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支火把逐漸點亮,山間的道路都被照亮。
李藎忱負手站在已經被搬開的鹿砦旁邊,看着蹲在一邊瑟瑟發抖的北周士卒,還有遍地狼藉。而身後腳步聲匆匆響起,巴人首領們驚訝的看着這規模並不大但是不能說不慘烈的戰場。
李藎忱可以說給他們上演了一場教科書一般的攻堅戰,從抹掉哨位到弓弩射擊再到衝殺,李藎忱的手下雖然只有十餘名親衛,其餘的都是稻草人,但是這十幾個人在李藎忱的手中似乎發揮出了千軍萬馬的作用。
這些巴人頭領們已經大致能夠猜測到李藎忱想要幹什麼,此時他們甚至沒有膽量去想象,如果這蒼溪谷的周圍關卡都被李藎忱通過這種手段拔掉,會對蒼溪谷的守軍產生什麼樣的壓迫,又會帶來怎樣的恐懼。
李藎忱微笑着說道:“應該怎麼做想必已經不用某多說什麼了吧,諸位如果想要和某在以後並肩作戰,想要巴人不用繼續在深山之中苟延殘喘,那麼某想兩天之後,這蒼溪谷周圍所有關卡應該都已經不存在了吧。”
巴人頭領們這一次沒有絲毫的猶豫,同時向前一步,整齊的一拱手:“還請蕩寇將軍放心。”
目送這些巴人頭領們轉身離開,李藎忱緩緩攥緊了拳頭。他就是要通過這種不間斷的襲擾來告訴韋孝寬和尉遲迥,這蒼溪谷就是李藎忱選定好的主戰場,不管韋孝寬和尉遲迥願不願意,只要他們想要從閬中抽身而出,那麼就必須做好在蒼溪谷和李藎忱大打出手的準備。
至於說這兩個老將軍率兵進攻天宮院山力圖能夠威脅到李藎忱的側翼和後路,那對不起,李藎忱絕對會不吝惜於切斷米倉山和蒼溪谷,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糧道被斷。
蕭世廉一邊擦拭着佩刀,一邊沉聲說道:“世忠,如果單純只是除掉這些關卡的話,還不至於真正影響到敵人在這蒼溪谷的守衛,只要蒼溪谷的主幹道尚且還在掌控之中,恐怕韋孝寬和尉遲迥還是會竭盡全力避免和我們交手的吧。”
李藎忱微微眯眼,他承認蕭世廉說的沒錯,尉遲迥和韋孝寬這兩個人都是征戰大半輩子的,絕對不可能因爲李藎忱的這一點兒小小的挑釁就大動肝火,手指輕輕敲着佩劍的劍柄,李藎忱淡淡說道:
“這只是第一步罷了,下一步某等着韋孝寬來走。”
蕭世廉怔了一下,大致明白李藎忱的意思,不由得輕輕吸了一口氣,擡頭看向遠方的夜空。那裡依然被明月和星辰的光芒統治着,但是恐怕不久之後就會被火光照亮。
火光明暗中,李藎忱的嘴角微微揚起。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這星火燎原的滋味可不好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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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賀婁子幹看着單膝跪在身前、滿身都是鮮血的北周幢將,再看看地上那些屍體,他知道這死裡逃生的北周幢將說的都是真的,只是賀婁子幹有些不敢相信。
幾乎一夜之間,十多個外圍關卡遇襲,二十多個來往巡邏和運輸糧草的隊伍不見蹤影,可以說上千名北周士卒就這樣消失在了這茫茫夜色之中。
突如其來的襲擊、不知道多少的敵人、兇狠的攻擊······這些從驚恐的士卒嘴中說出來的情況讓賀婁子幹有些頭疼。
明明自己這邊佔據兵力優勢,甚至很多地方都是佔據地形優勢的,怎麼就說遇襲就遇襲,說被消滅就被消滅?
可是這渾身鮮血的幢將以及地上這些被割掉腦袋的屍體無疑都在告訴賀婁子幹,這都是事實。地上這十多具屍體都是北周幢將和仗主以上的將領,甚至還有一個賀婁子乾的親信偏將,說明敵人的襲擊很有目的性,而且他們也清楚到底誰纔是這裡面領隊的,他們需要這些北周將領的首級去領賞。
賀婁子幹當然不相信那些已經在大山之中龜縮太久的巴人有能力和膽量組織起來如此規模的襲擊,這隻能說明李藎忱到了,更或者說這蒼溪谷之戰已經拉開了帷幕。
不管韋孝寬和尉遲迥是不是有心思、想不想迎戰,這一戰他們都必須要打,別無選擇。
“快,將此處的情況告知南側的曹將軍,另外抄送戰報給劍閣以及盤龍郡城。”賀婁子幹一擺手,“距離這裡最近的一處關卡是什麼地方,親衛隊和某一起去看看。”
這蒼溪谷狹長,沿着主幹道也分爲南北兩個區域,而北面一直到劍閣這一部分都是韋孝寬部負責的,主將是賀婁子幹,而南面這一部分則是尉遲迥的部將曹孝達負責的。
曹孝達爲人穩重謙恭,應該說是尉遲迥軍中最得韋孝寬這邊人敬佩和尊重的一個將領,尉遲迥派遣他來顯然也是想在這個時候儘可能的避免爭端。
賀婁子幹之前也和曹孝達打過交道,也知道現在正是聯手迎敵的時候,所以倒也沒有想要向曹孝達隱瞞這邊的情況。
不過賀婁子幹話中的憤怒,大家還是聽得清楚的。上來吃了這麼大的虧,真的丟人啊。
一衆將領們擔心的想要開口,而賀婁子幹一瞪眼:“李藎忱還沒有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找老子麻煩的本事,都把你們應該負責的地方給老子看嚴實了,如果出了什麼意外,李藎忱不要你們的腦袋,老子也不會和你們客氣的!”
將領們面面相覷,顯然這一夜之間的變化已經徹底激怒了賀婁子幹,最終還是一名賀婁子乾的親信低聲說道:“將軍是打算先和李藎忱較量較量了?”
賀婁子幹腳步微微一頓,旋即冷聲說道:“某倒要看看,這李藎忱到底有幾斤幾兩。”
幾名將領都下意識的想要開口,而賀婁子幹一擺手不讓他們再多說,話中已經帶着不耐煩:
“李藎忱初來乍到,就算是和巴人之前就有所勾結,指揮起來肯定也不會得心應手,因此現在如果能夠找到李藎忱的主力或者誘使李藎忱進入圈套,顯然要比之後再對付來得輕鬆。我們這裡可是有七千多兵馬,只是對付一支巴人軍隊,難道你們這點兒信心都沒有?”
對於自家主將的暴躁脾氣大家還是清楚的,當下裡只有唯唯諾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