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塵因,後世果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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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遲寒風擰了眉,深邃的眸子裡噙着疑惑,冷冷問道:“你對她做了什麼?”
柳翩然突然笑了起來,笑靨如花的嬌顏上閃動着的是淚珠點點,她眸光陰冷,緩緩說道:“你們中間隔着一條溝壑,永遠也別想跨過去!”
尉遲寒風眸光猛然一擡,冷戾寒光透過木欄柵射向淚光盈盈的柳翩然,冷冷說道:“是你告訴墨兒……本王愛她都是假的,是爲了那個孩子……是不是?!”
柳翩然聽後,吃驚的微張了嘴,眼眶裡的淚還在留着,就這樣順着臉頰淌入了嘴裡,她不敢相信,尉遲寒風竟然如此冷淡的說了出來。
尉遲寒風看着柳翩然的樣子,深吸着氣,闔起了眼眸,薄脣緊緊的抿着,置於身後的手微微的打着顫兒,心……更是狠狠的抽痛着。
他只是猜測,但是,看翩然的神情,這……是真的!
尉遲寒風努力的穩住了思緒,緩緩的睜開了眼眸,眸光陰冷的看着柳翩然,一臉的陰霾,“翩然……你太讓本王失望了!”
尉遲寒風說着,手捏到了一起,他怕,他怕自己忍不住會一掌劈了她。
“失望……”柳翩然呆愣愣的喃了下,隨即癡楞的笑着,和着淚的臉頰竟是淒涼,她低垂着眸子,視線怔怔的看着尉遲寒風那黑色緞面繡金靴,嗤笑的說道:“王爺何嘗不是讓蘇墨失望了……”
說着,眸光經由靴子而上,劃過絳紫色的長袍,最終落在那冷峻的臉上,狹長的眸子冷冷的,劍眉斜插入鬢透着孤傲,微抿着的薄脣讓人不敢直視,這張臉,她自小印刻在腦海裡,她在孃的“嚴厲”教導下,多少次險些無法支撐,可是……每每想到,她所做的,是爲了能配得上他,她所學的,都是他的喜好時,她努力的撐了下來!
當她以爲,她即將要成爲他的妃時……蘇墨出現了,她成了側妃!
當她以爲,他對蘇墨只是利用時……他卻愛上了蘇墨!
當她以爲,他的心裡有她一席之位時……蘇墨早已經侵佔了他所有!
“王爺又何必以那樣的目光看着我……”柳翩然眼睛猛然張了下,咬牙忍住了淚水,陰冷的說道:“難道……王爺要蘇墨的孩子不是爲了孃的病?難道……我給她說的都是謊話?呵!我告訴她也是爲了她好,王爺應該要謝謝我纔是,如果……等孩子生了下來,親眼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他爹殺死,豈不是對她更殘忍?”
“住口!”尉遲寒風咬着牙低吼道,他怒不可遏的看着柳翩然,嘴角在抽搐着,緊攥着的手捏的“嘎嘎”作響。
“不!”柳翩然此刻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她倔強的迎着尉遲寒風的怒目,厲聲指控的說道:“娘自小對我說,只要我能達到她心目中的要求,我就能成爲你的王妃,你也給我說,娘說的,你自是沒有意見……你們給我的承諾呢?當初,當我知道我只能成爲你的側妃的時候,你們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你們都沒有,沒有!”
柳翩然嘶聲竭力的吼着,置於身子兩側的手激動的揮着,突然,她笑了,笑的十分淒涼,眸光茫然空洞的不知道應該看哪裡,嘴裡只是徑自說道:“大婚當天,你讓我的花轎先入了府,從知道我不能成爲你的王妃時落下的陰霾一掃而空,那些都是虛名,我不在乎……你那樣做,我心裡開心,因爲,我是你心裡最重要的,而蘇墨,她只是南帝送來和親的,你沒有辦法的……大婚夜,你沒有在她那裡,我更是開心的不能言語……新婚後,你冷落她,你故意讓她難堪,你對我卻呵護備至……”
柳翩然一件件回憶着,臉上露出幸福的笑意,那樣笑靨如花的樣子讓人心生憐惜。
突然,她臉上的笑意變成了冷寒,眸光陰鷙的緩緩看向尉遲寒風,恨恨的說道:“可是,自從你爲了得到她的孩子,你就慢慢的變了,只要有她的地方,你就會徵神,你甚至爲了她,連命都可以不要……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想她死……我無時無刻都希望她死,可是,我沒有機會,後來……我想到了一個更好的辦法……”
柳翩然又笑了起來,笑意裡全然是空洞,“她那樣的性子,如果恨一個人……大概會至死方休吧?!所以……我告訴了她,我告訴她,你對她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爲了孩子!”
尉遲寒風靜靜的立在那裡,他的心在狠狠的抽搐着,心,原來可以這樣痛,原來……他的心可以如此的痛!
想起當初,蘇墨倒在血泊中,腹部的那把匕首迎着光,刺了他的眸,她眸底的恨更是猶如利刃射入了他的心扉!
當初……她的痛一定比他此刻更要來的強烈一些吧……
而他!
尉遲寒風緊蹙了劍眉,深邃的眸子裡噙着悲慟。
而他……竟是那樣毫不留情的廢了她,甚至……甚至想盡辦法的折磨她!
她一定認爲……他是因爲沒有了孩子做藥引才那樣恨她的!
呵呵!
尉遲寒風內心自嘲的笑着,薄脣緊緊的抿着,牙關死咬,心在打着顫兒……
她應該恨他,她應該恨他!
想着,尉遲寒風眸子輕擡,噙着怨恨的看着柳翩然,緩緩說道:“本王那時已然決定不用墨兒的孩子做藥引了……已經四處派人去找慕楓,就爲了留下墨兒的孩子,你知不知道,墨兒是如何攻破心裡障礙,才願意懷上孩子的……你知不知道!!”
柳翩然驚愕的看着尉遲寒風,不敢相信的看着他,突然間,她竟是心生了慶幸,慶幸當初的決定!
尉遲寒風淒涼的笑了下,隨即,眸光變的陰寒,冷冷說道:“因爲墨兒,本王心存愧疚,逃避孃的病,致使這幾年來,孃的身體越發的虛弱……”
“我不管!”柳翩然打斷了尉遲寒風的話,杏眸裡深藏了狠戾的說道:“你愛蘇墨又能怎麼樣?她永遠也不會愛你……你說她對懷孕有心裡障礙,那爲什麼後來又懷孕了呢?你在外面打仗,而她呢?她卻和別人廝混,暗結珠胎……尉遲寒風,她從來就沒有愛過你!”
尉遲寒風的心猛地一顫,那不堪回首的往事一下子衝破了心底的防線,涌上了腦海,他只覺得內腹血氣翻涌,半響都無法壓制。
“就算如此……也無法阻擋本王愛她的心!”尉遲寒風咬着牙,合着翻涌而上的血說着,話語間,硬生生的將那腥甜吞下。
柳翩然呆滯的看着,無力的退了幾步,自喃的說道:“呵呵……你愛她又能如何,她不愛你,她不愛你……”
柳翩然彷彿在自我催眠着,呢喃了幾句後,突然擡眸看向尉遲寒風,空洞的說道:“毒……真的不是我下的……”
說着,竟是落下了淒涼的淚,無力,孤寂!
尉遲寒風背過了身不去看她,冷冷說道:“本王知道不是你!”
柳翩然聽後,驚愕的看着他的背影,質問道:“那你爲什麼要抓我,爲什麼說是我下的毒?”
“就當是本王欠你的,這次一次性還你!”尉遲寒風冷冷說道:“找了原由將你關進暗牢……也只是爲了保護你,你好自爲之吧!”
說完,尉遲寒風深深吸了口氣,大步流星的向暗牢外行去,背後是柳翩然淒厲悲愴的聲音。
如果,他來時心存了愧疚,那麼,此刻已然無存。
他不怪她,他只怪自己,怪他自己不夠愛墨兒,不夠信任她,沒有給她所想要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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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墨正打算沐浴更衣,赫然發現隨身的小錦囊不見了,她失了冷靜的翻找着,見小婉拿換洗的衣物進來,逐問道:“小婉,看到我的錦囊了嗎?”
小婉擰了下眉,茫然的搖了搖頭,說道:“小姐不是一直隨身帶着嗎?”
“不見了……”蘇墨焦慮的說着,手下不停的到處翻找着,可是,卻哪裡也沒有蹤跡。
小婉見狀,放下了手裡的東西,幫忙找着,她知道,那個錦囊裡的東西對小姐十分的重要,初到藥王谷的時候,她的手裡緊緊的攥着一個錦囊,醒來後也終日不離身,裡面的東西是小姐的一個念想。
整個屋子都翻遍了,可是,卻沒有錦囊的蹤跡,蘇墨努力的回想着,是什麼時候不見的,可是,卻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小姐,是不是在哪裡弄丟了?”小婉趴在地上,看着桌底角落的地方,詢問道。
蘇墨擰眉回想着,今天也就下午的時候出去過……
“我出去找找!”蘇墨說着,就披了披風往外行去。
小婉一聽,趕忙站了起來,喊道:“小姐,我陪你一起!”
說着,人也飛快的跟了上前。
二人提着燈籠,蘇墨打前,從白日裡走過的地方慢慢尋找着,脣緊緊的抿着,眸底有着幾分擔憂……
這都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了,要是被人撿了去……
想到此,蘇墨的臉上更加噙了幾分憂慮。
一是,那兩個物什對她有着極爲重要的意義,二是……那東西不能讓尉遲寒風看到!
蘇墨和小婉提着燈籠一路尋着,途徑的侍從和丫鬟見她二人行經,上前詢問是否要幫忙,都被拒絕。
兩個人就這樣找着,一路行到了蘭花園附近,一路上,竟是都未曾發現,身後不遠處有人跟着……
尉遲寒風出了暗牢,就見蘇墨和小婉提着燈籠找着什麼,一直跟到了此處,他靜靜的看着她們,拿出了置於袖兜中的錦囊,黑夜下的俊顏籠罩着深深的悲慟。
墨兒,對不起!
尉遲寒風看着蘇墨的背影,眸子上淺淺的布上了一層水霧,嘴角噙着淒涼的自嘲,他緩緩轉過身,不忍再看。
他怕……他會忍不住上前擁住她,如今,他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就算承受所有,也不願她受到傷害!
“小姐,到處都沒有……”小婉哭喪着臉,嘟囔的說道,看着蘇墨緊抿的脣,安慰的說道:“小姐,要不……我們回去再找找,說不定……說不定掉在了思暖閣的院子裡也指不定!”
蘇墨睨了眼小婉,心知她是在安慰她,可是,卻也無法,只有抱了希望的微微點了下頭,二人原路返回,希冀回去的路上能夠尋得。
蘇墨站在思暖閣外,心中沉嘆,怨怪着自己,那麼重要的東西都能弄丟,那顆珍珠還好,主要是那蚱蜢,那個是寒月最後留給她的東西……
小婉抿了抿嘴,隨着蘇墨的腳步走入,她不死心的到處看着……
“小姐,你看!”小婉驚喜的叫着,指着迴廊臺子下的角落,叫道:“錦囊,錦囊……小姐……”
說着,不待蘇墨回首,人已然飛奔了過去,從角落裡將錦囊拿了出來,吹了下上面的灰,遞給了蘇墨。
蘇墨趕忙打開,見草蚱蜢和珍珠都在,懸着的心放了下來,臉上露出欣喜。
尉遲寒風俯身在房檐上,蘇墨的神情盡收眼底,看着她嘴角的笑,他眉眼上揚,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隨即不着聲色的飛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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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高月黑,黎玥城陷入了死寂。
冥殤一襲黑衣佇立在黑巷中,除了臉上那銀白色的面具散發出寒光,整個人已然和這黑夜完全的融合在了一起。
他靜靜的站着,似在等着什麼。
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巷口人影閃動,眨眼的功夫,一個黑衣人已然到了冥殤的身前,來人恭敬的單膝跪地,抱拳行禮道:“樓主!”
“芷蘭中毒的事情有眉目了嗎?”冥殤冷漠的問道。
“回樓主,老夫人派人遞了話兒,說是柳翩然所爲,黎王已然將她關入暗牢!”來人恭敬的回道,聲音平緩,沒有任何的起伏。
冥殤眸光微擡,輕咦的問道:“他把柳翩然關入暗牢?”
“是!”來人依舊平穩的說道:“聽聞,黎王十分惱怒!另外……這些日子,他一直對芷蘭貼身伴隨,服藥吃飯都親力親爲,不假人手!另外……”
“嗯?”冥殤側睨着,等待來人繼續說下去。
“另外,聽老夫人說,黎王今日不知道和芷蘭在園子裡說了什麼,彷彿更加的對芷蘭的身份深信不疑!”
“哼!”冥殤冷哼了聲,眸光陰鷙的看着前方,冷冷的說道:“看來……用不了多少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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