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七流
研究所地下一層, 實驗區。
這裡的燈光依然晦暗。
周啓明狐疑的眼神在兩個人的身上打轉：“你們認識？”
陸言當然不是18號。
18是他戶口本上的爹。
按照系統的說法，陸城不是他親生父親。
好在陸言每年醫院去廟裡團建，都在祈禱陸城早日暴斃；因此是不是親爹影響倒也不大。
“我們是第一次見。”陸言道。
秦握瑜叮着他, 微微側頭：“是, 18沒你好看。”
在一年之前, 陸城和陸言還有7分相似, 如今最多隻有4分。
陸城一張臉, 長不出他這樣的氣質。
秦握瑜的眼眸像是兩枚乳白色的玻璃珠子，沒有瞳孔。
系統給出了秦握瑜的資料。
[秦握瑜，第一研究所實驗體, 編號03，代號“教皇”, 靈力閾值8800。]
[作爲災變初期就覺醒的天啓者, 他的靈力閾值不出意外的高。從幾十年前到現在, 他吃了很多污染物，用來提升靈力閾值。]
[這裡不得不提一句, 許多污染物，哪怕是經過處理，吃起來也是很難吃的。不是所有人都像你這樣，有好大兒幫助消化。]
[他的研究員是原生教派。就是崇尚生食，認爲不加處理的污染物才能更好的幫助天啓者進階。從一定程度上有些道理, 但會不可避免的增加天啓者的病變度, 甚至可能讓天啓者因爲承受不住藥力而死亡。]
[在檔案上, 秦握瑜的天賦是12, 復甦。其實他掌握的天賦有2個：不完整的死生和復甦。]
[死, 在蠱師那裡。而生，在他這。他們是雙胞胎, 一體雙生，共享生命。蠱師很多年前曾經死過一次，但是被教皇復活了。蠱師也因此對自己的天賦有了些許誤解……他認爲，自己的存在會害死弟弟。]
[換句話說，只有同時殺死他們兩人。另一方纔不會繼續復活。事實上，秦握瑜已經死過很多次，都是因爲吞食污染物然後被反噬。這也導致了他現在的身體狀態格外糟糕。]
[而吃了這麼多污染物，病變值也沒有超過100，就是因爲有蠱師在幫他承擔。]
系統說道這裡的時候，陸言突然心念一動。
他想到了自己的弟弟。
[你如果有權限查閱03的病歷，就會發現，每隔一段時間，教皇會陷入“假死”狀態，完全失去心跳、意識；其實這是他在復活。]
[病變方向：昆蟲化、精神錯亂]
秦握瑜的全身溼噠噠的，手臂上是被割裂的小傷口。背後的鱗翅暫時收不回去，垂在身後，兩根條翼都要垂到腳踝，不像是蝴蝶翅膀，像長尾的天蠶蛾。
秦握瑜很熟練地找到了止血綁帶，開始給自己處理傷口。
自從覺醒了治癒系天賦，隔三差五就有人在他耳邊三令五申，讓他注意自己的傷勢。
尤其是流血的時候。
“污染物會被我血液的味道吸引。”秦握瑜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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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理完傷勢後，他扶着牆壁想站起來，卻很快就無力地滑倒。
“我沒辦法走路。”秦握瑜有些無奈，“很小的時候就這樣了，成爲天啓者後也沒好。”
平時，他都是靠着背後的鱗翅飛行的。
但現在他的翅膀受傷了。
“你過來。”他對周啓明說。
周啓明上前一步，秦握瑜用綁着繃帶的手握住他的焦黑的胳膊。
周啓明人生中還是第一次離漂亮男人這麼近，內心緊張極了：“幹什麼，大庭廣衆之下的……”
秦握瑜閉上眼。
周啓明本來手都已經麻了，但在這時卻感覺到了一股涼意。
他的手臂上，那些因爲觸電導致的碳化皮膚，迅速結痂，掉落，長出了新鮮的肉芽。
很快，胳膊就恢復如初。
周啓明十分驚訝：“原來治癒系也包括物理傷勢嗎，我還以爲只能治療污染病。”
“都可以，只是治療污染病要麻煩一些。”
使用天賦，會增加一些病變度。
系統道：[看看，人家這纔是真正的奶媽。]
清理任務纔剛開始，隊伍裡卻多了一個倖存者，而且是在名單上的重要人物。最重要的是不能走路。怎麼看都很麻煩。
周啓明想了想，道：“還是先把教皇送出去吧。”
畢竟是研究所好不容易養到現在的治癒系。萬一出了點意外，哭都來不及。
在看見隊伍名單裡有陸言的時候，周啓明還挺意外的。
畢竟在他印象裡，這種天賦的天啓者一向嬌貴，是需要裝進金絲籠裡供起來的。
就像是眼前的03一樣。
陸言開口：“我來吧。你們繼續清理，我送他回去後就過來。”
他是隊伍裡靈力閾值第二高的人，而且來的路上也沒遇到什麼危險，由他來送回去，很合適。
周啓明沒有拒絕：“那就麻煩陸醫生了。”
秦握瑜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他戴上了陸言遞過來的潛水頭盔，並且給自己連上了氧氣罐。
陸言把秦握瑜攔腰抱起，接近一米八的男人，輕的像是一張紙。
秦握瑜把頭盔取了下來，抱在了懷裡，低聲道：“你也姓陸嗎？”
“是。”
“18也姓陸。”
陸言：“他是我父親。”
秦握瑜猶豫了許久，緩緩道：“這次研究所發生意外……是因爲18回來了嗎？”
陸言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他斟酌了片刻，緩緩道：“第一研究所，已經背離了建立的初衷。你們不該被這樣對待。”
實驗區的走廊很長，安靜的只有他的腳步聲。
秦握瑜大概是把陸言當成了自己人，頭靠在了他的肩上：“18是研究所實驗體的編號，我是3號。”
“很多手術都很疼，我們撐不下去的時候，18會向我們講述外面的世界。那時候我們已經在科研所裡呆了九十多年。都不知道外面的世界變成了什麼樣子。”
“媽媽去世了。我沒能去參加她的葬禮，因爲研究所的人說，外面不安全。她的骨灰被裝在小罈子裡，送到了我的手裡。”
“當初爲了讓18逃走，02死了，01很傷心。我那時候裝病，拖住了很多人。我的科研員很生氣，把媽媽的骨灰罐子丟了。”
“18說，一定會回來救我們，他會在外面建立好新的家園。我們等了很久，一年又一年，都有些絕望了。然後就等到了今天。”
秦握瑜的表情有些傷心：“可是我們既不是人類，也不是污染物。到底能去哪呢？”
陸言的表情沒什麼波動，只是平靜地敘述者：“他騙了你們，這麼說只是想讓你們幫他逃出去。你應該知道07也逃出了研究所。如果不是07，哪怕是等到死，都不會有人來救你們。”
“想救你出去的人，除了07，還有你哥哥。”
秦握瑜的表情有些怔然：“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S級污染病案例天災被解決的時候，秦握瑜發了很久的高燒。
醒來後，他就收到了哥哥成爲污染物，並且被祓除的通知。
那是秦握瑜在世間的最後一個親人。
系統突然出聲：[如果你想送他走的話，07現在在地下七樓。01過來了，就在前一個走廊的拐角。很抱歉我沒辦法提前通知，因爲他有天賦瞬移。剛剛還在一百多公里外的長城邊緣。]
[如果想活命的話，我勸你最好表現的善良一點，真的。]
於是，陸言低頭問：“你想走嗎？07應該還在地下七樓，現在去還來得及。”
秦握瑜低聲道：“我不想跟着01他們走。我從小都是累贅，會吸引其他污染物，帶上我，會很麻煩。”
陸言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只是覺得背後開始發冷。
他走到了拐角處，這裡空無一人。
一隻手在此時，捂住了他的眼睛。
很冷，觸感像是什麼金屬。
如果污染物自身的污染值夠高，哪怕是本身不具備傳染性，也會成爲強污染源。
陸言身上的魚鱗不受控制地冒了出來。
他懷裡，秦握瑜的表情震驚：“顧崢哥……？！你這是在做什麼？”
儘管01的畸變程度並不高，起碼還保持了人樣，但他身上散發的氣息，很明顯已經不再屬於人類。
陸言手腕上的檢測儀發出了警報聲，很吵。顧崢伸手，捏碎了他手上的表。
顧崢的一雙眼眸是深沉的鮮紅色。
他的手緩緩掐住了陸言的脖子。
儘管01並沒有用力，但陸言依然有了種快窒息的錯覺。
[顧崢，實驗體編號01，代號獵犬。曾經是特別行動部最出色的狙擊手。儘管唐尋安不用槍，但的確是跟他學的射擊。]
[在經過一系列的實驗後，他現在對人類的好感度已經變成了負數。成爲污染物後，思維方式也發生了一些不可逆的轉變。比如他覺得，現在的人類的確是什麼劣質原生種……需要得到淨化。]
系統說的淨化，而不是進化。這已經表明了01現在的態度。
[病變方向：獸化、鮮血渴求]
[污染值：16200]
這是陸言迄今爲止遇到過的污染物裡，數值最高的那一個。
按照總部的標準，污染值超過10000就是S級。再往上，人類也對付不了。
每一個S級的污染物，對於如今的世界而言，都像是冷兵器的戰場上，突然出現了現代化熱武器。完全是壓制性的殺傷力。想解決，總會付出極大的代價。
陸言一隻手摟住了秦握瑜的腰，另一手舉了起來，做出投降的動作，以示自己人畜無害。
獵犬緩緩道：“我聽我的研究員說，10號很喜歡你。”
“我還不想和他打架，拿你去換其他實驗體。你覺得，唐尋安會答應嗎？”
說完，他背後的狗尾巴，輕輕地搖了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