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瑤光沒有說話,冰冷的看着任錦軒,蒼白無色的脣緊緊抿成一條縫。
任錦軒不在乎她此刻在想些什麼,他看也不看她一眼,把玩着手上的玉扳指。“你只有兩個選擇。一,說出實情,本君給你弟弟一條生路。二,不說,後果可以自己想。”
朗瑤光身體猛地一抖,她嚥了咽口依舊帶着些血水的唾沫,原本麻痹的舌頭,此刻帶上了火辣辣的痛意。
她自以爲孑然一身,所以才無所畏懼地來到大玄。可是她萬沒想到在這裡,她能夠遇上自己的親弟弟。原本以爲早已死去的弟弟突然活生生的出現在她的面前,即使她到現在也沒有開口叫她一聲姐姐,骨肉血親,卻早已成了她身體的一處軟肋。
“考慮好了嗎,本君的耐心沒你想象的好。”任錦軒出聲提醒,妖豔的臉上是說不出的冷漠。
“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也得答應我一個條件。”朗瑤光的聲音有些顫抖,指甲早已鉗入手心的肉裡,卻還是毫不自知。
“你沒有資格跟本君談條件。”任錦軒聲音驀地變的陰冷,居高臨下地看着朗瑤光,白色的流水長衫在月夜的襯托之下,平添了幾分煞氣。
朗瑤光被他強大的氣場,震得向後退了好幾步,美豔的雙眼此刻卻充滿了絕望。她知道任錦軒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卻還是掙扎了下。“我想在臨死之前見小九一面。”
任錦軒沒有說話,就在朗瑤光以爲他不會答應的時候,他卻吐出一個低沉富有質感的好字。
朗瑤光早已失去光亮的眸子,忽地一閃,眼中還帶着未褪去的訝然,卻始終沒有看透眼前這個不可一世的男子。
“時間不多了。”任錦軒面無表情地說道,他並不認爲把朗瑤光從這個是非之地帶走是多麼困難的事。
“我們在皇宮之下埋好了地雷。”朗瑤光聲音多了幾分虛脫,原本以爲一切都水到渠成的她,沒想到還是落到了任錦軒的手上。
她知道一旦說出這事之後,那她的復仇大計便宣告失敗。
“什麼是地雷?”任錦軒話還沒說完,便聽到了不遠之處傳出一聲震天巨響,即使相隔甚遠,他還是感覺到了強烈的震感。
任錦軒眸子凌厲地眯起,心中卻是閃過一絲震撼,這就是朗瑤光說的地雷?
“只要誰不小心踩到地雷上的絆線就會引起爆炸,如你所聞。”朗瑤光面無表情地道,她只要一聽那聲音便知道宮裡有人已經不小心踩到了下。
“地圖。”任錦軒冷然地伸出手,臉上帶着一絲不耐。
朗瑤光怔了會,便從懷中拿出了地雷的部署圖給任錦軒,她當然不會那麼傻問任錦軒爲什麼知道她有地圖。憑任錦軒那麼聰明的人,不可能不知道她有圖。
任錦軒接過圖後沒說話,反手一掌便把朗瑤光打暈。不一會一個與朗瑤光一模一樣的女人便走了出來,跟着任錦軒重新進了大殿。
把地圖交給任承澤之後,他又在任承澤的耳旁說了些什麼。
任承澤點點頭,便走去了大殿。
仁宗帝早已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迫不及待地問:“事情如何?”
“已妥。”
聽到任錦軒的話,仁宗帝心裡大喜,頓時直接變了臉色道,“來人啊,把這個前朝餘孽拉下去即刻斬殺!”
江子笙一聽這話,雙腳一軟,連忙看向身旁的任錦軒。
誰知道任錦軒只是把江子笙拉過護在懷中,臉上連點表情都沒有。
“任錦軒……”
“噓。”任錦軒用手安撫着江子笙的背,擡眼看着殿外那人在被劊子手斬落腦袋的一瞬間,輕輕地捂住了江子笙的眼睛。
江子笙知道仁宗帝在冰冷地看着自己,她只覺得一股子冷意從腳底瀰漫到全身。
雖然她早已預見了這一步,心裡卻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小九……對不起。
朗瑤光被斬殺,雖然逃脫了一個柳卿,但這件事也算是落下了帷幕。
現在已是三更時分,服用了丹藥的仁宗帝卻並沒有讓衆人離去的打算,他一雙陰鷙的眸子掃了滿是疲憊地大臣。
“今日之事絕不能向外泄露半字,否則株連九族。”
所有大臣皆跪了下去,神色惶恐地看着仁宗帝。這短短的一晚上,他們早不知去了鬼門關多少次,現在見到仁宗帝發怒,早已兩腿發虛。
仁宗帝很不滿,他冷掃了一眼一晚上沒什麼作爲的任承恩,意味不明地哼了聲,“三殿下隨朕去書房,其他人都退了吧。”
“是。”
……
任錦軒此刻正抱着江子笙在燈火通明的長廊不疾不徐地向着宮外走去,看到江子笙勾着他脖子的雙手滑下來,低眼一看才發現懷中的小人兒不知在何時已經熟睡,正淺淺的呼吸。
今天的事情任錦軒其實還挺感謝朗瑤光,若是沒有朗瑤光這麼大的一齣戲,仁宗帝一定會想方設法的給任錦軒下套。
雖然他可以應付,卻不願意在上面多費些時間。
“這下怕夠那個老傢伙折騰一陣了。”
任錦軒琥珀的眼眸閃過一絲異光,仁宗帝已經將“朗瑤光”斬殺,夜國一定會採取行動。若是他沒有猜錯的話,邊疆現在應該會很熱鬧。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邊疆那邊便傳來了戰報,一個晚上,夜國已經攻破了兩座城池與周邊的黎國聯合,以風暴一般的速度席捲整個大玄。
仁宗帝聞言大怒,立即派兵出手鎮壓。但是他根本沒有預料到,夜國爲等這次機會早已做足了準備。
雖然他們兵力沒有大玄強盛,但有柳卿的火力支援,幾乎不折損什麼兵將就在兩天之內拿下了三座城池。若不是北疆那邊現在是武賢王鎮守,怕早已淪陷。
江子笙正在與一臉悠閒的任錦軒對弈,語氣不善地道:“你真的不擔心王爺在戰場出什麼意外嗎,那個柳卿可不簡單。”
“捨得告訴本君了?”任錦軒聽到她終於談起柳卿這個人,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江子笙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一邊落下棋子還不忘咕噥道,“告訴你什麼,他身上那麼多的炸藥能是一個簡單的人嗎。”
任錦軒不置可否地點點頭,當日他讓任承澤把那些地雷全部排出來,便放到了一個隱秘的地方,不但可以讓手下的人研究,如果遇到特殊的情況還能以備不時之需。
“哎,我怎麼又輸了。”江子笙有些鬱悶地落下棋子,她忽然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雖然每次她跟任錦軒下棋都是旗鼓相當,甚至在局勢之中她一度大有優勢,但不管怎樣,最後的結果卻總是輸個一子半子。
她知道自己的棋力的進步絕對不是一星半點,但任錦軒卻還是能夠贏她。
“你該不會一直都在讓着我吧?”江子笙忽然站起身來,雙眼緊緊地盯着任錦軒。
任錦軒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並沒有說話。
“哎,你說我贏了你就帶我去見小九,可現在我老是贏不了你……”江子笙氣惱地瞪着任錦軒,她心裡就懷疑任錦軒就是不想讓她跟小九見面才設下這個套。
任錦軒挑了挑眉,將散亂的棋子一一收回棋盒,音淡如風,“子笙還沒告訴我如何對付那個柳卿的方法。”
雖然柳卿的出現是一個意外,卻還是讓任錦軒感到了危機。他知道眼前這個小女人一定能夠製作出與柳卿旗鼓相當的東西,只是一直在顧慮而已。
江子笙早就知道任錦軒會來這一招,將早已畫好的圖交到了任錦軒的手上,心底長長一嘆。
當戰場出現炸藥的時候,江子笙便知道任錦軒會來找她,若是她不幫忙的話,武賢王即使再怎麼驍勇善戰,在軍火之下怕也是九死一生。
“你打算怎麼做?”江子笙擡頭,眉目如畫。
“直接炸了他們的都城如何?”任錦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江子笙不會不明白。
“你瘋了?”夜國的都城雖然不比華都,但人數也不少。任錦軒若真的這麼做,不用想也是一個血流成河的場景。
“子笙變善良了。”任錦軒脣角一勾,語氣似乎有一分的讚賞。看着江子笙那雙聰慧的眸子,伸手將她散落在額間的碎髮攏到腦後。
江子笙沒有說話,只是盯着任錦軒的眼睛,想要確定他是不是在開玩笑。
“你不是要去看那個孩子嗎?本君現在帶你去。”任錦軒說着站起身來,轉移了這個話題。
江子笙原本還在糾結,一聽到任錦軒說要帶她見小九立即點頭,眼中都染上了幾分諂媚的笑意,“好啊。”
任錦軒中秋的那天便讓人把小九從那個密室帶離,所有人的也都換了一遍,所有的一切都做得天衣無縫,即使是當事人小九也不會發現任何的端倪。
江子笙跟着任錦軒來到鑄劍坊,看着眼前半掩着的木門的時候,腳步微微一滯,深吸了口氣纔敢推開。
小九此刻正閉着眼睛盤腿而坐,這麼些日子他一直都不吃不喝,本就清瘦的身子,現在更是瘦的只剩下皮包骨。
“小九……”江子笙看到小九變成現在這副模樣,忍不住出聲。
聽到熟悉的聲音小九猛地睜開雙眼,再看到江子笙的一瞬間,無神的眼睛迸射出一道光,“東家。”
江子笙快步走了過去,只是她還沒走到小九的身邊,小九整個人便一頭栽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