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的佈置都是權總現場決定的,這是權總親手粘上去的。”一個女保鏢見到安歌對着冰箱失了神,不由得說道。
“現場決定?”
安歌愕然。
她住院那半個多月裡,他偶爾有事外出,她以爲是集團的事……結果他是來了安家宅子嗎?
來現場盯着工人施工?
“是啊。”女保鏢指指上面的卡通貼紙,“這些貼紙都貼了那麼多年,早已經附在上面取不下來,我看到權總拿刀一點一點切下來,再用膠水粘到新冰箱上。”
“……”
“您是沒看到,權總那樣一個人物颳着美少女戰士貼紙的畫面有多好笑……”女保鏢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匪夷所思。
“……”
安歌聽着,好笑麼?爲什麼她不覺得好笑,只覺得難受,難受得像是心臟被人取走一樣。
他是把這棟房子原本有的都給她留下來,除了那些不能再用的電器。
她的指尖停在冰箱的貼紙上。
傻權墨。
傻權墨。
她站在這裡,保鏢們已經收拾好,準備撤退,一個個站到安歌面前,“少奶奶,那我們先走了。”
連保鏢們都要走了。
這一聲少奶奶,名亡實亡。
安歌點了點頭,“你們路上小心。”
“是,少奶奶。”
衆人往外走,忽然,一個女保鏢衝過來,上來抱住安歌,安撫般地拍拍她的背,“少奶奶,你一定要振作起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從植物人的狀態甦醒過來後,和安歌共處時間最長的不是權墨,是這些女保鏢。
“我知道。”
安歌被她擁抱着,乾澀地開了口。
女保鏢放開她,一羣人走出大門,坐上車,離開安家宅子。
整個別墅裡,就只剩下安歌一個人,本來不大的房子突然讓她覺得空曠起來。
她習慣了權家那個龐大的別墅,習慣了每天有保鏢、保安、傭人出出入入,習慣了權家客廳的陽光……
她走向廚房,只見餐桌上擺着一個相框,裡面正是小時候的全家福。
餐桌旁,放着三把餐椅。
沒有多一把。
這也是權墨讓擺的?他想說明在她的世界裡從來只有三把餐椅麼?
安歌坐到餐桌前,纖細的手指拿起相框,靜靜地看着照片裡笑得幸福甜蜜的一家三口,眼淚落下來,“爸,媽,我回來了。”
這一聲出口,她才發現自己沒那麼多負罪感了。
從恢復記憶開始,和權墨在一起的每一刻她都在煎熬,和他走進安家宅子的時候她更加害怕恐懼,恐懼父母有靈,責怪她和權墨在一起。
所以她吃安眠藥,所以每一次走進安家宅子她都糾結。
現在,他們分開了。
終於分開了……
她沒負罪感了,同時,她也什麼都沒有了。
安歌把相框抱入懷中,緩緩閉上眼,透明的淚劃過臉龐,落在她的嘴脣上,滲進嘴裡,苦澀得厲害。
空蕩蕩的廚房裡,有舊時傢俱,有嶄新的電器,有三把餐椅,卻只有她一個人。
一無所有的一個人。
從始至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