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門,開門。”
丞相府之外,一名骨瘦如柴的女子大力捶打着府門,發出咚咚咚的聲響。
過了好半晌才走出來一個看門護院的家丁,看了地上女子一眼,嫌惡地道:“哪來的叫花子滾滾滾,討飯也不看這是什麼地方。”
“狗奴才,睜大你的狗眼看看,我是你們江家二小姐!”江彩嵐咬牙切齒地道,沒想到自己回府竟然還要被驅趕。
那小家丁看了好一會才確定面前站着的邋遢女子是江家二小姐,頓時嚇的往後退了幾步。
“二小姐,您快進來。”家丁趕忙讓開了路,心裡卻在嘀咕,江彩嵐怎麼回來變成了這副模樣。
“看什麼看,小心我把你的狗眼挖去!”江彩嵐惡狠狠地瞪了家丁一眼,將長期積壓在心中的怨氣泄了出來。
她現在康府當牛做馬,曾經說不會虧待她的外祖母現在也對她橫挑鼻子豎挑眼,看到康強虐待自己也沒有任何反應,讓她受盡苦楚。
直到現在看到家丁唯唯諾諾的樣子,她才覺得自己還是個身份尊貴的小姐。
並沒有向太夫人請安,江彩嵐直接去了百竹苑。
曾經破舊不堪的百竹苑如今已經今非昔比,不但典雅古樸,而且每一物都造價不菲。就連丫鬟端的狐皮暖壺也得十多兩銀子。
江彩嵐咂舌不已,這個江子笙現在是多有錢,連丫鬟都比她這個小姐過的好?
不對,這些應該都是江子笙靠見不得人的手段從任錦軒身上得到的。
江彩嵐暗暗咬牙,有些憤恨不甘,憑什麼她過的豬狗不如江子笙卻能夠嫁給武賢王世子。
“二小姐,那個是我家小姐曬的冬草夏草,您可別碰倒了。”喚春看到江彩嵐向後靠去,連忙放下手中的針線活高聲制止。
江彩嵐面色一僵,傲慢地看着喚春,不自然地扯了扯破爛的袖子,“江子笙去哪了?”
“二小姐若是有事找我家小姐,喚春可以幫您轉告。”喚春面無表情地看着江彩嵐,眼中帶着一絲微弱的輕蔑。
江彩嵐還以爲她家小姐還是那個軟弱可欺的廢物不成,在她面前甩臉子給誰看。
“你算什麼東西,直接把江子笙叫出來。”江彩嵐挺直腰板,一副打算賴在這的架勢。
“喚春不是東西,大小姐還沒回來,既然二小姐你願意等,那便在這等着吧,只是別碰壞了這裡面的花花草草,不然你可賠不起。”喚春重新坐回小几上繡着未完成的並蒂蓮,看也不看江彩嵐一眼。
江彩嵐指了喚春也說不出其他反駁的話,心一橫,直接坐到一張無人的椅子上。
她今天來到這裡就是想看看江子笙,求她一事。
等了近乎一個時辰,江子笙才滿眼惺忪地回到了百竹苑,就連江彩嵐在她不遠之處也沒看到。
“喚春去沏壺濃茶過來,你家小姐要困死了。”
“是。”喚春點頭應是,小聲提醒,“小姐,二小姐找你。”
“二小姐,哪來的二小姐?”江子笙幾個月不見江彩嵐已經差不多把她遺忘,現在猛然一聽還沒反應過來是誰。
“江彩嵐。”喚春再次提醒。
江彩嵐?
江子笙聽到這三個字如同喝了醒酒湯一般,腦袋瞬間變的清明起來,隨着喚春所指的方向看過去,眸光閃過一絲驚詫。
這個一臉青紫,渾身惡臭的女人竟然是那個趾高氣揚的江彩嵐。
“大姐。”那女人看到江子笙,眼眸微微一閃,說不上是羨慕還是嫉妒,朝她微微扶了扶。
聽到她略微尖酸的聲音,江子笙這才確定,眼前這個女人還真是江彩嵐。
“喚春帶二小姐下去洗漱一番。”江子笙睨了江彩嵐一眼,微微皺起鼻子,“有什麼事等會再說吧。”
說罷江子笙便進了屋子,靠在藤椅上,無力地閉上了雙眼。
她昨天不知爲何只喝小半壇酒就醉倒了,醒來的時候任承澤就不見了,自己則出現在了一個陌生的房間,身上披着一件男人的大氅。
大氅上面還有兩個深深的抓痕,遺留着淡淡的清香,這味道她曾在任錦軒的身上聞到過……
她拿開大氅小心翼翼地起來,轉頭便看到不遠處一個如畫如仙的男子,微閉着雙眼,脣輕輕勾着,手上拿着一本翻看到一半的書。
月白色的衣袍在暈黃的燭火下,鍍上了一層暖色,映得他清冷的五官都柔和了許多。
這個男人就是任錦軒,他就這麼半枕着桌子睡着了,連江子笙靠近都未曾察覺。
江子笙扛不動他,只好將大氅蓋到他身上,留下了一張紙條便從城門走去。
任承澤說今天一大早就要去邊疆,她一定要見任承澤最後一面。
江子笙到城門的時候,天還沒大亮,她便一直等,可惜直到等到了大中午都沒見到任承澤的身影。
“他已經走了,從北門。”任錦軒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江子笙的身後,聲音淡淡的。
“哦,我知道了。”江子笙的聲音有些失落,向着臺階一步步地走下去……
揉了揉發疼的眉心,江子笙喝着一大口濃茶,苦澀的味道瀰漫整個口腔,將她從紛亂的思緒里拉回到現實中。
江彩嵐梳洗過後已經勉強看的下去了,只是臉上的傷口看起來還是有些猙獰。
她如今站在江子笙的面前,早就沒了當日的囂張跋扈,整個人看起來憔悴的跟那些三四十歲女人相差無幾,實際上她比江子笙還要小上幾個月。
“大姐。”江彩嵐侷促地叫了一聲。
江子笙點了點頭,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現在的江彩嵐對她已經完全構不成任何威脅。
“聽說大姐已經跟武賢王府訂下親事了,不知此事可當真?”江彩嵐指甲微微鉗進肉裡,她多想,多想從江子笙的嘴裡聽到不是兩個字。
“沒錯。”江子笙沒有炫耀的意思,聲音淡若水。
“那……恭喜大姐了。”江彩嵐揚起一抹勉強的笑。
江子笙冷淡地挑了挑眉,一副審視的態度看着她:“二妹來我這裡不是單單爲了恭喜我吧?”
“大姐,現在只有你能夠幫我了……”江彩嵐暗一咬牙撲通一下跪倒在地,看到江子笙沒有阻攔自己心下一喜繼續道:“自從我嫁入輔國將軍府康強便日日換着花樣折騰我,他還要我在牀上扮作你……他,他現在還說我是隻不會生蛋的雞,大姐,我現在真的沒法過下去了。”
江子笙聽了江彩嵐依舊無動於衷,現在的處境是江彩嵐罪有應得的,若不是當日江彩嵐想要設計害她,也不會淪落到這個地步。
“大姐,求求你,求求你幫我。”江彩嵐緊緊地抓住江子笙的裙襬。
“呵……二妹,早知當初何必如此呢?”江子笙低首撥弄着茶杯,並未擡眼看她。
江彩嵐心微刺,只覺得心臟揪的難受,她不曾想過江子笙會這麼幹脆的拒絕她,連一絲猶豫都沒有。
“二姐,難道我們非要鬥個魚死網破嗎?”江彩嵐牙根緊咬,從縫隙中擠出一句話。
江子笙這才擡起頭懶懶地看向她,朱脣輕啓:“魚死網破……江彩嵐你還有資格說這句話嗎?我勸你還是不要以卵擊石的好。”
江子笙善意地提醒道,她現在根本不想再搭理江彩嵐,若是江彩嵐真不知好歹做出什麼事情,她絕不放過。
“大姐我要的不多,你是世子妃,我只要做個侍妾就滿足了,這樣也不行嗎?”江彩嵐緊緊地握緊袖子,大大的眼睛蓄滿了淚水。
她真的不想再呆在暗無天日的輔國將軍府了。
江子笙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江彩嵐,實在是無法理解她的腦回路,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不知羞恥的人?
就算江子笙答應,怕是任錦軒第一眼就將她扔老遠去了,一個被玷污的棄婦,誰會去要。
“江彩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若是此事被你夫家知道,你可就真沒活路了。”江子笙冷冷地勾脣。
“今日我來這就是抱着必死的決心。”江彩嵐抹掉淚水,慢慢地站起來,一步一步地朝着江子笙走出,淤青的脣慢慢扯起,“當然,我死了大姐你也別想獨活。”
江子笙微微向後靠了靠,警惕地看着江彩嵐,“你想做什麼?”
“我不想做什麼,我只要大姐你幫我從輔國將軍府要回來,作爲侍妾與你一起陪嫁到武賢王府。”江彩嵐陰冷的語氣帶着濃濃的貪婪。
“別衝動,就算我答應了,任錦軒也未定能夠看上你。”江子笙抿了抿脣,作出慌張的樣子。
“大姐就不用擔心這事,到時我只有辦法。”江彩嵐在康強教導之下學會了不少玩意,伺候一個男人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江子笙不知爲何,看到江彩嵐這副信心滿滿的樣子就不舒服,收回臉上的慌張,面無表情地道:“若是姑奶奶我不答應呢?”
“那我們就一起死吧,反正這鬼日子我也過膩了,拉你一個黃泉路上也不孤單了。”江彩嵐說着就把藏在袖中的破碗片露了出來,猛地衝向江子笙。
江子笙眸光微眯,靜靜地看着江彩嵐逼近,千鈞一髮之際,瞬間消失在了原地,一串殘影閃過便已經到了江彩嵐的身後,瑩瑩發光的金針抵着她纖細的喉嚨,呵氣如蘭:“江彩嵐,似乎你只能一個人去死呢。”
“沒想到我到死也鬥不過你……”江彩嵐雙眸睜大,嚥了咽口水,身子止不住地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