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茹呆住了。
她是媽媽,她是可樂的媽媽,不管她的可樂是天使,還是惡魔,那都是她的孩子,她不能傷害他……
沈茹扔掉枕頭,跑到外面,將門鎖住,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呼氣。
她死死咬着牙,又跑到外面去找到剪刀,對着自己的手臂用力劃了一刀,血一滴一滴的流下來,她覺得頭暈目眩,很快,又清醒了些。
房間裡是孩子的哭聲,撕心裂肺,是她的可樂,腦海裡那些奇奇怪怪的聲音,也全都沒有了。
沈茹不敢進房,她把剪刀遠遠的扔掉,坐在地上發呆。
門口傳來響聲,黑暗裡,可樂的哭聲被放大了許多。
是江修延,他打開門,就聽見可樂在大哭,他連忙打開燈,看見沈茹坐在客廳的地上,餐桌附近扔着一把帶血的剪刀。
他瞳孔微縮,放下行李箱走過去,纔看見沈茹的手臂一直在流血。
“小茹,你怎麼了?”
江修延蹲下來,抱了抱沈茹,又想要去找藥給她擦傷口。
沈茹這會兒纔回過神,找到自己的聲音,撲進江修延懷裡哭出來。
江修延只能抱着她:“沒事了,跟我說說,發生了什麼事?”
沈茹一把推開他,指着房間門:“快點,可樂……快去抱他……”
江修延進房間去,把還在嚎哭的可樂抱起來。
可樂哭得嗓子都嘶啞的,之前認人,許是哭得久了,這會兒也不認了,抱着江修延的手臂哭得委屈。
江修延心疼極了,慢慢的拍,慢慢的哄。
哄好了可樂,但一放下來他就醒來哭,江修延只能一手抱着他,一手去拿藥箱,拿出碘酒和敷料,把沈茹扶到沙發上,給她處理傷口。
沈茹呆呆的看着可樂,可樂沒有睡着,但也沒有很抗拒她。
她的眼淚就一直往下淌,她竟然想要傷害自己的孩子,她怎麼能這樣?
她掙脫江修延的手,不顧手上的血,赤着腳跑到房間,拿起手機找到範景藝的號碼打過去。
“我……我差點殺了可樂。”
江修延坐在沙發上,皺眉聽着她給範景藝打電話。
範景藝在安撫:“你冷靜一點,現在家裡出了你,還有人沒有?”
沈茹抹了一把淚:“修延回來了。”
範景藝說:“好,你慢慢說,不急。”
沈茹哭得一抽一抽的:“我差點殺了他,今天育嬰師不在,他總是哭鬧,我不知道怎麼就……”
她想說她看到惡魔怪獸了,可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在那一瞬,她閉了嘴。
範景藝連忙問:“後來呢?”
沈茹說:“後來他哭了,我不敢跟他待在一起,就跑出去……用剪刀劃傷我自己。”
範景藝知道,以前沈茹發病的時候,最常用的就是用刀具傷害自己,這樣她就能清醒一點。
“現在都沒事了?”
沈茹點點頭:“嗯,我不敢進房間,怕控制不住傷害孩子,還好修延回來了。”
範景藝想了想:“你等一等,我馬上過來。你把地址發給我。”
沈茹回到沙發上,跟江修延兩個對視,卻不知道說什麼。
可樂睡熟了,江修延把他放在沙發上,繼續給沈茹包紮。
沈茹低着頭看他的動作,手指修長,也非常細心。她的鼻子沒來由的一酸,小聲說:“對不起……”
江修延咬着牙沒有說話,他不敢去想,剛剛如果他沒有回來會發生什麼事情,小茹會失控傷害自己,會不會傷害可樂?又會不會對自己有更大的傷害?
他替沈茹包紮好,伸手摸摸沈茹的臉:“去洗把臉,清醒一下。”
沈茹眼淚流得兇:“我……也不知道……”
江修延捧住她的臉:“過去的事情,不要想,都沒事了,快去洗個臉。”
沈茹去洗手間好好洗了個臉,擡頭看到鏡子裡的自己,有些恍惚。金銀說她還是瘦的美的,可爲什麼她覺得自己好像特別特別的滄桑?
再出來,可樂醒過來,看到江修延的時候,眼中露出迷茫,又看看沈茹,竟露出討好的笑容來。
沈茹的心像是被針紮了一樣,今天她的舉動,可樂這個七個月的孩子看來,會是什麼樣子呢?
可樂縮在江修延懷裡,眼睛大大的,許久,喊了聲:“媽媽。”
沈茹不敢再哭,怕惹得可樂害怕,她坐在沙發另一頭髮呆。
好在範景藝沒一會兒就過來了,問清楚沈茹的狀態,又去哄了哄可樂。
“孩子的問題不大,七個月的孩子,記憶不會留得太深,而且他今天離開撫育他的育嬰師,對比之下,這種別離對孩子的影響會更大一點。”
江修延點頭:“那小茹呢?”
沈茹擡起頭:“我……發病了?”
範景藝搖頭:“我是人爲她不至於,更多的可能是產後抑鬱。小茹,你上次去我那裡,我跟你說過的話,你還記得嗎?”
沈茹抿脣說:“你跟我說的那部日本影片,我雖然沒看,但查過相關的資料。我覺得不一樣,那個媽媽面臨的環境是家人的不理解。可我……我婆婆嬸嬸,修延都對我好,我有育嬰師有保姆,我不應該有這樣的衝動啊。”
範景藝皺眉點頭:“這樣吧,明天白天你去醫院,做個深入檢查。”
沈茹點頭,又問:“最近我要不要把孩子送走?”
範景藝遲疑了一會兒:“我是覺得沒這個必要,只是不能讓你和孩子單獨待在家裡。但是,如果你覺得自己的危險係數較大,也可以考慮將孩子送走,你單獨調整一下心情。”
沈茹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我覺得……可能會控制不住。”
江修延送走範景藝,回來把可樂送到房裡去睡覺,又催促沈茹洗澡。
“明天一早,我把可樂送到媽那兒去,然後帶你去範醫生那裡。”
沈茹遲疑着問:“爸入院了,媽媽會不會忙不過來?”
江修延今天接到媽媽的電話,知道沈茹這裡發生的事情,纔會這麼晚趕回來。
他伸手攬住沈茹,在她額頭上吻了吻:“小茹,你不用什麼都考慮得那麼仔細,不用替別人想得那麼周全。沒有人是全能的,你也不例外,爸爸是老毛病了,媽媽不會一直陪她,我送可樂過去,媽媽還會開心的。”
沈茹沒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