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下直升飛機,端木雅臻和項少龍就上了公司派來接應的車子,根據調查到的地址來到了郊區,在一個非常破舊的小區裡找到了地址中記錄的樓房前,破敗的房屋好像是很多年前建造的,這個小區是一家工廠的家屬區,因爲工廠倒閉了的緣故,所以一直沒有進行任何修葺,院落中走動的都是一些年邁的老人,即使有年輕人,也大多是一副落魄的樣子,愁眉不展。
地面上的水泥路早已坑坑窪窪,到處都是塵土,牆面上不少地方也因爲風雨的侵襲而被剝蝕了,走在這裡,端木雅臻心中有種奇怪的感覺——野草集團開出的薪水不低,郭琳琳自己也住在是市中心的公寓,但是她的父親卻住在這種地方,這不是很難說得過去麼。
端木雅臻和項少龍很快就找到了資料上記錄的門前,因爲門牌號已經掉落了很久,所以一時間還很不容易辨認,花費了好大功夫和不少時間才找到了這裡。
因爲已經一天**沒有睡覺了,即使是項少龍也已經精疲力竭,他看到端木雅臻的眼睛裡已經佈滿了紅色的血絲,項少龍十分心疼,“我看你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我自己來拜訪羅老先生就好了。”
“不,”端木雅臻往樓上走着,電梯已經壞掉了卻沒有人修,她扶着樓梯扶手往上走着,對方住在六樓,端木雅臻已經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卻十分堅決,“我要親自去拜訪。”
“可是……”
“好了,你不用勸我,況且,都已經到了這裡。”
項少龍知道執拗的端木雅臻已經下定了決心,就算勸她也沒有用,只有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後,不經意間長嘆了一口氣,心中有些爲端木雅臻而感到憤憤不平,凌暮帆曾經做了那麼多傷害端木雅臻的事情,可是到了這個時候她卻還是這樣幫助着凌暮帆,這讓項少龍也不由得替端木雅臻覺得不值,她實在是太善良了。
站在門外,門鈴也壞掉了,端木雅臻敲着門,鐵門上的油漆都已經剝落,門板也坑坑窪窪的,敲了半天,門上的小窗裡,一個男人探出了頭,他看起來年紀很大了,頭髮都已經變得稀疏花白,“你們找哪位啊?”
“請問是羅老先生麼?”
“嗯,我是。”
“那個,郭琳琳小姐是您的女兒,沒錯吧?”
一聽到“郭琳琳”三個字,本來沒什麼精神的老人猛然間將頭擡了起來盯着端木雅臻看了兩三秒鐘之後沒好氣兒地一口回絕,“我不認識什麼郭琳琳。”
“可是……”
沒等端木雅臻將話說完,老人直接將裡面的房門也關上了。
“羅老先生,”端木雅臻不知道老人爲什麼一聽到自己女兒的名字居然就是這種反應,十分不解,她在門外敲了半天,但是對方卻怎麼都不肯做出任何迴應,任由她在外面敲着,“請您和我們聊聊好麼?”
對方好像聽不到自己說話一樣,任由端木雅臻怎麼敲門也不做回答,端木雅臻卻堅持不懈地站在門外繼續說着,“羅老先生,我們確實有些很緊急的事情需要和您談談,是關於您女兒郭琳琳的。”
門猛然間被打開了,老人陰沉着臉,“她不是我女兒,別煩我。”
“羅老先生,我們知道她就是您的女兒,請不要這麼說好麼?”端木雅臻大概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如此卑微地哀求別人,放下了自己所有的身段,“確實是很重要的事情,和您女兒有關的。”
老人好像很忌諱他們講這些事情,他顧忌地看了看對面鄰居的門,思索了片刻之後打開了自己的房門,也不做邀請,轉身自顧自地往房間裡走去。
端木雅臻聞到房間裡有一些陳舊發黴的味道,傢俱已經很老舊了,還是上個世紀的傢俱樣式,地上老式的木頭地板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櫃子裡面擺着一些照片,但是都只有老人和一位老太太,有些甚至被剪掉了一半,偏偏看不到任何郭琳琳的照片。
明眼人一眼就看出來,這位老人和女兒之間有着很深的矛盾。
“坐吧。”老人端了兩本茶放在了兩人面前,自己則坐到了他們的對面。
“羅老先生,我們想向您瞭解一些關於郭琳琳的情況,因爲……”
還沒等端木雅臻把話說完,老人就擺了擺手,“我和她不熟,你想問什麼直接去問她就行了,不要來找我,我也沒有什麼可和你們說的。”
端木雅臻感覺到老人非常的頑固,不知道從何下手,對待這種人,硬碰硬是不行的,況且對方畢竟是長者,所以端木雅臻還是打算用溫和的言辭感動老人,“羅老先生,請您不要這麼講好麼,我們確實非常需要您的幫助。”
老人點點頭,“嗯,我知道你們需要幫助,但是我也沒辦法。”
“我們只是……”
好像是不耐煩了一樣,老人一揮手,“我說過了,關於她的事情我什麼都不瞭解,她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家了,所以,我什麼都不清楚,對了,你們和她熟麼?”
“我們和她在同一個公司裡工作。”端木雅臻不知道老人爲什麼突然問起來這個,便乾脆地回答了。
“是嘛,”老人說着站起身來,從書櫃裡拿出了一個信封遞給了端木雅臻,裡面裝着一張銀行卡、幾張支票和一些現金,他將這些東西遞給了端木雅臻,“既然在一起工作,那就麻煩你幫我把這些東西轉交給她,幫我告訴她,我雖然老了,但是就算我出去要飯也不會要她一分錢,不要以爲這樣我就會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我不需要她這點施捨。”
老人的話說得很難聽,端木雅臻感覺很不舒服,但是她沒有接過這個信封,“羅老先生,因爲一些原因,我們現在沒辦法直接和郭琳琳小姐交涉,”端木雅臻沒有說出郭琳琳已經死了的事情,尤其是看到羅老先生對待女兒是這樣的態度,更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所以我們想要從您這裡側面地瞭解一些關於郭琳琳小姐的信息,不管是多是少,請您至少告訴我們一點,這對我們來說真的非常重要。”
看着端木雅臻真誠的表情,和她那聽起來甚至有些哀求的聲音,老人卻絲毫沒有爲之動容,“我說過很多次了,難道你聽不懂我說的話麼,我不是不想幫你們,我確實幫不了。什麼都不知道的話,你讓我告訴你們什麼?”
說完之後,老人好像很不耐煩的樣子,站起身來,“好了,既然你們不肯幫我那就算了,我覺得有點兒累了,你們……”
對方已經下了逐客令,項少龍站起身來,其實他早就想走了,他覺得在這裡一刻都待不下去了,根本不想再聽任何端木雅臻對老人的哀求,他覺得端木雅臻爲了凌暮帆這樣簡直就是不值!
老人脾氣着實倔強,竟然直接將兩人往外趕着,不管端木雅臻說什麼都無法將他打動。
眼看着事情到了這一步,端木雅臻又是焦急又是無奈,就在老人眼看將他們推到門口的時候,端木雅臻竟然撲通一聲跪在了老人面前!
看到端木雅臻這個樣子,項少龍和羅老先生都嚇了一跳,項少龍趕緊上去扶端木雅臻,但是她一把將項少龍的胳膊用力推開了。
“你……”羅老先生臉上一副很爲難的樣子,“你這算是怎麼回事兒?”
端木雅臻低着頭,“如果您不肯幫我的話,我是不會起來的。”
羅老先生一聽這話,倒是一副軟硬不吃的樣子,轉過身去,“那隨便你好了,我說了,我沒辦法幫你的。”
“可是……”端木雅臻雖然低着頭,但是聲音裡面帶着哭腔,“羅老先生,我拜託您,這件事情關乎着一條人命啊!”
“人命?什麼意思?”
“我兒子的父親因爲郭琳琳小姐的事情現在被捲了進去,被當做了殺人犯,如果不把這件事情解釋清楚的話,他的人生恐怕就這樣毀了啊!”
“你兒子的父親?就是你丈夫麼?那你去想想別的辦法,我確實愛莫能助。”
聽到羅老先生這冷酷無情的聲音,端木雅臻感覺一種無力感將自己籠罩着,“他不是我的丈夫。”
“什麼意思?你們離婚了?”
“也不是,”端木雅臻第一次如此坦然地面對一個陌生人說這樣的事情,她感覺鼻子酸酸的,“我們沒有結婚,也沒有什麼關係,但是他畢竟是我兒子的父親,我不能不幫他……”
說着,端木雅臻竟然將自己和凌暮帆的事情向羅老先生婉婉道來。
“沒錯,他確實做了很多傷害我的事情,但是我沒辦法置他於不顧,雖然我也並不打算和他繼續發展什麼關係,可是我只是沒辦法狠下心來不管他,我不相信這個世界是這麼冷酷的,我也不願意相信這個世界上的人都是殘忍無情的……”
說道這裡,端木雅臻已經忍不住抽泣了起來。
羅老先生緩緩地轉過身來,看着端木雅臻足足有十幾分鍾,沉默好像讓空氣都凝固住了一樣,大家都說不出話來,氣氛十分尷尬,項少龍站在一邊,剛剛聽到端木雅臻親口敘述這些事情,他感覺自己的心臟好像被誰用力地捏了一把,一種無力的痛苦感覺讓他完全說不出話來,感覺自己的心好像一下子被掏空了一樣。
“你……”羅老先生低沉而滄桑的聲音打斷了沉默,“先站起來吧,有什麼話,我們進去坐下來慢慢說。”
端木雅臻擡起頭來,也不顧臉上的淚痕,臉上綻放出了驚喜的笑顏,“你同意幫我們了?”
“唔。”羅老先生雙手背在身後,緩慢地走了進去。
坐在沙發上,羅老先生抽出幾張紙巾遞給了端木雅臻,然後點起了一根菸,他的思緒好像隨着目光飄向了很遙遠的地方,“先把眼淚擦乾吧,既然你們想聽,我就給你們慢慢地講,確實,是很早很早以前的事情了,不說的話,忘掉是不可能,倒是,會一直這樣印象深刻地跟着我進了棺材吧。你們,覺得郭琳琳是個怎樣的人?”
對於這一點,端木雅臻並不太瞭解,但是項少龍卻是在出發之前就從一些野草集團的資深員工口中瞭解過一些關於郭琳琳的資料,“要強,上進,甚至有些過於激進,同時有些自私,殘忍。”
羅老先生聽到有人這樣評價自己的女兒,不但沒有生氣,反倒好像發自內心的認可一樣,默默地點頭,“說的沒錯,不過,她到底是怎樣的人,要掰開了慢慢說。”
其實,項少龍說的沒錯,現在的郭琳琳在大家眼中確實是這樣的人,但是在之前的時候卻不是如此。
羅家的家境並不好,羅老先生從年輕的時候就是非常頑固的人,但卻是技術工種中難得可貴的人才,在國外進修過,不過,人際交往在職場中可是比能力更加重要的東西,因爲這一點,羅老先生並沒有得到什麼提拔,與之相反,他經常受到其他人的排擠。
這使得羅家一直過着貧寒的生活,再加上郭琳琳的母親沒有正式工作,身體也不太好,一直靠給人做家政服務來賺取一些微薄的薪金。
那時候的郭琳琳還在念國中,就已經是非常懂事的孩子,經常在週末的時候做一些促銷兼職,平日裡還在給小孩子做家教,以此來補貼家用。
在那時候的郭琳琳眼中,父親雖然賺不到什麼錢,但是父親的清高和正直使得他一直是郭琳琳眼中的偶像。
不過,這個清高而正直的父親卻始終沒有保護好這個純真的女兒,始終沒能阻擋世俗將她污染。
轉變就發生在郭琳琳念大學的時候,成績優秀的她去了瑞典,當年父親留學的地方——她選擇了和自己偶像相同的大學,希望在那裡可以讓自己和父親更加相似,讓自己和崇拜着的人走得越來越近。
就在那裡,郭琳琳遇到了那個給她的人生帶來了最大轉變的男人。
剛開始留學到瑞典的郭琳琳開始了她的大學生活,談戀愛雖然不是必然的,但是也不可排除其中的偶然,就讀於貴族大學的郭琳琳知道自己的學費已經幾乎耗盡了父母所有的積蓄,便一直在外打工。按理來說每天工作的忙碌幾乎讓她沒時間考慮戀愛的事情。但是,正是因爲她樸素乾淨的氣質,反倒讓那些平日裡看慣了奢華驕縱少女的公子哥們產生了興趣。
在那裡的時候,郭琳琳被很多人追捧着,競爭、嫉妒和排斥無時無刻不發生在她的身邊,但是她卻憑藉自己的善良和純真淡然處之。
可是那些貴族小姐們並不這樣想,就在那個時候,一些下流的手段出現了,郭琳琳的寄物櫃時不時被撬開,那些廉價的衣服和學習用品被扔在地上;時不時有人在她身邊用嘲諷的話語刺激她。
那些人越是這樣,郭琳琳便越是置之不理,這終於激怒了那些女人,她們在郭琳琳打工的餐館外攔住了郭琳琳,“你到底以爲自己是什麼東西?”
郭琳琳**擡頭,回駁着對方那諷刺的語調,“一個人。”
“哈,你知道麼?這個世界上到處都是人,但是人和人之間是不同的,是分三六九等的,我勸你最好離那些男人們遠一點,像是你這種人無非是被人家玩玩,玩夠了便扔到一邊,你以爲以你可以嫁入名門?簡直是癡心妄想。”
“我並沒有這樣的打算,”郭琳琳始終微笑着,不卑不亢,“但是,恐怕你們是有的,不然的話,何必這樣爲難我?是因爲我打亂了你們嫁入名門的計劃麼?抱歉,那種生活我根本不稀罕。”
這樣犀利的話語徹底激怒了幾個人,平日裡看似端莊典雅的少女們對郭琳琳大打出手。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男人擋在了郭琳琳面前,攔住了那些少女。
看着面前這個俊朗的混血男人,衆人只好悻悻離開了。
也是這一次的偶遇促使了兩個人的交往,那時候的郭琳琳簡直不敢相信,這簡直就是白馬王子解救公主那故事的翻版,她覺得這樣的故事竟然真實地發生在了生活中、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實在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不僅如此,那個男人一直對郭琳琳*愛有加,讓她成爲了所有人羨慕的對象。
童話故事一般寫到這裡便已經是結局了,因爲筆者不想寫王子和公主每天爲了生計發愁,或者是惡毒的王后每天折磨自己那出身清貧的兒媳婦。
但是,這畢竟不是童話故事。
兩個人是真心相愛不假,但是很快男人的家裡邊開始阻撓這場戀愛,郭琳琳不知道自己到底哪裡做錯了,難道出身清貧真的是自己的錯麼?
本來郭琳琳以爲自己和對方會像是瓊瑤筆下的男女主角,不顧所有阻撓深深相愛,但是她想錯了,現實畢竟是殘酷的,男人開始疏遠了郭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