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而現在李藎忱很顯然就是這個光腳的。身處重圍之中,對於他以及周圍的鄭慶和宋飛等人來說,實際上都是身處九死一生的境地,所以李藎忱已經做好了死在這裡的準備。
什麼白走這一遭之類的想法,已經被他拋到了腦後,猙獰的面容上寫滿了殺意,可以說一個年輕人所有的狠辣在此刻都展現了出來,讓周圍的山賊們絲毫不懷疑李藎忱隨時都有可能和自家軍師同歸於盡,所以在李藎忱的這一聲呵斥中,他們都不知不覺得後退了兩步。
“怎麼辦?”一名小頭目低聲說道、
“咱們衝上去,難不成這幾個毛頭小子還真的敢動手?”另外一名小頭目有些不滿的壓低聲音,“某早就看這個指手畫腳的軍師不爽了,如果不是老大一直對他客客氣氣的,老子說不定哪天就在他背後來一刀。”
另外幾名小頭目的臉色都是變了變,那小頭目知道自己失言,急忙低下頭。而一直沉默的一名年長山賊嘆了一口氣說道:“軍師若是出了什麼意外,我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更何況今天晚上鬧出來這麼大的動靜,說明這幾個年輕人沒有一個是善與之輩,這一場賭博咱們賭不起。”
“那應該怎麼辦?”這一次不只是這幾名小頭目,就連周圍的山賊們都好奇的將目光投過來。
咬了咬牙,那顯然在山賊中頗有些聲望的年長頭目向前走了一步,朗聲說道:“你們能不能保證我家軍師的安全?”
李藎忱冷笑一聲:“那某豈不是也不要命了?”
對於這個有些冷的笑話,周圍沒有人笑,畢竟這中間可關乎到在場衆人的性命,這個時候有心情開玩笑的恐怕也就只有李藎忱一個了。
軍師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李藎忱,距離這麼近,他能夠感受到李藎忱一絲一毫的變化,這個年輕人的呼吸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樣急促而紊亂,變得很是平穩,說明此時李藎忱已經完全穩定下心態。雖然軍師知道用這麼長時間方纔穩定下來,對於一個戰場老將的話,還算不上天才,但是如果這應在一個年輕人、甚至有可能是初經戰陣的年輕人身上,可就沒有這麼簡單了。
李藎忱挾持着軍師緩緩向後走,而鄭慶和宋飛一前一後給他開路。他們怎麼都沒有想到李藎忱會來了這麼一出,等到渾渾噩噩跟着李藎忱衝過去,他們實際上都是僵硬的按照李藎忱的命令去做,一直到現在包括那個年輕人在內的三個人才算是徹底清醒。
李藎忱帶着他們走向了最有可能死亡的道路,並且真的在這一條道路上打開了一條生路。
最不可能的卻往往會成爲最可能的,鄭慶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聽到過這句話,但是此時此刻,正好印證了這句話。
“讓開!”幾名山賊小頭目們對視一眼之後同時大聲喊道。周圍的山賊們也都如釋重負,紛紛向兩側讓開——軍師的地位他們都很清楚,如果因爲自己而失手傷了軍師,他們可承擔不起這個責任。
火光逐漸從樹林中退出來,將這一條道路照的透亮,而李藎忱深深吸了一口氣,向着溪水的方向走去,軍師被他扯得腳步一個踉蹌,不過死亡的威脅還是讓他不得不跟上李藎忱的腳步,若是慢一個節拍,李藎忱手中的刀子就有可能直接刺入他的脖頸。
看着逐漸沒入黑暗中的李藎忱等人,山賊們並沒有追趕。
而那名年長的山賊頭目狠狠跺了跺腳,環顧周圍,呵斥道:“還愣着幹什麼,抓緊派人去通知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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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師前腳剛剛邁過小溪,李藎忱手猛地抽回來,一腳踹中他的膝蓋,軍師吃痛,驚呼一聲跪倒在地,而鄭慶和宋飛同時撲上去,將他按住,而早就在溪水那邊等候多時的幾名中年漢子跟着上來,將軍師綁了一個結實,至於他們綁人的手法平時是拿來對付人的還是來對付畜生的,那就不好說了。
山賊並沒有跟上來——畢竟他們也不想過激刺激這些山裡的刁民,至少現在這些村民還知道軍師的重要性,一旦山賊們逼迫上來,村民“狗急跳牆”將軍師殺害了的話,那山賊們可就不好交代了。
“給某看住了,這個傢伙能夠保住全村上下的性命。”李藎忱拍了拍手說道,山風一吹讓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實際上他的背後早就出了一身冷汗,李藎忱歸根結底也就只是一個白白活了二十多年的小白領罷了,雖然自詡有點兒才學,但是庸庸碌碌的二十多年沒有經歷過什麼大場面,甚至沒有經歷過關乎到生命存亡的事情,所以可以說剛纔這一下是李藎忱李科長這輩子第二次這麼近距離面對死亡——上一次是他一頭栽到河裡穿越的時候。
鄭慶和宋飛看着被綁得結實的軍師,都輕輕鬆了一口氣,看向李藎忱的目光變得愈發火熱,充滿敬佩。絕處逢生,恐怕也只有忱哥能夠帶他們做到這一點。
不過李藎忱不知道在琢磨什麼,並沒有想趁此機會發表什麼感言的意思,直接跟着大隊向村子中走去。
等走到村子裡的時候,不等夾道的人們歡迎,柺杖聲響起,李成和宋家、鄭家三位老爺子緩步走過來,人羣也自然而然的分開。李成瞄了一眼垂着頭的軍師,目光旋即落在李藎忱身上,有些無奈、也有些讚揚,同時還帶着一個父親應有的擔憂。
“做的不錯。”李成微微一笑,而他這一句話鏗鏘落地,一石激起千層浪,頓時引起村民們的歡呼和喝彩聲,這個時代的人們還不會通過鼓掌的方式來喝彩,但是並不妨礙他們表示他們的喜悅和敬佩。如果不是三個老人在這裡,恐怕他們會直接衝過來將李藎忱他們幾個架起來。
李藎忱訕訕一笑,他能夠品味出李成這一句話中帶着的七分褒獎,三分責怪,畢竟留下來帶人直衝山賊的陷阱,實在是有些冒險,剛纔千鈞一髮之際,只要李藎忱稍稍有些猶豫,很有可能就是現在對面山坡上的屍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