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錦軒轉身看向身邊低頭不語的江子笙,眸光微微變黯:“子笙怕冷,便訂在五月吧。”
“是是。”江太夫人連連點頭,臉上快要擠出一朵花來,“既然時間緊迫,那我們得提前準備了。”
……
出了丞相府,任錦軒放開了江子笙的手,迷人的眸子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看着她久久不語。
江子笙亦是沉默,淡白的面紗將姣好的面容掩了去,微蹙着秀眉。
“江子笙。”許久任錦軒輕輕喚了聲,語氣帶着一絲無可奈何。
“嗯?”江子笙微揚起頭,一臉不解地看着任錦軒。
“如果你想把真相告訴他,便說吧。”任錦軒沒有看她轉頭看向一處無人的角落,俊逸的側臉在陽光下,更爲耀眼,淡淡的薄脣微微抿着。
江子笙微愣,杵在原地,任風將她的髮絲胡亂的吹着。
“如果你怕任承澤難過,便將真相告訴他吧。”任錦軒脣又緊抿了些,眸中的哀傷一閃而逝。
她不開心,他也不會開心。
江子笙嗓子哽的有些難受,看着任錦軒蕭條的背影,一句話也說不出。
她習慣了他盛氣凌人囂張跋扈的樣子。
任錦軒緊緊閉着眼,站在一邊靜靜地等着她的回答,這是他讓第一次讓出選擇權。
江子笙立在原地,望着繡花鞋的緞面,腦中想起了當任錦軒說任承澤久不上朝,任承澤那雙溫潤如玉的眸子顯露出的慌亂,還有他明顯消瘦的輪廓,更爲凸顯的指節……
是因爲她嗎?
江子笙心微微一窒,猛地擡眼看着任錦軒:“世子,任承澤變成這樣是不是因爲我?”
任錦軒身子微微一怔,心裡很想說不是,薄脣動了下,終是點點頭,“是。”
他其實也在擔心她啊,可她爲什麼看不到?
江子笙感覺周邊空氣變得壓抑起來,她微微思索了下,猛地轉身聲音有些急切,“我要去找他。”
任錦軒脣邊勉強揚起的那抹笑,僵在嘴邊,聽着江子笙越漸跑遠的腳步聲,心似乎在一點一點的裂開,慢慢的往外滲着血。
他不敢回頭,他怕一回頭,會忍不住將江子笙攔下。
“她終究沒有喜歡上我。”任錦軒低首輕輕地呢喃.
癡情的人何止任承澤一個啊,子笙你剛離我那麼近,還是沒聽到我的心嗎?
“爺,要去把江姑娘追回來嗎?”暗衛甲看着江子笙離開的方向,焦急的道。
任錦軒搖搖頭,手中緊握的玉鐲化爲了齏粉,混着滲出的鮮血滴落在白雪之上,妖冶的刺眼。
更痛一點吧,這樣,心纔不會那麼痛了。
“回府吧。”任錦軒微揚起頭,眼中的悲傷盡數退卻,俊美的五官,冷得讓人心驚。
……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江子笙費盡全力的奔跑着,她有一個直覺,任承澤在她的小院,在那裡等着她。
“任承澤。”一推開門,江子笙便脫口喊道。
可是院子除了一層薄薄的積雪在無其他。
不在嗎?江子笙腳步微僵,每走一步就像失了些力氣,最後輕輕打開了自己的房門。
任承澤就靠在陰冷的木榻上,雙眼無神的看着頭頂的芙蓉帳。
“任承澤……”
任承澤猛地聽到江子笙聲音,心中閃過一絲詫異,猛地看向門邊,見到江子笙那張臉時,心不由自主的歡喜起來。
她是來找他的嗎?
“任承澤,你怎麼那麼傻,爲什麼沒有告訴我?”再看任承澤的時候,江子笙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淚如珍珠般從臉上滾落。
任承澤身子微微一怔,難道江子笙已經知道了一切?
任承澤望着她那雙通紅跟兔子一樣的眼睛,心微微一慌。
“傻丫頭,哭什麼,我不是好好的嗎?”任承澤上前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背。
“任承澤,爲什麼,爲什麼會喜歡我?”江子笙的聲音帶着濃濃的哭腔,微微蹲下身子如一隻被人遺棄了的小獸,“我不好,真的很不好……沒別人漂亮,脾氣也不好,名聲有差,我太多太多的不好了。”
“噓……”任承澤半蹲下身子,看着江子笙就如同看世間最美好的事物,從懷中拿出一塊方帕輕輕地擦拭着她的眼,生怕弄疼了她。“子笙,你是我在這個世界上見過最好的女子,你會任性,會耍小聰明,會哭,會笑……怎麼會不好?”
其實只因爲你是你,所以我才喜歡啊。
江子笙抽了抽小鼻子,看着任承澤一副認真的模樣,破涕爲笑。
“這世界上,也只有你覺得我好了。”
“只有我一人還不夠嗎?”任承澤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聲音如風。
江子笙連忙搖搖頭,用冰涼的手貼着自己微燙的臉頰,長長地舒了口氣,“任承澤,我江子笙決定了,你從今以後就是我江子笙最好的朋友。”
任承澤看着江子笙沒說話,他並不想跟她做朋友啊。
“我從來不知道,除了奶孃之外在這個世界還有一個這麼關心我的人。”江子笙微微起身坐到一邊的小几上目光落向別處,“這個世界的每個人都在勾心鬥角爾虞我詐,我以爲連你也是在利用我……卻沒想到你沒想到你會這麼真心對我。真的,真的很謝謝你。”
子笙我要的從來都不是你的謝謝啊。
任承澤望着江子笙微微揚起脣,故意裝作不經意地道:“你跟錦軒什麼時候成婚?”
“他說五月。”江子笙聽到任承澤說這事有些尷尬.
任承澤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是啊,你怕冷,五月最合適不過了,那個時候華都遍地開滿金盞花……”
“是嗎?”江子笙抿了抿脣,其實她一點也不在意那個時候開的是什麼花,他們的婚禮不過就是一場交易的形式而已。
“嗯……子笙,如果任錦軒欺負你,就告訴我好麼?”任承澤握住江子笙發涼的手心,將她拉起走向外面。
“好啊,如果她欺負我,你就幫我揍他,不過你打的過嗎?不過沒關係,我也會幫忙的,我現在已經變的很厲害了。”江子笙走出陰冷的房間,任暖洋洋的太陽曬在她的身上。
突然江子笙看着他,心中一動,直接伸出手抱住他的腰,暗暗提起內力,瞬間騰空而起。
任承澤還沒反應過來便出現在了高空之上,目光看着江子笙滿是不可思議。
“我現在是不是很厲害啊,哈哈……”江子笙得意的揚起了脣角,拉着任承澤直接往更高處飛去,整個人輕靈如燕。
任承澤看着她笑靨如花,一顆落寞的心,瞬間被塞得滿滿的。
夠了……只要他能讓江子笙這樣笑便已經足夠了,如果註定是這個結局,他祝福她……
如若任錦軒待她不好,就算毀天滅地,他也會將她重新找回來。
“江子笙,我突然很想吃你做的飯菜。”任承澤脣角微揚,他怕以後再沒機會像這樣單獨相處了。
“那我給你做。”江子笙朗聲應道,做菜是她的拿手絕活,“現在還能去買菜。”
“我想吃你做的醋溜丸子,還有糖醋排骨。”任承澤以前都是江子笙做什麼吃什麼,這是他第一次要求她,也是最後一次。
江子笙大方地點了點頭,笑得很燦爛,“沒問題,只有你不想吃的,還沒我江子笙做不出的。”
集市,江子笙低頭正對着肉攤,任承澤則站在她身邊,眼睛片刻都未曾從她身上移開。
“老闆這排骨給我稱兩斤。”江子笙選了塊肉質上佳的排骨遞給賣肉老闆。
賣肉老闆接過排骨,看着他們兩人笑笑,“我還沒見過像你們這麼恩愛的小兩口,以後一定要好好過日子啊。”
江子笙面色尷尬,看了任承澤一眼連連擺手。
“會的,一定會好好過的。”任承澤輕輕地拉起江子笙的手,對着那個賣肉老闆笑了笑。
賣肉老闆很快便稱好了兩斤肉,笑呵呵地道:“一共五十個銅板,我老張啊看你們順眼,二十五個銅板就行了。”
“我也看老闆您順眼。”任承澤直接就從錢袋拿了二十五兩出來,放到了肉鋪攤上,拉着江子笙往另一個菜攤走去。
江子笙看着那白花花的二十五兩,滿眼的不捨。
任承澤這也太大方了,一出手就是二十五兩了,果然是自古皇子多敗家啊。
“好了,別看了。”任承澤勾了勾脣,寵溺的眼神中帶着一絲不捨。
從買菜回來之後,江子笙就一直在對任承澤在做批評教育,可任承澤卻是隻笑不語,一點思想的覺悟都沒有。
“任承澤,你這樣的習慣真的很不好,你以後可是一國之君,如此驕奢淫逸,讓百姓怎麼想?”江子笙看他無動於衷直接上升到了國家高度。
“子笙,因爲那個老闆圓了我的夢,哪怕那個夢是虛幻的。”任承澤低垂下眼瞼,脣微微上揚,看不清是難過還是開心。
江子笙不明白他說什麼,熟悉地翻炒着鍋,沒過一會四五道香噴噴的菜餚便出現在了飯桌之上。
“任錦軒,試試看。”江子笙雙眼發亮的看着任承澤。
任承澤點點頭,夾起一塊糖醋排骨,慢條斯理的咬了口,心就像這糖醋排骨般,又酸又甜。
“好吃吧。”江子笙也給自己夾了塊排骨,好吃的眯起了雙眼。
“嗯……”任承澤點點頭放下筷子,“子笙,邊疆戰亂,我已經向父皇請示出征。”
他其實還沒向仁宗帝請示,只不過今天的這件事讓他下定了決心,或許在刀尖舔血的戰場上他才能暫時忘了她。
“什麼……時候去?”江子笙的聲音有些嘶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