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當她知道此時李藎忱爲了活下去,必須要離開,更知道或許在很久很久之後李藎忱才能回來,更或者根本就不可能回來。
這一刻李藎忱多麼想要給樂昌一個完全準確的、能夠讓她安心的答覆,可是到頭來他只是低聲說道:“我會盡力。”
樂昌緩緩鬆開手:“快走吧,如果再不走的話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李藎忱點了點頭,他知道自己的答覆不可能讓樂昌滿意,可是他也知道這個時候如果自己拿出來那些善意的謊言,樂昌如此聰慧的女子也不會相信。
當李藎忱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樂昌的聲音微微顫抖,急促的說道:“夫君,今日一別,如果三年之內你回不來,就算是地角天涯,我也回去找你!”
李藎忱的腳步驟然頓住,他一下子回過身。
女孩的神情分外的堅定,讓李藎忱只覺得自己的心被紮了一下。
人間最苦是離別,新婚之夜,自己卻要轉身離開······
不知道這應該算是身不由己,還是說自己的心腸也已經越來越冰冷了?
敲門聲再一次響起,李平有些着急:“將軍?”
而李藎忱並沒有着急伸手開門,而是快步走到樂昌身前。
樂昌有些詫異李藎忱爲什麼會突然反身,不過還不等她回過神來,微微顫抖的脣上就是一暖,李藎忱深深的吻住了樂昌,雙手環住她的腰肢,讓她無處躲藏,在短暫的接觸之後,李藎忱的舌頭霸道的向前一頂,已經頂在了樂昌的貝齒之外,而樂昌根本沒有什麼防備,因此很輕易的就被李藎忱再一次突破防線,將樂昌的香舌一下子捲了起來。
而在最初的驚訝和慌張之後,樂昌很快就放鬆下來,閉上眼睛感受着這自己從來沒有感受過、甚至是從來沒有想象過的感覺,任由李藎忱控制着一切,只覺得自己在波峰浪谷之間迴盪,整個人都已經不屬於自己了。
良久之後,脣分。
樂昌緩緩睜開眼睛,看着李藎忱,有些茫然。
而李藎忱笑着捏了捏她的臉頰:“後會有期。”
看着李藎忱瀟灑轉身離去,樂昌一時間怔在那裡。
一直等到李藎忱伸手拉開房門出去,樂昌方纔回過神來,伸手輕輕擦拭一下自己的嘴脣。
胭脂已經被這個傢伙吃掉了大半,而自己的脣尚且有些發麻,也不知道他剛纔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氣,好像想要把自己直接吃下去。
不過儘管如此,還是好想每天抱着他,好想每天看着他,哪怕每一次都這樣被欺負。
“夫君,後會有期。”樂昌對着洞開的大門、對着門外的星辰月夜,輕輕揮了揮手。
她的聲音很輕,很低沉,卻很堅定。
她相信此生一定會後會有期,因爲這是李藎忱給她的唯一的承諾,不管多久,她都會等下去,不管多遠,她都願意等着他的音訊、願意在以後一切都安定下來之後去追尋他。
聲音在迴盪,只不過這一次沒有人回答她。
只有呼呼的風聲穿過迴廊,涌入婚房,無數裝飾用的珠簾紅紗隨風輕輕搖擺,讓站在那裡的樂昌看上去分外的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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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藎忱,朕要殺了你!”
空蕩蕩的大殿上,只有一點燭火在飄揚。
陳頊的聲音驟然響起,在這幽暗的大殿之中迴盪,字字落下,敲打在大殿的青石板上,擲地有聲。
幾名內侍和宮女膝蓋一軟,同時跪倒在地。
片刻之後陳頊霍然從牀榻上坐了起來,他瞪大眼睛,大口大口喘着氣,汗珠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佈滿了他的額頭。現在雖然已經是入夏時分,但是晚上並不算炎熱,更重要的是這大殿此時各處門窗早就打開,夜風習習,吹拂大殿上的簾幕,甚是涼爽,陳頊除了做噩夢,當然不可能出這麼多的汗。
剛纔陳頊喊得什麼,宮女和內侍們都聽得很清楚,但是此時他們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誰都不敢開口。
“來人,什麼時候了?!”陳頊伸手拍了拍牀沿,聲音之中帶着難以掩飾的怒氣。
幾名內侍急忙上前,一個端着水送到陳頊身邊,一個低聲說道:“陛下,已經是掌燈時分。”
“才掌燈時分?”陳頊的呼吸逐漸平穩。
掌燈時分說明纔剛剛入夜,而陳頊記得自己是在接見了李藎忱之後就昏昏沉沉睡着的。
自己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面李藎忱跳出自己給他設置的層層禁錮,最終將整個天下拿在手中,而陳頊爲了保全自己和陳氏皇族,只能素衣白麻走出城門向李藎忱投降。
那一刻他多麼想殺了李藎忱,可是隻能迎着李藎忱輕蔑的笑拱手奉上自己的玉璽。
那一刻的屈辱,讓陳頊最終剋制不住自己吼了出來。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陳頊想想自己白天在想什麼,就對於晚上會夢到這些並不詫異。
算起來這個時候······樂昌那個丫頭應該已經和李藎忱拜堂了吧。
身爲一個父親,陳頊卻只能在這裡昏昏欲睡、只能在這裡被噩夢一次一次的驚醒。
還好夢境不是真的,否則真的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受那樣的屈辱。陳頊當了大半輩子的梟雄,不知道自己有一天折辱於這樣的豎子之手會是什麼樣的悲慘,當然他從來沒有想到,以李藎忱的爲人,有一天會不會這樣對待他。
就當陳頊昏昏沉沉喝了一口水準備接着入睡的時候,腳步聲驟然響起,一名內侍飛快的衝進來:“啓稟陛下,太子和長沙王帶領十餘名大臣在宮門外求見!”
“不見!”陳頊不知道陳叔寶這個時候會有什麼着急的事情,就算是真的有大事,前來的也應該是徐陵和吳明徹纔對,再不濟也應該是裴忌,而不是這個幾乎一切都已經不管了的陳叔寶。
就算這個時候太子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是太子,陳頊也沒有好心情聽他說什麼。
“陛下,太子攜衆臣跪於宮門外,”又是一名內侍跑進來,“說是皇室危在旦夕,朝中有害必須要除,還請陛下接見!”
陳頊原本迷迷糊糊的神志一下子清醒,剎那間他似乎明白陳叔寶爲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前來,剎那間他似乎意識到,和自己有着一樣想法的不只是一個人。
太子、長沙王······
這一切,或許還有另外一種解決方法?
“宣!”陳頊坐起來。
聲音在空蕩蕩的大殿上回蕩,卻並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