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就連城中的大多數百姓,也都被留氏家族給煽動起來。
漢軍雖然在這一場平定叛亂的戰鬥中死傷不多,但是這場叛亂在政治上的嚴重性,即使是平頭老百姓心裡多少也都清楚。
不管他們願意還是不願意,都已經被裹挾到了這場叛亂中,而且留氏作爲盤踞會稽數百年的大家族,城中大多數的家族乃至於普通人都和留氏沾親帶故,否則留氏也沒有掀動叛亂的底氣。
因此漢軍破城之後,是屠城也好還是隻是誅殺留氏家族也罷,和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有關係。
摸了摸脖頸,大多數的會稽人也只能選擇拿起武器、依託自己家門進行抵抗。當然他們的這種抵抗怎麼看都有些絕望、瘋狂和······徒勞。
“火槍手,放!”一名年輕的漢軍幢將縮在一隻石獅子後面,果斷下令。
火槍手擺出來散兵線,一邊依託街道上散亂的石頭和木頭掩護自身,一邊向着前方牆上的敵人開火。
鉛彈“噼裡啪啦”打在牆頭上,煙塵四起,不斷有人慘叫着從牆頭上跌下去。當然還是有留氏子弟艱難的放箭,阻擋漢軍的推進。
幢將探出腦袋放了一槍,而一支箭矢擦着他的耳朵過去,差點兒就把他的耳朵給扯下來,讓他頭皮一陣發麻,半邊臉都覺得涼嗖嗖的,不由得罵道:“這幫傢伙,當初在富春江畔不堪一擊,現在死到臨頭了倒是知道該拼命了。”
“老杜,某帶人迂迴過去,前面就是留氏的府邸了,這面牆不出意外就是府邸的外牆,居高臨下,咱們又沒有帶大傢伙進來,這樣下去會吃虧的!”另一名幢將貓着腰跑了過來,不斷有箭矢從他的身邊掠過,不過這個傢伙一看就知道也是個戰場老兵了,腳步騰挪,幾乎做到了聽聲辨位,根本不給敵人機會。
不過說是老兵,甚至稱呼裡都帶着個“老”字,兩個人卻都是十七八歲的樣子。
能夠在這個年紀就當上統帶火槍手的幢將,必然都不是等閒之輩。
“行不?”老杜撓了撓頭,這幾天幾乎都在趕路、咬着留氏叛軍的尾巴向前衝,一直沒有機會洗澡,導致頭上都滿是蝨子了。
迂迴的確是常用的戰術,但是那是在野戰中,不是在巷戰裡。城中的巷子七橫八豎、縱橫交錯,率隊迂迴,不但有可能越走越遠、偏離了目標,而且還有可能遭到更熟悉道路情況的敵人分割包圍。
的確是有些冒險。
“沒得選了,必須得冒險,”那幢將沉聲說道,“馬上就要天黑了,如果我們還不能解決敵人,拖到了晚上,敵人甚至有可能憑藉自己對地形的瞭解發動反攻,那到時候我們一天的努力都白費了!”
“也罷,魯將軍讓你我作爲前鋒,便是要把頭功給我們,咱們說什麼也不能給魯將軍還有這些北地兒郎們丟人!”老杜果斷點頭,“你且去,注意安全。”
“能殺死某輔公祐的人,還沒出生呢!除了你杜伏威,誰能奈何得了我!”那幢將大笑一聲,“兒郎們,且隨某來!”
老杜看着好友轉身離去,不由得搖了搖頭。
這個傢伙,一向都是這麼自信滿滿,可不要哪天跌了跟頭,還得自己去救他就好。
火槍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而杜伏威冷聲道:“上刺刀!”
火槍手們熟練地套上刺刀,而後面手持刀盾的漢軍將士更是先一步衝上前。牆頭上敵人的弓弩手再一次開始放箭,不過很快就被火槍壓制,這一次他們放箭的力度遠遠比不上之前了。
顯然輔公祐這傢伙在旁邊發動的牽制攻擊已經吸引了敵人足夠的注意力。
“兒郎們,衝上去!”杜伏威大吼一聲,越過石獅子。
漢軍將士怒吼而上。
“梯子,上!”杜伏威再一次身先士卒。
不等梯子勾住牆,他就已經三步並作兩步衝上牆頭,手中火槍靈活的一挺、一刺,一名留氏叛軍就被挑下牆。而剩下的幾名弓弩手也都直接從牆上跳下去,他們手裡只有短刀,對上手持長槍的杜伏威,可佔不到什麼便宜,還不如“先走爲敬”。
牆下的一名弓弩手還不忘回頭又射出一箭,不過被杜伏威揮槍直接隔開,緊接着他跳下牆,大步追上那弓弩手,一腳踢中他的腿彎,那弓弩手慘叫一聲直接倒在地上,杜伏威踩着他的背,槍刺直接刺入了他的脖頸!
更多的漢軍將士已經越過圍牆殺進來,手中的火把丟入旁邊的屋舍之中。
一時間,留氏府邸中,濃煙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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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軍殺入留氏府邸,代表着留氏在會稽城中最後的堡壘也已經陷落。繼續抵抗似乎變得再沒有任何一點兒意義。
當然了留氏也沒有多少抵抗的力量了,大部分的青壯兵丁都已經戰死,剩下的婦孺老弱連刀槍都擡不起來,更不要說殺人。
整個府邸之中都是漢軍的吼聲和留氏族人的哭泣聲。
對於那些婦孺們來說,這天,塌陷得太快。
杜伏威一腳踹開書房,大吼道:“投降不殺!”
不過他發現,自己倒是有些小題大做了。
因爲書房之中就坐着一個人,一箇中年男子閉着眼睛坐在上首的位置上,見到杜伏威衝進來,緩緩睜開眼。
“你就是留氏族長留鳴?”杜伏威冷笑道。
有資格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也沒有別人了,只有這次帶着整個留氏家族走向滅亡的留氏族長留鳴。
“你是北方人?”留鳴沒有否認,反而開口說道。
杜伏威一揮手,身後的弟兄們一擁而上,長槍同時對準了留鳴。
新式的火槍已經不需要再將槍刺插入槍管內,所以可以同時滿足開槍、刺殺這兩個動作,只要杜伏威一聲令下,或者這個留鳴有什麼其餘的動作,火槍手們會第一時間把他打成篩子。
“某是不是北方人,與你何干?”杜伏威冷聲道。
“這江南,是江南人的江南,不是你們北方蠻夷的江南。”留鳴的聲音很平靜,但是平靜之中總能讓人感受到瘋狂和猙獰。
杜伏威一時語塞,看着他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說。
這句話好像倒是沒什麼錯,他這種北方人的確算是外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