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站起來,看着沈茹的肚子,又摸摸自己的肚子,她壓低聲音:“你等等我。”
她走到門口,四下看了看,這個時候,人都不知道跑去哪裡了。
走了一段路,才見着之前那個女人。
“紅姐,有吃的嗎?”
紅姐翻了個白眼:“你要給那女人吃?”
安然說:“她懷孕了,需要補充營養。”
紅姐不耐煩:“餓一頓兩頓的死不了,現在不是飯點,哪裡去給她弄吃的?中午再說。”
安然皺眉說:“這樣吧,你在這裡看着,我下午給她買完牛肉麪吃。”
她扶着腰,面色有些蒼白。
紅姐氣鼓鼓的:“你對她這麼好做什麼?我跟你說,你這樣,回頭楊瑾又要生氣,你都生病在吃藥,還管那女人的死活。”
她罵罵咧咧,到底還是甩着手往外走,是去買面去了。
安然趕緊說:“謝謝紅姐。”
她迅速折回來,帶着沈茹往外走。這裡是山間,密密麻麻的山林,要不是熟人,道路都看不清楚。
安然帶着沈茹七彎八繞,走了大概半個小時,她實在走不動了,只能擺擺手,坐在一旁的石頭上。
“我不行了,我得歇歇,你還好嗎?”
沈茹的面色也不太好,她肚子這麼大,趕路總有些吃力,是強忍着走到這裡的。
兩個人在石頭上歇了會兒,又繼續趕路。
安然介紹:“這裡再往下,就是另一個鎮上,不過,我沒有錢,你能不能想辦法弄到錢?”
兩個人都沒有帶手機。
沈茹想一想,問:“能不能弄個電話,打給江修延?”
安然點點頭:“我覺得可以。到時候再看情況,那個鎮子,離得這邊有點遠,到時候我們找個地方躲起來就好了。”
沈茹心有不安,抓着安然的手問:“你……不害怕嗎?”
安然眼眉暗淡了些,隨即又說:“做都做了,還有什麼害不害怕的?楊瑾他……總不會要我的命。”
沈茹眼皮子一跳,問:“他打過你?”
安然深吸一口氣:“沒有,但我看他打過人。”
她一邊走,一邊給沈茹講以前的事情:“我十九歲了,從小在孤兒院裡面長大,初中畢業了,就沒辦法再讀書。出來打工,在餐館裡面做服務員,年紀小,也沒什麼本事。有時候遇到壞人,對我動手動腳的,我也沒辦法,後來就無所謂,反正,被摸兩把也沒什麼,還能有錢。”
“後來遇到楊瑾,那天我被一個粗壯的男人又摸又掐,疼得不行,我就不肯理會。主管把我叫到後面,一直罵我,被楊瑾看到了。”
“就是這樣,談不上英雄救美,但他的義正言辭,還是吸引了我。他帶我走,教我彈琴,教我很多東西,還說,不用我上班,他可以養我。”
沈茹默默想着,楊瑾一年一百來萬,養他們兩個人,的確是養得活。
安然怔忪許久又說:“後來他沒錢了,欠了好多錢。”
沈茹瞪圓了眼:“他沒錢?爲什麼?他怎麼會沒錢,你知不知道他的身份?”
安然側頭去看沈茹,又說:“他跟我說,他是一個大企業家的私生子,但是不被那家人接受。他出去做事,被人知道身份,就做不成,那家人打壓他,欺負他,讓他走投無路。”
沈茹搖搖頭:“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的,我知道。”安然低頭苦笑,“你說,他如果真的沒錢,爲什麼出手那麼大方?我見到你,見到江修延的時候就知道,他不是真的沒錢,他那個所謂的家庭,也跟他嘴裡說出來的不一樣。至少你跟江修延是接納他的——談不上接納吧,但絕對不會說,讓他陷入那樣的困境。”
沈茹沉默下來。
安然眼眶裡含着淚:“他不告訴我實情,我問,他也不說。他只是說,他恨那些人,非常的恨,他要他們身敗名裂。”
沈茹不太明白這恨意,但第一次見到楊瑾的時候,她就覺得,楊瑾似乎並不喜歡江宏儒。也可以理解,一個不承認他的父親,沒什麼好喜歡的。
但身敗名裂?爲什麼,江修延又不欠他的。
安然繼續說:“這一次,他說能讓江修延失敗,能讓江家徹底失敗。沈茹,我有些慌,他做什麼我都不打算管,但是那些人,竟然安排人綁架你,我覺得不對,他也覺得不對,可他爲什麼要妥協?”
她有些語無倫次,嘴脣也在發抖:“他本來是不樂意的,我聽到他跟那些人吵,說他只動江修延,絕對不動你。但後來他們打了一架,他還是妥協了。”
安然的聲音戛然而止,抓着沈茹的手不放。
沈茹好奇的擡起頭看她:“安然,你怎麼了?”
安然深吸一口氣,做了個“噓”的動作,慢慢蹲下來,似乎在認真的聽。
旋即,她臉色大變,站起來指着山上說:“跑,我們快跑。”
兩個人一路跑進山林裡,夏季的灌木扎人,沈茹的衣服單薄,被倒刺劃傷了,可她不敢停留,她捧着肚子,一腳深一腳淺,跟着安然跑到密林深處。
安然想了想,走到一個類似小山洞的地方,把沈茹推進去,小聲說:“你躲在這裡,任何人來了,你都不要出聲,知道嗎?”
沈茹慌張的問:“那你呢?”
安然左看右看,把地上的腳印蓋掉,繼續往山上跑。
沈茹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得厲害,她聽到不遠處的聲音,是摩托車的聲音。山村裡面路不好走,但是摩托車可以走許多小路。這不算小的山坡,也有摩托車?
不對,摩托車不是行路的,而是特意來找她的。
安然不會有事吧?
不會的,沈茹心想着,楊瑾喜歡安然,她是不知道楊瑾爲什麼不承認安然是他女朋友,但是她能確定,楊瑾喜歡安然,一定不會對安然做什麼的。
摩托車的聲音遠去,不多久,似乎停下來了。
沈茹害怕的縮成一團,他們——抓到安然了?會怎麼樣?
她探頭往外看,什麼都看不到。似乎,她除了等,什麼也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