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七流
出任務帶上唐尋安, 這個要求讓特別行動部大多數人聽到，大概會做夢笑醒，
畢竟和唐尋安同隊, 只要不是任務內容太離譜, 死亡率起碼能下降三成。
系統對唐尋安的行爲進行了高度概括：[SSR卡送上門給你白嫖。]
陸言雖然不玩抽卡遊戲, 但他隱約知道SSR卡是什麼東西。
他從小到大都過的挺慘, 尤其是陸城還沒被抓走的時候。
但因爲運氣守恆定律, 陸言在生活裡的其他地方意外的好運。
買彩票一定會中幾百塊錢獎；出門遇上下雨一定有人送傘；就連微信上的支付免單，都中過好幾次。
以前，同事們總會讓他在手術間隙幫忙抽卡, 十次有七次都能抽中SSR，樂得阿宅同事直呼陸言老公。
而現在, 系統把唐尋安比作SSR卡。由此可見, 唐尋安也是個好東西。
陸言不會說漂亮話, 所以他的想法過了一下腦子，吐出來的只有一句話：“好, 我會考慮的。”
只要兩個人的任務時間不衝突，帶上唐尋安也不是不行。
雖然陸言身上秘密很多，但他覺得，可以嘗試去學會相信唐尋安。
唐尋安緊張了許久的神經，終於因爲陸言一句話鬆弛了下來。
“那你好好休息。”
他深吸一口氣, 強忍住摸一摸陸言溼漉漉的腦袋的衝動, 後退一步, 調頭就走。
陸言關上門, 躺在了牀上, 對系統嘆息道：“澡白洗了。”
[……？]
他思考了片刻：“下次是不是該換個開到腰線的浴袍？”
[……？！！]
系統發出一聲冷笑：[沒用的，男人超過25歲就開始不行了, 唐尋安都一百好幾了。]
陸言覺得不至於，畢竟他馬上就27了，也沒覺得自己不行。
橫豎睡不着，陸言掏出手機，翻閱起天啓論壇的帖子。
灌水區裡，對這次的血月事件討論的沸沸揚揚，說什麼的都有。
【震驚！小道消息，血月降世，竟是因爲邪神降臨！】
【血月是氣象異常景觀之一，不必過於發散。】
【現在開始回老家種田還來得及嗎？】
……
……
陸言問系統：“世界各地都出現了紅色月亮，是因爲弟弟嗎？”
在說到“弟弟”兩個字的時候，哪怕是在腦海裡，他的聲音都變的很輕很輕。
就像是怕吵到誰的安眠。
系統沉默片刻，回答：[是。]
“原來他這麼厲害。”
[遲早有天，你也可以。]
論壇上，米迦勒發來好幾條短信。說他已經康復了，問問陸言和雁北怎麼樣。
陸言回了句：我很好。雁北明天去問問。
他沒有雁北的聯繫方式。打算明天問問自己的聯絡員，今天太晚，不太好打擾。
凌晨四點，陸言一刷新，天啓論壇終於給出了這次血月事件的官方公告。
官方認爲，“血月”是全球污染病擴散後、概率極低的異常現象。在血月結束後，污染值濃度也會同比下降，不用爲此感到恐慌。
“天啓論壇成立至今已經過去83年。從一開始只對特別行動部成員開放，到對所有天啓者開放。論壇的管理層和制度也經歷了幾次變革。”
“從論壇建立的那一天開始，就有人預言，說人類會在100年內完全滅絕。但80年過去了，我們還活着，我們依然擁有希望。我們的同胞依然能生活在地面之上，和那些他們完全束手無策的污染物一起，沐浴同一片日光。”
“這一切離不開你們的付出。”
“人類遲早有一天能徹底攻克污染病。就像過去攻克黑死病、天花、瘧疾一樣。”
落款是污染病防治中心總部。
陸言點開了這個賬號。發現它上一個帖子，是就第一科研所違規實驗的事情向全體天啓者道歉。
這帖子是論壇熱帖，一共蓋了三千多層，不出意外被罵的很慘。
陸言有些困了，他攤開了自己的手心，四節指骨，讓他手變長了一小截。
在低度畸變狀態下，最後一節指骨並不明顯。但如果是高度畸變狀態，這雙手完全可以當做武器使用。
[因爲你的手，唐尋安發現了一些事情。]系統道，[但他選擇向總部隱瞞。]
手掌在陸言的意志下，裂開了一條口子，露出裡面尖銳的牙。
金色的十字架插在王魚的舌根上。
過去，陸言雖然感覺不到好大兒的位置，但能隱約察覺到它的情緒。
如今，好大兒徹底喪失了思維，成了一個順手的工具。
[十字架不要拔.出來。再過一個月，王魚的意識可以徹底消失。]
[希望你不會幹出中途反悔這種弱智的事情來。]
畢竟是跟隨自己出生入死過的東西，陸言心裡難免有了些惆悵。
但他天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很快就從這種沒用的情緒裡抽離出來。
“它的意識消失了會怎麼樣？”陸言問。
[變成植物魚。你可以自由地使用天賦25，不用擔心有朝一日被壞魚魚反噬。]
*
凌晨四點。
嘯天趴在唐尋安牀頭，十分費解，發出了今天第7聲嘆息：“大半夜的，你怎麼就……怎麼就回來了呢。”
“當然，我不是說一定要發生什麼。但是你從過去到回來，就3分鐘，3分鐘。3分鐘，能幹點什麼？”
“唐尋安，你是不是不行？”
唐尋安睡不着，還在翻聯絡員發來的文件，感覺是時候挑個日子去把狗給閹了。
聯絡員發來的文件，主要是陸言從小到大的一些資料。這算不上保密文件，唐尋安也沒有主動去要，只是對方依然把資料送了過來，理由是備選隊員資料。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只要你站的位置夠高，哪怕什麼態度都不曾表示，也有人想投其所好的去討好。
陸言的資料，讓他很心疼。
唐尋安甚至開始懷疑起過去自己做出的，到底是不是正確的決定。
但也許只是一個小小的偏差，可能都不會是他現在看見的陸言。
嘯天走過去，推了推他的肩膀：“要不咱們整一個浪漫點的表白？我看人家陸醫生對你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
唐尋安看向它：“可是我的時間不多了。”
嘯天反應了片刻，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
它十分費解：“哪有這麼咒自己的？天啓者壽命都長，我看你再活個一兩百年，都沒什麼問題……”
“不一樣。”
嘯天冷笑道：“那行吧。等你死了，我一定把陸醫生的全家福燒給你。”
說完，怒氣衝衝地走了。
*
陸言第二天起牀後，就給自己的聯絡員打了個電話。
李主任表示，雁北還在A市污染病防治中心總部。
“穹樹雖然精神狀態比較穩定。但總部擔心01、07潛入人類社會，劫持其他實驗體。”李主任嘆了口氣，“01最近建立起了一個基地，叫做獵犬基地。那裡原本是公維彬的實驗基地……裡面有很多被注入了狗基因的污染物。如今都放了出來。”
“獵犬基地在最新一次會議上，被定爲新的S級污染區。01和07都是高級污染物，雖然暫時沒有表現出攻擊性，但是依然相當危險。並且，被劫持走的04、09至今下落不明。”
“總部懷疑，01會把04、09號實驗體也變爲污染物。”李主任的語氣憂心忡忡，“如果成功，會很麻煩。01至今對人類社會都相當敵視。”
並不是所有天啓者病變度突破100後，都能成爲完美進化種。
甚至，哪怕是完美進化種，也未必能保留理智。就像是當初龍女湖的龍女一樣。
如果成爲普通污染物，哪怕擁有極高的污染值，也和死亡沒什麼區別。
陸言打了個車，來到污染病防治中心，順便吃了個早飯。
污染病防治中心常駐職工140人，偶爾會有天啓者來蹭飯。因此伙食很好，而且還免費。
他到的時候，雁北正在畫畫。很多年沒有拿起過畫筆，讓他的動作顯得很是遲疑。
雁北畫的是之前在克羅曼莊園的場景。只不過經過他的美化，畫面並不陰森，尤其是陸言在的地方，原本的黑森林，荊棘叢裡都開出了玫瑰，不知道的還以爲他們是在春遊。
[他的確挺喜歡你的，因爲你是純粹的、標準的美。]
雁北在畫畫的時候很專心。
負責照顧他的工作人員道：“穹樹沒什麼朋友。空暇時間幾乎都在畫畫。諦聽先生，您如果不忙的話，可以多來看看他。他喜歡和您一起出去。”
大概每個工作人員，都希望自己照顧的天啓者能好好的。
就像唐尋安的聯絡員，也相當希望諦聽能和暴君談個戀愛。
陸言思考了片刻：“如果只是朋友的話，沒有問題。再多的，我給不了。”
工作人員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於是笑容不免有些勉強：“好的。需要我爲您叫一下他嗎？”
陸言：“不用。我來看看他，他沒事就好。我去交接一下任務。”
克羅曼莊園的任務雖然完成了，但陸言還沒有提交報告。因此還沒領到7萬貢獻點。
他這次來防治中心，除了看望雁北外，就是想再交一下任務。
順便看看，有沒有機會再接一個新的。
神國的腦花已經烤了三分熟，按照系統的說法，目前依然在重創之中。
甚至直接從S級污染物的神壇中跌落，只是因爲神國封鎖，消息還沒流通出來，總之，非常適合現在解決掉。
幾乎是陸言離開的下一秒。
雁北停下了畫筆。
他咬住了脣，默默對着面前的畫開始流淚。
工作人員很是無措：“不是馬上要開新畫展了嗎。畫還沒畫完呢，不用想別的……”
她是一位聲音輕柔的女性，長得和雁北故去的母親很像。她明白，雁北都聽見了，也聽懂了陸言的言下之意。
所以才這樣難過。
雁北對着面前的畫落淚，神情說不出是恍惚還是平靜：“我知道，沒事的。就一會，一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