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扯着我爸那雙冰冷的手臂,整個人瞬間就無力的跪在了地上,那一雙溫暖的手掌輕輕地將我臉頰上的淚水拭去。
“爸……爸……我錯了,你回來好不好……我真的錯了……”我就這樣跪在地上,心都快要被掏空了。
此時,林天和任韻也聞訊趕來,當林天看見我爸那張已經白的發紫的臉色的時候,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怎……怎麼會這樣,前天我去看他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死了?”林天似乎不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實事,當即快步走到了我的身邊,一把拉住了我爸的領口,將他整個身體都從推牀之上拉了起來。
此時,裴婧瑤突然站了起來想上前阻止,而一旁的任韻也在不知道什麼時候,猛地出現在了裴婧瑤的身邊,臉色凝重的說道:“我師父現在很傷心,所以請你不要去碰他。”
我緩緩地從地上佔了起來,看着已經半個身子被林天抓起來的我爸,我也不知道怎麼了,鬼使神差的將裴婧瑤一把拉到了我的身後,迅猛的低身上前,任韻還沒來得及阻止我,我的左手已然掐在了林天的脖頸之上。
“我爸爲什麼會自殺,你去看我爸,我爸就死了,你到底跟他說過什麼?”我雙眼通紅,整個腦子就像是被一把利刃直接插入了一樣,四分五裂,我現在甚至都能感到我的憤怒正在不斷的上升,我爸不會自殺,他上次還說過,在裡面一定會好好表現,爭取提早出來,可是這句話說出口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他就自殺了?
“葉澤,住手,我問過姜琳,你爸的確是自殺死的,發現他的時候他手上,嘴巴里面全部都是一些抗抑鬱藥物,這種藥物能讓人降低血壓,心律失常,如果服用多的話,會引起心臟驟停,他有抑鬱症的,所以會隨身攜帶這種藥物,葉澤,那是你老師,快點放手。”顧北突然出現在殮房門外,身後還跟着我們部門的所有人,衝着我大聲喊道。
我擡頭,眼中泛着淚花,慢慢的將自己的左手從林天脖頸處挪開,緊接着,我上前一步將我爸的身子從林天手上慢慢的放下,一襲白色的裹屍布也還是緩緩地落在了我爸的臉頰上。
我淚眼迷離的一步一步從顧北他們身邊走過,天……最終還是塌下來了。
按照我們這裡的規矩,屍體要在靈堂裡面放置三天,所以我不發一語,一個人在靈堂裡面陪着我爸呆了三天三夜,在這三天三夜裡面說句不誇張的,我連眼睛都沒有合上過,聽着靈堂外面那些人念着經文,敲打着木魚和銅鑼,我的腦子裡出現的,全部都是我和我爸的種種畫面。
我伸手撫摸着面前的冰櫃,他就這樣躺在裡面,嘴脣已經被冰的全部裂了開來,我很難想象,在裡面躺着的這個男人,就是我爸。
眼淚再次奪眶而出,我就像是一個被全世界遺棄的孩子一樣,他們都不要我了,是覺得我沒用麼,是覺得,我過了十三年,還不能解決所有人心裡的心結麼,所以他們放棄了我,狠狠地把我拋在了這個世界上。
“爸,你一定要用死來懲罰我麼?你起來罵我啊,你起來打我啊,就像你小時候揍我一樣,我不還手,我真的不還手……只要你起來,你起來,我帶着你回家,我帶着你一起找兇手,你起來好不好,別睡了……”我輕輕地看着我爸那張臉,雖然事先已經讓入殮師幫他化過妝了,可那張臉依舊還是白的嚇人。
三天很快就過去了,郭勇佳和裴婧瑤一直都在家屬休息室內陪着我,還有林天和鍾蠡,我爸所有的身後事,都是他們出錢辦理的,說實話,從一開始我就在懷疑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林天在靈堂上面叩拜我爸的時候,更是一臉悔恨,我沒有見這個男人哭過,但在那一刻,眼淚卻從他的眼眶之間落下。
我是親自送我爸走的,將我爸從那寒冷的冰凍棺材裡面抱出來,再到裝進棺材,都是我和郭勇佳在弄,直到我們進入了火葬場,我愣是沒有流下一滴眼淚,因爲我想我爸看着我開開心心的走,是啊,或許這對於他來說是個解脫,他被判了十五年,纔過去了一年,我很難想象他在裡面的日子過的怎麼樣,但肯定是不快樂的,他甚至還有像我這樣一個兒子,他的內心肯定很痛苦吧,我記得,我罵過他廢物,當着所有人的面罵的他,他是一個特別愛面子的男人,但當我這兩個字說出口之後,他卻沒有用任何一句話來反駁。
站在我爸的墓碑前,我的視線開始慢慢地模糊,在鞠了三個躬之後,我整個人都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
裴婧瑤說,這次我睡了很久,所有人都以爲我死了,怎麼叫都叫不醒,最後還是醫生說我只是暫時暈厥了過去,大家都才鬆了一口氣。
等我再次醒來的時候,都已經過去兩天兩夜了,我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很燙,手上還在不斷的輸液,我動了一下手指,轉頭看了一眼,裴婧瑤此時正趴在我的牀邊睡覺,我沒敢驚動她,只是從杯子上拿了一件外套就給她披在了身上。
“唔……你醒了?”可能是我的動作太大,把她驚醒了,見我醒來,她下意識的拉住我的手問我餓不餓,想吃些什麼,我輕輕地搖晃了一下腦袋,說什麼都不想吃,不餓。
其實我又怎麼可能不餓呢,但我就是不想吃任何東西,沒有胃口,可能是餓過頭了的緣故吧。
“好了,不要難過了,叔叔在天上一定會看着你的,畢竟沒有一個父母不想自己孩子過的好的,葉澤,我相信你一定可以走出來的。”裴婧瑤拉着我的手臂,露出了一陣溫暖的笑容,然後將我手背緩緩地放在了自己的臉頰之上。
我強硬的從嘴角之間扯出了一陣笑意,然後開口說道:“在殮房裡面的時候,爲什麼你會想要上去阻止林天?你明明知道,就連我也打不過他。”
她摸了摸我的額頭,然後從旁邊的櫃子裡面拿出一根溫度計伸入了我的舌下,說道:“因爲那是對你特別重要的人,我知道,林天這樣做你一定會很難過。”
不知道爲什麼,聽了這句話之後,我的心頭頓時升起了一絲暖意,此時此刻,我真的相信,就算全世界都背叛我,有個人還會毅然決然的站在我的身邊。
在醫院的時間過的很快,每天都有人給我送這個送那個,郭勇佳,顧北,擼一發還有李銘雨他們都會時不時的過來跟我說說話,我知道他們在擔心什麼,但是不會了,事情已經發生了,就算我再後悔,就算我拿我這條命去換,也換不回我爸了,所以我只能選擇接受。
我在病牀上坐了很久很久,腦中一直在想着這我爸爲什麼會自殺,我宗是下意識的覺得,我爸的死沒有這麼簡單,甚至很可能,他根本就不是自殺,而是他殺。
因爲我始終想不到他自殺的理由,自從上次林天把我五花大綁的送到他這裡看他之後,我過去見他的頻率也與日俱增,他的好的,壞的,都會跟我說,所以我一直覺得,他的抑鬱症最近都好了很多,哪裡知道會突然自殺?
我諮詢過裴婧瑤,她聽了我的敘述之後也覺得很蹊蹺,說我爸當時的狀態完全可以不用服用抗抑鬱症的藥。
他是我爸,我最瞭解他,他是一個特別不愛吃藥的人,所以每次得病他都自己扛着,所以從小到大,我就沒見我們家有任何的藥物,那麼多藥片一起下去……就算他要自殺,也一定不會選擇這種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