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羣人各懷心思, 到最後一段爬坡的路段時,甩下了不少選手也都沒人放在心上。重霜只管跟着薩茨慢悠悠的腳步,聽旁邊的人說話, 偶爾插上兩句。老爸衝着小杰來的, 自己無事順道, 奇犽爲了好玩, 西索的原因還不得而知, 伊爾迷大概是跟着奇犽來的……哎,其實最不能理解的就是庫洛洛瑪琪飛坦了,就算爲了確定新八號, 現在也算任務完成,爲什麼還繼續跟着呢?打死他也不相信旅團想要集體考個獵人證, 這簡直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想不明白就算了, 重霜心裡嘆了一口氣, 努力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一邊的談話上。重月正在和小杰描述古代遺蹟的種種,聽得奇犽和小杰都一愣一愣的。說這麼多也不怕露餡, 不過既然是老爸的話那應該是自有對策,重霜無奈地笑了一下。
終於爬上樓梯後,外面呈現的是完全一副原始熱帶雨林的風貌。一眼望去霧氣無邊,只是中間夾雜着的動物聲音聽起來不那麼愉快。以重霜常年的森林經驗,他一下就辨別出了不下二十種食肉動物的聲音。他看了一眼重月, 後者正在用眼神表達他對獵人協會的失望, 大意就是爲什麼十年了這題目還是這麼沒新意。對啊, 自己那屆貌似就是過森林, 重霜擦汗了一把。
正在考生都彎着腰喘氣的時候, 異變突生。森林裡走出了一個血跡斑斑的、狼狽的人,手裡拎着一隻人面猿。但是隻有人面猿的氣息……裝的嗎?考驗這麼快就開始了……重霜重月對視一眼, 很有默契地什麼也沒說。薩茨百分兩百認出了他們,還是不要干擾正常考試比較好。
雖然人面猿假考官的把戲很拙劣,但還是把一些考生弄得雲裡霧裡。西索從看到庫洛洛開始就一直蠢蠢欲動,於是他按耐不住朝着真假考官丟撲克的行動完全是可以理解的——途中有撲克轉彎朝旅團方向也完全是可以理解的——不過,爲什麼他要假裝彎腰來躲撲克?
重霜裝作整理裙襬,不出意外地聽到一羣人尖叫和倒抽冷氣的聲音。耳邊傳來小杰緊張的問候:“你沒事吧?還好你及時彎腰啊,不然就……”重霜順着他手指的方向,一個人捂着脖子上的傷口,鮮血汩汩地溜出來,幾乎是在見到滿手是血的那一刻,他就暈了下去。
事情還不止那樣。假考官也是立刻斃命,眼睛瞪出老大。薩茨手裡捏着三張牌,原本就沒表情的臉顯得更冷了:“西索,再有下次,算作故意攻擊考官取消資格。”西索無所謂地笑:“真正的考官大人怎麼可能接不住我的牌呢~~”眼睛轉了一下,小霜霜彎腰拉裙襬,庫洛洛裝作和飛坦說話躲了過去,也沒讓人看出來他的實力,嘖~~真是兩個不好對付的傢伙~~
薩茨介紹完詐欺師的巢穴後,隊伍繼續前進。一再沒有達到目的,西索好像要忍不住了,重霜幾乎是立刻發現了西索身上開始蒸騰的深紫念力。顯然奇犽和重霜有一樣的想法,他鄭重其事地警告了小杰,結果讓一羣人都暈倒的是,小杰這個單細胞生物居然直接大聲往後喊,以告訴雷歐力和酷拉皮卡。
最壞的事情不過於被颱風尾掃到。聽到後方傳來雷歐力的慘叫,小杰義不容辭地跑回去了。奇犽大搖其頭,這個關頭還能管別人呢,四周全是霧氣,跟丟了薩茨怎麼找?重霜捅了重月一下,後者也攤手錶示無能爲力:“和金一個性格,我可攔不住。”話雖這麼說,他還是偷偷地去看情況了。
剩下奇犽和重霜兩個人繼續跟着薩茨跑。重霜一不注意,指着飛舞的蝴蝶說那是催眠蝶、可以用火驅趕之後,奇犽就熱衷於東指西點地問來問去。森林裡的動植物們可糟了大殃,懶人蛙被一腳踢在致命眼睛上,唬人鴉被刻意扮出的鬼臉嚇走,地雷菇更慘,奇犽貌似對爆炸聲有特別偏愛,一路踩着玩兒。
所以到第二次考試會場——一個看起來很大很簡陋、綠色板門還關着的平房——的時候,重霜真是無比的謝天謝地。天知道薩茨看了他們多少回,目光要多詭異有多詭異。他們倆剛一問一答的狀態像極了帶小孩出來玩的家長,薩茨想必也是聽聞重月幾歲有的兒子,千萬不要想歪才好。可惜麻煩小祖宗不放過他,對他的博學多聞表達了相當的羨慕之後,開始抱怨自己在家裡有多無聊起來。重霜只覺得伊爾迷的殺人目光就快變成實質,頭痛不已。
鐘錶的指針指向十一點半時,西索揹着腫成豬頭樣的雷歐力出現了。那狀態把奇犽嚇了一跳,發現只是皮外傷的時候,不由得感嘆道:“我還以爲他死了呢。”重霜無語地看着他,說話還是這麼直接:“咱們把他換個地方吧,這麼丟在這裡……”奇犽看了一眼被西索四仰八叉丟在地上的人,毫不溫柔地把他拖到了樹底下。
快要正點,先是重月跑了出來,不久之後,小杰和酷拉皮卡也出現了。看到重月的時候重霜就完全放心了,也就奇犽還時不時在叢林邊上張望,一看見人來就立刻迎了上去。這孩子,有時候意外單純開朗呢……估計是真的第一次不在家裡人的安排下出門,重霜沉默地看着一羣已經圍到豬頭雷歐力身邊的人。重月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背過身掏出手機。
十二點正,第二次考試開始。考生們目瞪口呆地看着兩個考官的巨大反差,暗地裡都捏了一把汗。門淇之前翹着二郎腿百無聊賴地等,卜哈喇肚子發出的轟鳴聲快把她震暈了。她斜着眼掃向外面的考生,口氣不怎麼愉快:“第二關的考試是由我們兩個美食獵人來審查的……”
刷刷刷,重霜立刻感到自己身上多了幾道視線。他看向重月,後者一副很有興趣的表情在打量前面的考官:“唔,好年輕啊,真好……”也不知道老爸的真好是對美食獵人說的還是對不認識他說的。有興趣的也就重霜重月,大部分考生還是頗有微詞:不過門淇臉一拉,考生能有什麼辦法?
第一道考題就在衆人懷疑的目光下出了:烤全豬。這個森林裡的豬就只有一種,世界上最兇猛的豪鼻狂豬,重霜毫不懷疑流着口水出題的卜哈喇知道這一點。“分頭行動,看誰最快!”小杰的興致被挑起,第一個就衝進密林裡。重月一攤手,無奈地跟進去。隨後一陣亂響,山一般的豪鼻狂豬被趕了出來。
就知道會是這樣……重霜蹲在樹杈上,看着被衝飛的人羣。一頭烤豬嗎?還不簡單,重霜等豬羣衝過去以後從樹上跳下來,往深處走去。這次考試比十年前熱鬧多了,插曲真不少。先是人面猿事件,後是西索殺人(據重月描述,西索稱之爲“考官遊戲”),剛又看見對面枝葉裡隱藏着看戲的薩茨……重霜一邊走一邊想。
根本用不着念力,重霜一個利落的手刀就打暈了落單的狂豬。正在烤豬,背後不遠傳來輕微的窸窣聲。剛老爸小杰走的是另外一個方向,這麼輕的動靜也不像是野豬,重霜頭也沒回,直接回手丟一個念刃過去。
“嚇,我來看看你,不用給我這樣的見面禮吧?”灌木叢裡傳來哧溜一聲,念刃被躲過了。飛坦拍着衣服從裡面鑽出來,皺着他的長細眉毛。重霜看他一眼,再往後面一掃,確定只有他一個:“你用了絕?”
言下之意就是沒認出來,飛坦心裡平衡了不少。他走過來,毫不在意地在邊上坐下,細長的鳳眼盯着重霜一邊塗醬一邊翻動,不無好奇地問:“你的醬是哪來的?很香嘛!”重霜指了指丟在一邊的石杵,“剛做的。”飛坦看到一些他不認識的根葉花果堆在一邊,色彩飽滿,顯然摘下來不久。火上的烤豬外皮焦黃透亮,淡亮的油光下透着粉色,不時地發出吱啦的聲音——飛坦一下子就忘記了原本想說的事情,腦海裡一直在打轉:好像很嫩很好吃的樣子啊……
眼看熟得差不多了,重霜撿起腳邊材料裡一個灰撲撲不起眼的堅果,運勁捏成粉末,均勻地灑在烤豬表面。正想拿去交差,重霜卻聽見一陣類似他之前在考場外聽到的聲音,他轉過身去看了發音源一眼。只見飛坦扭頭看着另一邊,面罩遮住了他大半個臉,不過微紅的耳根暴露了事實——他,餓了。
本來是想來看看好久不見的重霜,雖然他已經不是蜘蛛的同伴,但是自己還是在心裡認同他;來時也不是沒吃東西,可是看見重霜做的東西,還是覺得胃口大開……真是糗死了,打死他也不承認那種丟臉的聲音正是從他肚子裡冒出來的!飛坦假裝不經意地看向一旁,絲毫沒察覺,他“不經意”的目光讓方圓十米內的小動物都躲在藏身處發抖。
換作是以前,看見吃的,飛坦早就第一個撲上來搶了吧?現在居然知道不好意思了,重霜不由得想到以前一羣蜘蛛追打爭搶的熱鬧場面。照現在情況來看,大家應該都不錯,自從旅團上次解決了唯□□是從的流星街首領之後,後面流星街的統治者都敬畏他們三分。而且隨着時間的流逝,旅團的實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語。這樣就很好了吧,重霜心想。
擡頭髮現飛坦依舊瞪着草葉猛看,重霜不由得笑了:“你不是來找我嗎,爲什麼老看旁邊?”指尖熟練地變化出小巧的念刃,“其他人估計不會太快,不然我們先吃飽了再說?”
一個小時以後。
“不錯!”“真好吃!”“這個也不錯!”“這個也挺好!”……
門淇滿臉黑線地看着不停往外吐骨頭的卜哈喇,他到底有沒有美食獵人引以爲傲的特殊味覺啊?怎麼都說好吃?與她一樣黑線的還有考生裡的重月和隱藏在樹蔭裡的薩茨,他們都在想同一個問題:這個人……真的是以挑食口刁聞名的美食獵人麼?
七十頭豬下去,卜哈喇終於拍着他鼓鼓的肚皮道:“我吃飽了。”一衆考生早已目瞪口呆,他的身材和他身後的骨頭山相比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啊。“獵人果然都是很厲害的!”聽到小杰這個結論的重月和重霜都很想要冷汗一把,雖然事實是很厲害沒錯,但是小杰難道是從大胃王這個角度推理出來的嗎?
門淇微皺眉頭,顯然對卜哈喇說的“都很好吃”的判斷結果不太贊同,但她還是敲響了銅鑼。合格的七十個人裡包括西索、伊爾迷、旅團三人,自己這邊六人也全數通過。暫且不論酷拉皮卡和旅團的恩怨,光知道西索伊爾迷庫洛洛全在就有夠人頭痛的。想到飛坦剛剛吃東西時口齒不清地說“大家都很想你”,重霜不由得轉過去看了一眼,卻正好撞上了庫洛洛的目光。和剛剛的表情不大一樣,這會兒怎麼覺得他有點哀怨?一定是錯覺!
另一邊三分鐘前的對話。
瑪琪(懷疑地嗅):飛坦你身上什麼香味?
飛坦(滿不在乎):烤豬嘛。
瑪琪(更懷疑):我知道,但是我不知道的是你廚藝什麼時候這麼好了?
飛坦(攤手):當然不是我做的,我對做飯一竅不通。
瑪琪(疑惑):那是誰……(想到什麼)啊!你居然不叫上我們!
飛坦(理虧):忘記了。
庫洛洛(一邊全程聽到了這段話):飛坦,你吃飽了?
飛坦(不知道爲什麼很心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