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2)

胡惟庸汗都下來了:“謝謝你告訴我,以後什麼事也別瞞我。前幾天,南邊貢來一顆夜裡可以當燈用的夜明珠,回頭我拿來孝敬娘娘。”

達蘭說:“丞相現用現交的本事不錯呀!”

達蘭最關心的當然還是她的兒子潭王能不能儘快到封地的事,胡惟庸卻告訴她,有比到封地去更重要的,那就是討得君王的寵愛。

達蘭是聽到連燕王、魯王、齊王都陸續放到封地去就藩了,就更急切了,她問胡惟庸在朱元璋跟前吹沒吹風。

胡惟庸故意氣她:“我磨破了嘴皮子也沒用,皇上不喜歡潭王,我有什麼辦法?”

達蘭馬上急了:“你還是不上心!這次本來沒有魯王,就是你給弄成的。”

胡惟庸說:“你這消息挺靈通啊!可也靈不到哪去,我給潭王扭轉了大局,你怎麼不知道?”

達蘭說:“你哄我呀?”

“怎麼是哄你!”胡惟庸說,他給潭王編了一段故事,說朱梓見一個小太監在牆角哭,死了爹孃無錢下葬,別的王子都取笑小太監,唯潭王同情,回去拿了自己的月例銀子給他回去葬父母,說這是皇上賞的銀子,又說皇上最喜歡大孝之人。

達蘭瞪大了眼睛:“真的嗎?你真這麼編的?皇上信不信?”

“不但信,而且當場說潭王日後能成大器。”胡惟庸說,“怎麼樣,這功勞不小吧?”達蘭眉開眼笑,親了他一下。

“不過不定哪天皇上想起來會問潭王的,你別叫他說擰了。”

胡惟庸已經漸漸由討厭達蘭的糾纏到離不開她了。

這不單純是和男歡女愛,達蘭能爲他提供朱元璋的信息,尤其朱元璋是對自己的看法,這個內線千金難買。原來他是因爲擺脫不了達蘭纔不得不表面應承,他是不支持也特別害怕她那個復仇計劃的,現在看來,自己也岌岌可危了,到了不得已的地步,未嘗不可與朱梓聯手。

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經過這番磨難,劉基病倒了,發燒、嘔吐、渾身乏力,只好暫時留在京城禮賢館裡養病,朱元璋不肯放他回鄉養病,這裡有有名的太醫國手,總比鄉下強。

但劉基歸心似箭,經過這次變故,雖然絕處逢生大難不死,但他已絕望了,一心只想儘早返回浙西,便三番五次催促宋濂去訂船。

這天,他剛吃完藥,宋濂從外面回來了,告訴他回鄉的日子定好了,船也預訂了,只怕到時候劉基起不了牀不能成行。

劉基說沒大礙,他稱自己垂垂老矣,“近來時時感到渾身乏力,雖不吐了,又時常眩暈,飲食不思,一個字,懶。”

宋濂笑道:“報應啊,都是你嘲笑我步履拖沓的報應。”他看到了劉基牀頭那一沓紙,問他又寫什麼呢,想拿起來看。

劉基伸手按住:“你別看了,看了又要嘮叨。”

宋濂猜到了:“你又指斥朝政?你真是不碰南牆不回頭呀!”

劉基便鬆了手,宋濂看了幾頁,果然猜中了,他就知道是抨擊胡惟庸的摺子,吳雲參劉基,傻子也知道胡惟庸是後臺。這人對劉基下手太狠了,這叫打蛇打七寸,他知道皇上最忌恨的是什麼。

劉基說:“我絕對不是爲報復他才上這個奏疏的,讓我對皇上盡最後一次忠吧。”

宋濂並不樂觀,道:“只怕參不倒胡惟庸,他現在可是樹大根深了。當年李善長雖也是丞相,卻沒有這樣培植自己勢力。如今可好,二品大員以下,不走胡惟庸門路的,根本沒有可能升遷,長此以往,挾天子以令諸侯的事他都幹得出來。”

“不管怎麼說,朱元璋對我一向不錯,不說言聽計從,也是待爲上賓,我不能看着胡惟庸這樣的人篡權奪位。”

宋濂說:“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如果從前你不在皇上面前說他壞話,他能用那樣的手段置你於死地嗎?你知道皇帝跟前誰是他的耳目?此疏一上,他一定會知道的。”

劉基也知道宋濂是爲他好。可劉基連自己都勸不了自己,何況他呢?宋濂只好長嘆,他打開帶來的一個包袱,露出一本書來。

劉基驚喜地說:“你真是雷厲風行啊,朱元璋說你拖沓可不對了。”他拿過書本,正是楚方玉的《珍珠翡翠白玉湯文存》。

劉基眼含淚水說:“可惜一代才女了!楚方玉這本書充滿了睿智和譏刺,你幹了一件好事。”

宋濂如釋重負地說:“我總算對得起楚方玉了。”

劉基忽發奇想,想到應該送一本給朱元璋。

“那不等於罵他嗎?”宋濂說,“書裡雖沒點他名,卻人人看得出影射了什麼,皇上第一個會疑心到你,又何苦冒再次犯上之險?”

劉基說他遲早會看到的,送給他有益無害。

宋濂說:“我看你是給老虎捋鬍鬚呀。”

劉基不聽宋濂的,他真的派人送了一本給朱元璋。朱元璋十分驚訝,楚方玉能在被囚的最後時日,有如此平靜的心態,寫出這樣一本犀利而又文采飛揚的雜記,果真是才女,儘管裡面是罵他的,他卻惱不起來,心底有一種拂不去的悔意,堂堂大明開國皇帝,連這樣一個女子都容不下嗎?他害怕這本文存,這是勝過千軍萬馬的利器,千軍萬馬只能斬關奪城,開拓疆土,這本文存會流傳百世,讓後人都看不起朱元璋。

朱元璋料定這是劉基出資刻的書,也許還有宋濂。然而劉基在信上寫得再明白不過了:“從書商手中偶得楚方玉文存,可謂奇文”,言下之意他並不是始作俑者,朱元璋不相信也無可奈何。

這本《珍珠翡翠白玉湯文存》像一塊難以下嚥的雞骨頭一樣卡在了朱元璋的喉嚨裡,咽不下,吐不出,整日裡煩躁不安。

這天中午,達蘭來見朱元璋,卻沒有碰到他。

達蘭看到了放在龍案上的《珍珠翡翠白玉湯文存》,便拿起來看了看,心道:“宋夫子真仗義呀,這麼快就印出來了。”她又看到一份奏疏,正是劉基彈劾胡惟庸的。題目是:劾胡惟庸結黨害公疏。她心裡一動,又有了吸引利用胡惟庸的東西了。

剛看了幾頁,雲奇來了,問:“娘娘有事?”

雲奇像是無意又像有意地把龍案上的書本、奏摺、御筆批答全整理到了一起,達蘭無法要求再看。

“皇上呢?我有要事。”達蘭說。

雲奇說皇上在華蓋殿,日本和高麗的使臣來進貢,皇上正在訓話。

達蘭訕訕地往外走:“那我回頭再來。”

接待日本使者回來,朱元璋讓雲奇把《珍珠翡翠白玉湯文存》拿到廚房燒掉,雲奇領命後,朱元璋卻改變了主意,又要了回來,忍不住在燈下細讀。看得出他很沉重,很傷感,也很生氣,常常摔下書本,來回踱幾步,又忍不住揀起來再讀。

馬秀英悄然進來了,朱元璋發現了她,急忙把書藏起。

馬秀英說:“陛下不必藏,這本書我也有。它既然刊刻印行天下,哪能只供皇上一個人看呢?”

“是誰替楚方玉刻的?誰傳出去的文稿?這人真是太可恨了!”

馬秀英說:“這怕是無頭案了。”

朱元璋說:“我猜,這刊印的事又是劉基所爲。”

馬秀英說:“又想再抓他啊?”

朱元璋說:“查無實據呀。楚方玉把朕奚落得夠難堪了,這口氣難消,朕已下令搜查民間,凡私藏、私刻此書者,一律問斬。”

馬秀英說:“有些事,我是從書裡才知道的,皇上並沒對我說過。楚方玉所說的不假,是嗎?”她指的當然是威逼她的事。

朱元璋默然良久,沉重地點了點頭。

馬秀英寬慰他:“不要自尋煩惱了。古往今來,再英明的君主也非完人。銷燬此書之令可下,千萬別再羅織成文字獄,如不當回事,此書未必流傳太廣,如把這書當成大逆不道的事嚴辦,反倒會弄得世人皆知,人人爭看。秦始皇焚書,焚淨了嗎?”

朱元璋聽了不說話,過了許久才長嘆一聲。

御醫投毒

在劉伯溫上奏疏狠狠彈劾胡惟庸一本的次日晚上,當達蘭藉故溜出城去,與胡惟庸幽會時,把她看到的奏疏內容告訴了胡惟庸。

胡惟庸如吞了個蒼蠅一樣難受,那天儘管不必防備有人驚擾,他卻陽痿不舉,達蘭好不後悔,就該過後再告訴他,沒想到這事與房事也犯剋。

送走達蘭後,胡惟庸立刻派心腹把幾個親信召到外宅來密商對策。

胡惟庸最惱恨的是劉基已經綁赴法場了,卻節外生枝,叫皇上那混蛋老丈人給攪了局。現在可好,打虎不成反被虎傷,看來劉基是要與他周旋到底了。陳寧說:“也難怪,他這是報談洋墳地案的一箭之仇。”

胡惟庸說:“劉伯溫寫了那麼長的奏疏,對我很不利,皇上本來就對我權力太重不放心。這次連陳寧也捎上了,咱們不能不防啊!”

“可恨這劉基,如此可惡,”吳雲咬牙切齒地說,“最好是永遠封住他的口。”

“永遠封住?”胡惟庸說,“那只有讓他死了,上次他在法場上都逃過了一劫,他的命真大。”

“機會還有。”陳寧進一步暗示,“劉伯溫病了,這幾天一直在請郎中吃藥。”吳雲聽了眉飛色舞,笑道:“這是天賜良機!何不趁機在藥裡投毒,讓他一命嗚呼?”

胡惟庸搖頭認爲不可:“他剛剛上了摺子參我,便暴卒,我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嗎?”

陳寧沉吟半晌,認爲有一個辦法可行:“叫御醫開一副可置人死地又不馬上見效的藥,三個月或半年後發作,就永遠沒人懷疑了。”

吳雲拍手叫絕:“真是妙計。有這樣的慢功夫毒藥嗎?從來沒聽說過。況且要找到聽話又嚴守機密的御醫才行,這又談何容易!”

胡惟庸說:“這倒不難,讓我再仔細想想。”他想起太醫院裡有一個熟人叫麻奉工,官居太醫丞,三年前他私賣御醫院的幾味貴重藥品,東窗事發,差點丟官罷差,他給胡惟庸送了一扇價格不菲的水晶四扇屏風,胡惟庸出面替他擺平了,麻奉工對胡惟庸感激涕零,四時節令,他都要配些滋補的藥送給胡丞相。

麻奉工這天在太醫院當值,沒想到丞相會親自邁進大門。胡惟庸大搖大擺地坐在那裡,問他:“太醫令現在是幾品啊?正五品吧?”

太醫丞麻奉工道:“是。太醫令爲正五品,我這太醫丞就是六品了,御醫七品。”

“太低了點。”胡惟庸既表同情又許願,“日後給你們升爲四品,我早想好了,由你來當太醫令。”

麻奉工受寵若驚,忙說那可就仰仗丞相了,自稱他們這些人,其實是提着腦袋幹活,治好王公大臣的病,應該;治壞了,得拿命來頂。

“倒也沒那麼玄乎。”胡惟庸四下看看,問他有沒有這樣的方子,“投下去並不馬上見效,幾個月後才死人。”

麻奉工嚇了一跳,問:“丞相這是何意?”

“你只要告訴我有沒有?

“有倒是有的,但醫生行醫,本是活命救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不敢與聞。”

胡惟庸叫他只管配方下藥,至於後果,與他無關,又很神秘地告訴他:“這是皇上密令,要致此人於死地。”

麻奉工奇道:“這我就不懂了。君叫臣死,臣不敢不死,皇上賜死的事,本朝也不少見,何必非用這樣見不得人的手段呢?”

胡惟庸嚇唬他:“你說這話可要小心,給皇上辦差,誰敢說見不得人?”麻奉工紅着臉道:“丞相還是找別人吧,我膽子小。”

胡惟庸拂袖而起:“好啊,你別後悔就行。”

在他往外走的時候,麻奉工又害怕了,不幹就會得罪胡丞相,他小心翼翼地問:“要毒死的是什麼人啊?”

“當然是犯上忤逆的亂臣賊子。”胡惟庸一字一頓地說:“劉基!”麻奉工嚇得一抖,他知道劉基在午門外險些被殺頭的事。

胡惟庸說:“上次都推到午門外,馬上要行刑了,卻不想皇上那老糊塗了的岳父跑來敲了登聞鼓,叫皇上下不來臺,不給岳父面子不好看,你以爲劉基真的不該死呀?這回你放心了吧?”

麻奉工想了想,說:“好吧。”

判案

既然朱元璋試圖把太子朱標從宋濂的陰影里拉出來,就不是說說而已,他要太子跟着自己歷練一番,學學自己的雷厲風行和治國方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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