,飛身入了蠡樓的院子……
當人剛剛落在地上,便被眼前的景緻驚呆。
月光下,整個蠡樓因爲遍地橫屍,更加顯的詭異陰冷,到處翻仰着的是蟲蟻的屍體,空氣中瀰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那樣的香氣有些讓人暈眩……
“雪?”蘇墨聽到人聲,俯視看下去,卻見西門雪一襲白袍立在院中,眸光掃視着地上的蟲蟻。
西門雪微微仰起頭,見蘇墨悠閒的坐在樹丫上。
突然,他垂了下眸,自嘲的笑了下,足下輕點的飛身上數,他輕落在蘇墨身邊,一撩袍服,亦坐在樹丫上……
“唰”的一聲,西門雪從容的展開了摺扇,嘴角噙着自嘲的笑意,緩緩說道:“大哥曾經告訴我,慌則亂,果然不假!”
芸兒身爲慕楓的義妹,在藥王谷兩年,又豈會對付不了這些個蟲蟻?
“慌則亂?什麼意思?”蘇墨有些不解的疑問道,沒有等西門雪回答,又接着問道:“你怎麼會來這裡?”
西門雪一臉的受傷,身子傾向前,悠悠的說道:“擔心你啊……可是,我卻忘記了,這些個東西……對於你來說,豈會有威脅?!”
蘇墨一把推開西門雪,沒好氣的說道:“多謝關心!”
西門雪薄脣微揚,噙了絲玩味的看着冷淡的蘇墨,緩緩說道:“你將黎王這蠡樓裡的蟲蟻都弄死了……就不怕他發怒啊!”
“呵呵!”蘇墨皮笑肉不笑的乾笑了兩聲,學着他的樣子,緩緩說道:“這不是有你呢嗎?”
“我?”西門雪一愣。
“哼!”蘇墨嗤笑了聲,拉回眸光,冷冷說道:“西門公子可真是對王府熟悉的不得了啊……”
她在王府一年多,都不知道這個地方竟然有個蠡樓,而西門雪卻只不過在王府一個月就知曉,甚至……知道那外面的靈黃草就是用來避蟲蟻的……
這隻有兩個可能,一個是,西門雪對這個王府本來就很熟悉,另一個則是……他在王府有目的,所以,摸清了這裡的底細!
但是……他卻住在“風霜雪月”閣!
想着,蘇墨眸光緩緩射向西門雪,迎來的,確實他越發邪佞的笑意,神情慵懶的看着她,那摺扇更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扇動着……
“從見你第一眼開始,我就覺得你似曾相識一般,但是……記憶裡卻沒有,其實,我早就應該想到的!”蘇墨淡漠的說道,平靜的只是在敘述着。
剛剛,也只是思緒一轉而已,就好像原本凌亂的線團終於找到了線頭一般,那麼……剩下的事情自然而然也就順了!
西門雪依舊笑着,只是笑的更緊狂妄,他眸光深邃的看着蘇墨,未曾說話!
蘇墨被他炙熱的眼神看的有些不自然,微抿了下嘴,剛剛想開口說話,卻見西門雪俯身過來,她身子一崴,“啊”的一聲滑落了樹幹……
西門雪神色一變,飛身而下,在蘇墨掉落之時,將他擁在了懷中……
樹葉飛轉,西門雪靜靜的看着蘇墨。
那一刻,他的心忘記了跳動,腦子裡只有一個思緒,如果……時間能夠停止,那就停在這一刻!
“哐”的一聲,適時,蠡樓門被打開,尉遲寒風眸低的急色僵在那裡,看着前方相擁的人,眼底慢慢的籠罩了一層隱忍的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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