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悅藍的想法讓她自己陷入無限恐懼之中,連年錦堯什麼時候走了過來她都不知道。
“你們談了些什麼?”年錦堯頗有深意的凝視着她。
走廊的燈光很昏暗,林悅藍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只覺得他俊雅的外表下,藏着她無法觸及的陰沉可怕。
從來就知道這個男人很可怕,但沒有這一刻,讓林悅藍從腳底涼到了頭上,全身發抖。
年錦堯溫柔的攀上她的肩,攙扶她向走廊裡面走去,“看來她還真向你透露了什麼?”
停在另一間牢房前,他鬆開她,命守在門前的人將門打開,然後伸手推她:“進去吧,還有四十分鐘,我們要出發了。”
林悅藍隨着他的推動進了房間,她連忙出聲道:“你……她、她受了重傷,可以請個醫生給她處理一下嗎?”
年錦堯站在門口不動,溫柔一笑:“可以,我這就吩咐明軒去辦,你快點進去,裡面那個人可等你很久了。”
他答應了林悅藍就不擔心他不做,只是她腦子還不停響起梅說過的那些話,很是混亂。
她吸了口氣,收斂心神,轉身進了房間。
房間裡依舊是個大鐵籠製作的牢籠,裡面躺着一個全身插滿醫療管的人,聽到腳步聲,那人有些激動,掙扎一陣,卻動彈不了。
林悅藍靠近了些纔看清,那人全身都被彈力繩定在鐵牀中,除了頭能動,其它四肢都被限制。
“呀啦,好久不見,林小姐。”
輕浮怪腔的語調,是記憶中給過她惡夢的那個小個子!
林悅藍臉色蒼白的往後退了兩步,“你……你醒了?”
那人動不了,只得把頭努力往這邊扭,笑聲讓人毛骨悚然,“呀啦呀,很意外嗎?真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面呢,林小姐。”
“我們之間沒什麼可聊的,我……”林悅藍轉身就要走,她害怕這個女人,面對這個女人她就會想起莫藍天墜樓的畫面,心好難受。
“咦喲,年先生沒告訴你,是我要見你的嗎?”
小個子女人的話讓林悅藍停了下來,她停下腳步回頭瞪着她,“你要見我?見我做什麼?”
“想當面問問你,莫先生呢?他爲了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犧牲那麼多,如果泉下有知你這麼快就投入姓年的懷抱,不知會怎麼想——”
“閉嘴!藍天是你害死的,你沒資格提他!”林悅藍惱羞成怒的吼了一聲,眼裡已有淚光閃現,“你閉嘴你閉嘴!你這個該死的兇手!”
小個子女人滿眼是笑,望着站在遠處的林悅藍,輕笑:“離我這麼遠,是怕我像上次那樣對你嗎?看來你一點都沒忘記當天發生的一切。”
“如果沒什麼事,我要走了。”林悅藍擦掉淚,就想走。
她沒必要留下來聽這女人的冷嘲熱諷,跟隨年錦堯身後,她有太多無力改變的理由。
“林小姐,你就不想聽聽,那天在你醒來之前,在那個鐵房裡,莫先生都對我說過什麼嗎?”
林悅藍身形一頓,最終還是停下腳步,轉身向鐵籠慢慢走來,神色悲切憤怒,“你到底想說什麼?”
“哎呀,我有今天這個下場,全是拜您林小姐所賜,我與你之間的事,早就兩清了,別用這種仇恨的眼神看着我。”小個子女人動了動眼珠。
林悅藍停在鐵籠前,上下打量着她的慘狀,冷冷一笑:“對,是拜我所賜,但這也是你應得的下場!你這個壞女人,你害死了我的藍天!”
對於小個子女人,林悅藍的恨意就要深許多,至於梅,可能因爲被她救過一次,反而提不起多大的恨。
房間裡再一次響起小個子女人猶如幽靈般的笑聲,幽然冰冷,在這昏暗的房間裡更顯陰森。
要不是她全身被制,外面又有人把守,林悅藍估計早跑了,這種地方,她不想多呆。
“林小姐,其實我很羨慕你。”小個子女人的笑聲突然止住,說話的語氣也變了些。
她不等林悅藍說話,轉頭呆呆望着昏暗的天花板,自言自語般輕道:“我的男人,就是那天被年錦堯的人開槍打得半死的那個男人。我們既是拍檔,也是情侶,更是親人,我們在一起的時間,至少有十幾年……我們接受先生無數命令,去殺那些該殺或不該殺的人。”
“那個男人……他已經死了,你……”
“我知道,就算在這不見陽光的牢房,沒人告訴我,我也知道他已經死了。”
小個子女人又側頭望着她,眼裡閃爍着異彩的光芒,“知道我羨慕你什麼嗎?我不羨慕你有莫藍天這樣的伴侶,因爲我自己也有一個,我羨慕的是你與這樣的伴侶有一個共同的孩子,你們可以組成一個完美的家族,一起生老病死,享受人生應有的一切。而我們……”
“我們是殺手,本不該有情有愛,可我們是人,怎麼可能沒有七情六慾。”小個子女人又輕輕笑了笑,接着道,“他死,是必然的,因爲我們的任務失敗了。”
“殺我的任務?”林悅藍挑了挑眉,眼露不快。
她也不迴避,坦然笑着點了點頭,“不全對,我們的任務本是把你劫出z市,去往x市,至於爲什麼到那裡去,你不用問我,我也不知道,這是先生的吩咐。”
“那爲什麼要那樣對我和藍天?”林悅藍憤怒的拍了拍鐵欄,“那是任務之外了吧!”
“一開始的任務,是不計一切代價把你帶出z市,只是我們低估了年錦堯的實力和防範,剛好又遇見難得的大雪,不得不留在z市,但那樣對待你們,與我們的任務並不相悖。”
“哼,你們這羣人,死有餘辜!”林悅藍冷聲哼道。
她突然想到什麼,問:“你是那個男人的情侶……你就是苗子!那你知道他妹妹的事嗎?”
“他妹妹?他哪來的妹妹?”苗子幽幽冷笑兩聲,“你見過梅了?看來她的任務也失敗了呢,不過她可沒臉說是寒的妹妹,大家都是孤兒,哪來的親哥哥親妹妹。”
“你們……”林悅藍心裡明白幾分,冷嘲輕道:“你們還真是個奇怪的組織,只不過我更好奇,是怎樣的人把你們培養成這樣的。”
“梅也在這裡是吧?她在這裡,說明字文也凶多吉少了,就算他們都活着,先生也不會放過他們的,當然,還包括我。”苗子幽然道,“林小姐,找兇手這種事,還是交給你們家年先生去辦吧,至於你……”
她側頭瞟了林悅藍一眼,目光落在她高隆的肚子上,“安心把孩子養下來纔是正經的吧,否則……你不覺得辜負了莫藍天的犧牲嗎?爲了你和肚子裡的小東西,他成全了你和姓年的……”
“什麼叫成全!”林悅藍憤怒的打斷她,不甘的推敲着鐵欄,發出哐哐巨響,“造成這一切的是你們!爲什麼你們都還一幅我佔了便宜的樣子?沒有你們,藍天怎麼會死!”
“死?”苗子突然陰森笑了笑,她定定望着林悅藍,“看來莫先生運氣還真不好呢。”
“你……你什麼意思!”林悅藍只覺得這兩個女人說的話全都是沖年錦堯的,無形中不停在向她暗示什麼。
她開始害怕接觸這其中的真相。
苗子呀啦笑了笑,“只是替莫先生惋惜而已,有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又有一個快要出生的孩子,他還真捨得去死呢,就甘心這樣把兩樣至寶交給其它男人,嘖嘖,真是……”
“閉嘴!不准你這樣說藍天!”林悅藍呵斥一聲,她再不願繼續留在這裡,轉身就走,“上次進了這扇鐵門,我就該一刀殺了你!”
“可你沒有把握這樣的機會。”苗子的聲音像幽靈一樣跟着她,“如果你一刀殺了我,我還會感激你,可現在,我憎恨你、怨恨你、詛咒你!你捨棄了最愛你的男人,投入你仇人的懷抱,你這種女人根本不值得莫藍天爲你犧牲到這種地步!”
林悅藍加快步伐,只想快一點離開這裡,她不想聽這個瘋女人說話。
可瘋女人的話依舊不停傳來,“眼前你活在天堂,要不了多久,你就會發現你活在地獄!你的一舉一動,黑暗中都會有一雙眼睛盯着你,那個人有可能是我,有可能是寒,有可能是莫藍天……”
“林悅藍!!殺了我!你來殺了我呀!你這個膽小懦弱的女人快來殺了我啊!”
林悅藍停在門前,手指緊緊抓住門框,臉色蒼白。她轉身,遠遠望着躺在牀=裡動彈不得的女人,聽着令她恐懼心慌自責的吼叫,她卻無論無何也轉不了,拿刀了結這個女人的性命。
瘋女人說的沒錯,她是懦弱的女人,一直都是。
就算藍天的死,也依然不能帶給她一丁點勇氣,親手瞭解害死他的兇手。
她回頭,目光悲悽而無助,“爲什麼那麼想尋死?你們這些人,活在這世上,就不知道什麼叫生命嗎?我和你們不一樣,你們是禽獸是惡魔,我是人!我不會做你們那些令人作嘔的事,你的命……是年錦堯救回來的,所以,還是由他來決定你的死活吧。”
“呀啦,所以到最後,連手刃兇手這樣的事,都要假手於年錦堯去做?看來,那場賭,他輸得很徹底。”
苗子的話讓林悅藍更加憤怒起來,她砰的一聲把門關上,返身向鐵籠走來:“有什麼話就挑明瞭說,你那天到底和藍天說過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