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官尚書代表尚書省表態之後,隨同而來的還有建康府衆多留守官員的奏章。再加上洛陽這邊的官員早早的都已經表態。
尤其是此時應該還在從晉陽返回洛陽路上的楊素也派人送來了奏章,表明了自己作爲北方官員中主要領導者的態度,自然也就讓一切都變得順理成章。
李藎忱旋即提議藉着這一次祭祀正式冊封太子。
羣臣連態度都已經表明過了,自然也就沒有反悔的餘地。
而坊間那些不知道到底是有意爲之還是隻是無意出現的言論,自然也就消散的無影無蹤。
李藎忱牽起了李滄海的手,領着他走到祖廟之前的小祭壇上。
按照禮部的設計,祭天,這是皇帝纔有資格的,自然也要凸顯出來皇帝的威嚴,而冊封太子當然也不能只是在皇宮之中。
皇長子當然是不能跟着陛下一起祭天的,但是冊封太子到底是國家大事,在祖廟和英烈祠前完成,豈不是比在大殿中完成來得更加合適麼?
李藎忱不知道這背後到底是樂昌的想法還是江總的小心思,不過他對於這個安排並不反感。
之前坊間甚至宮中的傳聞李藎忱都知道,不管造成這一切的原因是自己一直沒有顧得上這件事或者乾脆是由於自己本身不傾向於讓李滄海在這個年紀就承擔這麼大的壓力,結果反而適得其反,還是因爲樂昌等人考慮不周、冒失前進導致的不良效果,總歸都是讓李滄海本身承受了很多本來不應該承受的委屈和猜疑。
所以也應該用一場盛大的典禮來讓樂昌以及蕭世廉、裴子烈等元從派系以及衆多的南方官員們放心,同時也補償一下自家的好兒子。
李藎忱拉着李滄海的手,低聲和他說着什麼,臉上帶着一個父親和煦而慈祥的笑容。
站在他們的身後,樂昌心中的一塊大石總算是落了下來,眼角甚至已經有淚水滾動了。自家這兩個男人能夠相互支持、相互理解,自己就已經足夠滿意了。
雖然主持內府這些年,樂昌也逐漸明白李藎忱組建內府的意義所在。顯然陛下是想要通過鼓動後宮妃嬪們都參與到其中,再帶動天下女人能夠走出家門、多多的參與到社會的生產實踐當中。
而這樣做的意義,在很多人看來當然是爲了釋放出來更多的生產力,畢竟國內人力不足的時候讓家中女子頂上來也不是有史以來第一次了。
據說當年劉備和曹操決戰漢中的時候,蜀中老幼婦孺,一齊上陣,方纔保證了大軍的糧草供給,爲蜀漢開國立威之戰提供了堅實的保證。雖然大漢倒是還不需要婦孺都上陣搬運糧草,不過女人出門幹活,顯然也有和這異曲同工之妙了。
但是實際上時日久了,樂昌已經隱約能夠意識到,陛下真正想做、想要實現的,恐怕遠遠不只是這個。他想要從根本上讓女人同樣能夠意識到一個人存在和拼搏的價值所在,意識到有些事情並不只是男人能夠做到的,女人同樣能夠做到,女人絕對不能單單成爲男人享受和逍遙的一種“物品”,更不能真的把自家的男人當作自己生命的全部。
正是因爲有了這樣的意識,樂昌這些年主持內府才能如魚得水,同時這樣的思想實際上也通過她平日裡的交流逐漸一層一層的傳遞下去,讓內府中的女官也好、所屬各個部門的女工也罷,都能夠意識到自己不僅僅是爲家庭、爲家裡的男人而奮鬥,同樣也是在爲了自己而奮鬥。
不過話雖如此,當樂昌此時此刻看着前方低聲說着什麼的父子兩個,卻有一種難以言表的寬慰和欣喜。
此時的她,依舊還是那個把家庭當做一切的小女人,這兩個男人的身影,給她無可替代的幸福感。
樂昌記得很久之前,李藎忱曾經說過:“人是要在外拼搏不假,但是迴歸家庭也不見得就是壞事。”
那個時候的她並不明白李藎忱身爲皇帝,爲什麼會有這些感慨,講道理這天下本來就是他的,對於任何人來說,屋裡屋外都有內外之分,可是對於李藎忱來說應該是沒有的。
而到現在,樂昌越來越明白,李藎忱的這句話並不是說給自己的,而是說給她聽得。
雖然他已經是大漢的皇帝、號令天下,但是在同一個屋檐下、同一張牀榻上,他依舊是自己的夫君,時時刻刻爲自己着想,想到這裡,更讓樂昌心中平生一股暖意。
而李藎忱和李滄海之間的低語,被靜靜站在周圍的羣臣們看在眼裡,有的人心裡自然是吃了一顆定心丸,而有的人則暗暗嘆氣。
不管陛下是在刻意的通過這種方式表達對太子的喜愛和支持,還是真的真情流露,這都表明至少短時間內無人能夠撼動太子的位置。
自然如願以償的人高高興興,本來就暗中想要做小動作的人則垂頭喪氣了。
李藎忱並沒有管身後這些人是什麼想法,他帶着李滄海來到祭壇上,先對着之前的祭天之壇,再對着祖廟和英烈堂依次行禮之後,李藎忱將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太子之印遞給李滄海。
“印璽爲人一言一行之憑證,但凡加以印璽,就要對說出的話、做出的事負責。”李藎忱沉聲說道,“朕希望吾兒能夠謹言慎行、多加思考後再做決斷,但只要下定決心,斷不能猶豫遲疑,當一力行之,吾兒可明白?”
李滄海很鄭重的點了點頭:“父皇之言,兒臣牢記在心。”
李藎忱親自把並不是非常大的印章掛在李滄海的腰間,又拿起來短劍:“此劍同父皇之劍一樣,爲龍淵利刃,吹髮立斷、削鐵如泥。然身爲君王,當知何能殺,何不能殺,此劍既出鞘,再收回時必然關乎人命,吾兒可知道箇中利害?”
“父皇,兒臣知之!”李滄海擲地有聲,“身爲儲君,當手持龍淵劍,爲父皇開疆拓土,討伐不臣,使普天之下,皆知我大漢爲王!”
“好!”李藎忱幫他帶上佩劍,“左手持印,右手持劍,當知文武皆爲國家之本,當左右權衡,使其並駕齊驅,不可傾向一側而使左右失衡。”
“兒臣牢記父皇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