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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景嵩做出這樣的選擇,並不是不可理解。
只是陳智深有些鬱悶的是,現在大漢缺少的是文官,最缺少的就是對北地的情況比較熟悉的文官,崔景嵩這種當然是最符合要求的一類人,結果崔景嵩這麼幹淨利落的自刎,他陳智深可就不好向李藎忱和急着要人的朝廷諸位尚書交代了。
不過崔景嵩此人一心求死,再加上他曾經身爲北齊之臣投降北周的舊例,能夠低頭向大漢投降並且還被委以重任的可能性並不是很大,就算是李藎忱和吏部尚書宗元饒再有膽量,對於此人的任用恐怕也得掂量掂量。
現在正是大漢急劇擴張的時候,人才固然缺乏,但是朝廷也好,陛下也罷,必然都不期望會在這個過程中摻雜進來沙子。
畢竟在大戰開始前不久,朝廷剛剛完成了吏治的清理整治任務,對從南陳時期就遺留下來的一些貪官污吏進行集中打擊和清理。這些貪官污吏多數早就已經“榜上有名”,只不過之前朝廷一直受困於人才問題,遲遲沒有辦法將這些貪官污吏捉拿正法,現在朝廷已經通過實際行動證明了科舉取士的可行性,自然也就沒有了“後顧之憂”,正好今年新選拔上來的人才都需要有足夠的空缺來安置,所以朝廷自然也就恨不客氣的讓這些貪官污吏直接去吃牢飯了。
當然那些作惡多端的,甚至連牢飯都吃不上,直接就是斷頭飯。御史臺有白袍和地方軍隊甚至李藎忱親自調撥的禁衛軍全力配合,和手拿尚方寶劍沒有任何區別。
但是這一次的“清理”工作也讓朝廷充分的認識到了一個問題,沙子,走到哪裡終究都還是沙子,不能指望這一個人從當初的南陳官員變成大漢的官員之後就會金盆洗手,甚至他們還會在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可或缺”之後,還會變本加厲。
所以在這一次北上的時候,大漢朝廷內部從上到下就已經達成了共識,對於投降的北方官員,也要先進行甄別和篩選,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成爲大漢的官員,免得反而最後給大漢地方造成負面影響。
同時,大漢也已經做好了充分的接收北方地方州府的準備,既然不知道敵人那邊的人靠不靠譜,大漢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抽掉了不少地方骨幹官員和吏員北上,無論是什麼身份北上,最後都會以官員的身份安排工作。
因此對於北上的人來說,這絕對是一次不錯的機會,官員有可能會一下子提高好多級,而吏員更是有可能完成從吏員到官員的蛻變,吏員和官員,在古代是兩個幾乎難以逾越的階級,而如果能夠跨上官員這個等級,人的社會地位自然也就不一樣了,對於很多吏員來說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因此能夠抽開身或者還年輕一些的吏員,基本上都積極主動的參與了這一次北上人員的招募。
此時看着崔景嵩的屍體,陳智深的心情還是有些複雜。
或許對於崔景嵩來說,一死了之還真的是最好的選擇。
他重新擡起頭,漢軍已經越過了周人的營寨,前鋒的旗幟甚至已經要到許昌城了。陳智深提起一口氣,攻破許昌城,這是最後一戰,許昌之後,就能夠直扣洛陽的南大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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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陳智深更加無奈的是,許昌並沒有再給漢軍造成任何的阻攔。
當陳智深抵達許昌城下的時候,許昌的城門已經敞開,許昌城中父老簞食壺漿,以迎王師,而許昌剩下的那些守軍,更是主動的拔出了城頭上北周的青色旗幟,並且協助維持秩序,甚至當亂軍涌過來的時候,城中的弓弩手還曾經上城頭列陣,城上的牀子弩和投石機等等傢伙也都齊齊對準曾經的袍澤弟兄。
獻城,是潑天的功勞,不但可以讓自己一下子從漢軍的敵人——甚至可以理解爲未來的戰俘——脫罪,保不齊大漢還會給他們獎賞,畢竟許昌城對大漢以及整個戰場的重要性,那是衆所周知的。
因此當潰兵罵罵咧咧的只能繞着城繼續向北逃竄之後,城中守軍並婦孺老幼一衆百姓,便灑掃街道,靜靜等候新的主人上門。
而站在城中幾個宿老以及守軍將領身邊的,還有一個看上去其貌不揚的中年人。陳智深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只能在心中暗暗嘆息一聲。
果不其然。
此人正是白袍的田端,當初帶着白袍和羽林騎入長安最終挑起宇文氏皇族叛亂,導致楊堅內部矛盾激化並受到重創的“罪魁禍首”之一。這些年田端奉命北上,一來是配合通事館的許善心一個在明裡、一個在暗中大規模蒐集北周的相關情報資料,以供漢軍征伐所需,二來自然也是選擇一個合適的地方蟄伏下來,一邊編織大漢在北方的情報網絡,一邊等待時機暴起發難。
田端所選擇的地方,自然就是許昌。
洛陽也好,潼關等洛陽周邊重鎮也罷,這些年來被尉遲迥經營的有如鐵桶一般不說,本身尋常百姓的數量就已經不是很多,這當然也是拜多年戰亂所賜,尉遲迥也好,宇文憲也罷,當然還是期望着人口可以再多一些,否則上好的田地都只能荒廢着。
大多數的關隘城池之中甚至都出現了兵馬比百姓都多得情況,因此田端如果想要選擇洛陽周邊的某個地方作爲和南方往來的消息中心,並且自己也需要紮根於此,那就未免太困難了,至於東側的徐州和北側的鄴城,一個有些偏僻,另一個又太靠後,自然而然位於中間的許昌就成了不二之選。
現在漢軍已經殺到了許昌城外,田端自然也就沒有必要再隱瞞身份,而實際上早在漢軍開始進攻之前,田端就已經和城中很多豪門大族乃至於守城兵馬將領有所聯絡,對於這些地頭蛇來說,最希望的當然不是大周能夠國運久昌,而是自己的性命和利益能夠得到保證,尤其是性命。
錢沒了可以再賺回來,人沒了那就是什麼都沒了。
亂世之中的人們,有不惜命的,也有惜命的,往往不惜命的什麼都不怕,而往往惜命的最怕的就是冒險,換句話說,亂世,讓所有人都變得有些極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