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德軍的地面部隊出現,空中的敵機在高空盤旋幾圈後,冒着一陣陣猛烈高射炮火的黑煙,調頭向碼頭飛了過去。
看到敵機調頭飛向碼頭,我心裡暗叫不妙,碼頭上聚集了那麼多的人和物資,一旦敵機進行轟炸的話,勢必造成重大的損失。
站在我旁邊的基裡洛夫的喉嚨裡忽然發出一個古怪的聲音,將我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他手裡的望遠鏡已經從眼前離開,只是直愣愣地瞪大眼睛望着外面。
“您怎麼了,政委同志?”對於他的失態,我心中微微有些不滿,又不是第一次看到敵機轟炸碼頭,值得這麼大驚小怪嗎?
“您難道還沒有看出敵機想做什麼嗎?”基裡洛夫語調激動地說。
我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回答說:“看到了,敵機正準備轟炸碼頭呢。唉,希望雲集在碼頭上部隊和平民能及時地隱蔽起來,這樣可以減少他們在空襲中的傷亡。”
“不是,不是碼頭。”他因激動而顫抖的手指指向了更遠的地方,“您再往遠處看,往伏爾加河裡看。河裡有十幾只我們的船隻,正在向碼頭駛過來。”
我再度舉起望遠鏡,向緊鄰着高地的伏爾加河望去,只見有十來艘滿載着兵員的汽輪,煙囪冒着黑煙,正在全速地向碼頭駛來。而那些剛剛從高地上空飛走的敵機,此刻正在船隊的上方盤旋。
看着敵機飛近,那些架在汽船上的高射機槍開火了,和岸上的高射炮一起在機羣的下方構築了一道密不通風的火力網。
但從敵機的表現來看,這些飛行員都是有着豐富戰鬥經驗的,他們在空中盤旋着,一找準機會就從高炮彈形成的濃密黑煙裡鑽出來,向着正在河裡行駛的船隊俯衝下去。一完成投彈和掃射動作後,立即拉高機頭,飛到高空去重新調整隊形。
隨着炸彈的落下,奔騰不息的伏爾加河水頓時波浪四濺。在汽船的四周掀起一個個高高的水柱。駕駛汽船的水手,爲了躲避敵機投下的炸彈和機載機槍的掃射,開始在水面上走起規避路線。雖然水手的架勢技術熟練,但架不住天上的敵機多,不大的功夫,便有幾艘汽船中彈起火。
正當我在爲這幾艘汽船上的水手和指戰員擔憂時,一艘行駛在船隊最前面的汽船又被炸彈擊中。尾部中彈的汽船迅速地燃燒了起來。船頭慢慢地翹起來,開始向下一點點地沉沒。而船上倖存的指戰員。開始撲通撲通地往水裡跳,到了水裡後,便揮動雙臂,拼命地向碼頭遊了過來。
看着敵機在不停地轟炸我們的渡河部隊,基裡洛夫氣得咬牙切齒地罵道:“這該死的德國佬,等我們的空軍來了以後,把你們一個不剩地全部收拾掉。”說完,他走到電話機旁,拿起話筒給阿赫羅梅耶夫打電話:“參謀長同志。我是基裡洛夫,請您給集團軍司令部發一個緊急電報,說大批敵機正在攻擊我們伏爾加河上的船隊,假如空軍不能迅速地趕來支援的話,我們的渡河部隊,將被敵機全部消滅在河中。”
看着在空中橫行霸道的敵機,我不禁感慨。爲什麼我穿越的時候,老天爺爲什麼沒有讓我像其他穿越者那樣,帶上一些超越這個時代的先進武器。要是有上幾十枚空導彈,早就把天上的這些敵機像拍蒼蠅一樣全打下來了。
基裡洛夫回到我身邊時,深怕我會對他的自作主張有什麼想法,所以還特地向我解釋說:“師長同志。我剛剛給阿赫羅梅耶夫參謀長打了電話,讓他立即給集團軍司令部發報,請求上級再派飛機來支援我們。由於事情緊急,所以我沒和你商議,就自己做出了決定,對於我的魯莽,還請您原諒。”
“您做得對。政委同志。”我等他的話一說完,就馬上表明瞭自己的態度,並指着在伏爾加河上空飛來飛去的敵機,補充一句:“如果換了我,我也會向上級請求幫助的。您看,上級新組建的高炮羣,對這麼大規模的德軍機槍也是無濟於事的。沒有空軍的話,我們就只能躲在工事裡被動挨打。”
“對了,奧夏寧娜同志,敵機今天一直不停地在向馬馬耶夫崗和107.5高地進行炮擊和空襲,您說,他們的意圖是什麼?”
聽到基裡洛夫的這個問題,我聳了聳肩膀,不以爲然地說:“這不是很明確麼,他們就是想用各種炮彈和炸彈消滅我們,然後再派出地面部隊,輕鬆地佔領這個高地。並以馬馬耶夫崗爲進攻出發點,對城市發起攻擊。”
基裡洛夫聽完我的話後,又習慣性地說了一句套話:“我們的戰士會像釘子一樣堅守在陣地上,一步都不會後退。”
我看了看錶,再過個把小時就天黑了,於是對基裡洛夫說道:“走吧,政委同志,德軍的地面部隊不出動,我們留在這裡也看不到什麼,還是回指揮部去吧。”
基裡洛夫皺着眉頭,不甘心地舉起望遠鏡向遠處望了望,最後無奈地答應道:“好吧!”
我之所以在這個時候想回指揮部,一是爲了自身的安全着想,待在炸彈炸不塌的指揮部裡,總比待在這個隨時有可能被炮彈或炸彈摧毀的觀察所強吧;二是可以通過報話機和各團進行聯繫,及時地瞭解最新的情況。
一走進指揮部,看到坐在桌邊的阿赫羅梅耶夫,我便大聲地問道:“參謀長同志,各團的情況怎麼樣?”
阿赫羅梅耶夫連忙拿起面前的記事本,站起身來向我報告說:“師長同志,三團長戈都諾夫上尉報告說,敵人對107.5高地的炮擊已經完全停止了,在陣地前面幾公里的範圍內,沒有發現敵人的地面部隊。”
我邊聽他的彙報邊走到桌邊坐下,等他的彙報告一段落時,我擡頭問道:“三團的傷亡情況如何?”
聽到我這麼問,阿赫羅梅耶夫愣了片刻,纔回答說:“由於三團接收的陣地缺乏堅固的防禦工事,在敵人轟炸和炮擊時,擺在高地上的一營已經傷亡殆盡。而代理團長戈都諾夫上尉的掩蔽所。也被一發炮彈擊中,上尉負了點輕傷。”
“那麼107.5高地上現在還有多少兵力?”
阿赫羅梅耶夫沒有低頭看手裡的記事本,便毫不遲疑地回答:“高地上還有129人,其中包括45名傷員。我已經命令戈都諾夫同志在天黑後,調二營來接替防務。”
我聽完後點點頭,又接着問:“一團的情況如何?”
有了剛剛對答的經驗,阿赫羅梅耶夫便詳細地向我報告說:“報告師長。一團目前傷亡五百餘人,其中犧牲將近四百人。團長謝傑里科夫和政委奧貝斯坦同志正在調整佈防。以防止德軍可能發起的地面進攻。”見我張嘴還想問什麼,連忙搶先說道:“二團因爲工事修得好,除了步兵部隊有小的傷亡外,師炮兵營的技術裝備在戰鬥中沒有遭到任何損失。”
“報告師長,”我正在和阿赫羅梅耶夫談着話,通訊連連長拉祖梅耶娃在身後喊了一聲報告,等我轉過身後,她接着說:“集團軍司令部來電。”說完,便將一張寫的滿滿當當的電報紙交給了我。
我接過一看。崔可夫所發的電報內容還真不少呢。他在電報裡,首先表揚了我們,說向他提出的作戰計劃,是非常附和現在的實際的。接着又傳達了集團軍軍事委員會做出的決定:
“1.首先要使全體城市的保衛者們明確,不能繼續後退,也無處可退。必須粉碎敵人的進攻。斯林大格勒是我們最後的戰場,爲了保衛這座城市。我們要與敵人背水一戰。我們蘇維埃軍人要響應黨的號召,執行人民的命令,要麼守住城市,要麼就戰死沙場。我們沒有第三條路可走。要通過黨團組織向全體人民宣傳這個決定。
2.在市內各大企業裡,建立由工人和職員組成的武裝隊伍,他們應當配合集團軍部隊或者靠自己的力量來保衛工廠。要按軍隊的標準發給他們武器和其它裝備。那些冒着飛機和大炮的轟擊。修理損壞的各種技術裝備的工人和職員們,當然要在黨和蘇維埃組織的領導下,按照連、營編制,組織成軍事化隊伍。
3.未經集團軍司令員和參謀長的同意,嚴禁擅自撤離現有陣地。
4.集團軍司令部留在右岸斯大林格勒城內,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得向伏爾加河東岸或島上撤退。 ”
看完電報上的內容後。我隨手遞給了基裡洛夫,同時對他說道:“政委同志,看看吧,集團軍軍事委員會新做出的這個決定,對我們堅守這個城市是很有幫助的。”
基裡洛夫接過電報,邊看邊點頭,還不是地和我分享他的看法。由於談得太投入了,以至於桌上響起的電話,我們也顧不得去接,最後還是由阿赫羅梅耶夫來接的這個電話。
阿赫羅梅耶夫放下電話後,興奮地對我們說:“師長、政委同志,我們的空軍趕到了,此刻正和敵人的飛機在外面激戰,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們就可以在高炮部隊的配合下,將這些該死的敵機從我們的高地和碼頭上空全部攆走。”
“這真是太好了!”雖然我嘴上這麼說,但心裡卻在暗自嘀咕,敵人可有將近五十架飛機,如果沒有相等的戰機,想打敗敵人可不太容易啊。
在等待外面空戰結果時,我們三人也沒閒着,或用電話或用報話機與師屬的幾個團進行着聯繫,以便及時地瞭解戰場上的情況。
過了大概十來分鐘,桌上的電話鈴再度響了起來,我離電話最近,便隨手抓起了話筒,大聲地說道:“喂,這裡是師指揮部。”
耳機裡傳來了普加喬夫興奮的聲音:“報告師長,我們的空軍趕到戰場,和敵機經過一番戰鬥後,敵機已經開始陸續調頭逃跑了。”
聽到敵機都已經被打跑了,我簡直不敢相信這都是真的,要打跑那麼多的敵機,我軍該出動多少戰機纔夠啊?於是便一疊聲地問道:“我軍出動了多少戰機,在戰鬥中有沒有損失,取得了什麼樣的戰果?”
“我軍出動了十六架戰機,也許是敵機的燃料和彈藥不足了。所以和我們的空軍只交戰一會兒,便慌忙撤退了。據我觀察,至少有十架敵機被我軍的戰機或者防空炮火擊中,冒着火焰拖着濃煙從空中栽了下來。至於我軍的戰機嘛,好像沒有什麼損失。”
我放下電話,得意地對基裡洛夫和阿赫羅梅耶夫說道:“政委、參謀長,剛剛三團長普加喬夫打來電話報告說。我軍出動了十六架戰機,擊落了至少十架敵機。將敵機從我們的上空攆走以後,已經尾隨着追了下去。”
聽到這個喜訊,基裡洛夫倒是滿面笑容,而阿赫羅梅耶夫卻是愁容滿面,他自言自語地說道:“奇怪,怎麼又是這樣啊?敵機在對我們進行轟炸時,只要看到我們的戰機一出現,他們都是敷衍地打一陣,就調頭向北逃竄了。會不會有什麼陰謀啊?”
阿赫羅梅耶夫的話,讓我也皺着眉頭思考起來,德軍今天表現得的確奇怪,光是對我師的陣地進行炮擊和轟炸,可就是不出動地面部隊進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沒等我們想出答案,洞外忽然傳來一聲巨響。如果一個重物墜地的聲音,同時我們腳下的地面也微微地顫抖了一下。聽到這個動靜,基裡洛夫立即警惕地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情嗎?”
我扭頭看到巴斯曼諾夫站在旁邊,便直接吩咐他:“上尉同志,你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然後馬上回來向我們報告,聽到了嗎?”巴斯曼諾夫點頭答應後,轉身拉開木門走了出去。
等警衛營長離開後,阿赫羅梅耶夫走到我的身邊,謹慎地說道:“難道是敵人從天上扔下來沒爆炸的炸彈?”
基裡洛夫聽他一說完,馬上反駁說:“不可能,一枚炸彈哪能鬧出這麼大的動靜。況且這次來的敵機。主要的攻擊目標,是行駛在伏爾加河上的渡河部隊,和那些部署在我們後方的那些高炮陣地,怎麼可能有炸彈會落在我們的師指揮部我外面啊。”
沒等我們三人分析出個所以然來,木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同時傳進來巴斯曼諾夫慌亂的聲音:“師長、政委、參謀長,你們快來看,是飛行員,是我們自己的飛行員。”接着巴斯曼諾夫和一名警衛營的戰士出現在門口,他們共同攙扶着一名穿飛行員制服的人。
當他們倆攙扶着飛行員來到我們面前時,我才發現這位飛行員負了傷。他用一隻手矇住眼睛,血從他的額頭經指間往下淌着。我連忙吩咐自己的警衛營長:“快點,上尉同志,扶飛行員同志坐下。”隨後又扭頭衝着拉祖梅耶娃喊道:“中尉同志,快點把女衛生員什馬科娃叫過來。這位飛行員同志負了傷,正在流血呢。”
巴斯曼諾夫扶着飛行員在座位上坐下後,從公文包裡掏出了一個急救包,把飛行員的手移開後,直接把成卷的紗布捂在了他的頭上,這才大聲地向我報告說:“師長同志,是墜機,是這位飛行員同志的座機被擊落,在我們洞外不遠處迫降的。”
因爲不知道衛生員什麼時候能到,看到飛行員又痛苦萬分的表情,我連忙通過提問的方式來轉移他的注意力:“飛行員同志,您叫什麼名字?”
飛行員擡頭看了我一眼後,有氣無力地回答我說:“我叫維塔利.波普科夫,是近衛殲擊航空兵團的一名中隊長。”
我看了一眼他的軍銜,繼續問道:“波普科夫上尉,您的飛機是怎麼被擊落的呢?”
波普科夫聽到我的這個問題,苦笑着說:“我和我的飛行中隊是奉命來支援你們的。在剛剛的空戰中,我帶頭向正在轟炸我軍船隊的敵機發起了攻擊,用機載機槍揍下了一架轟炸機後,又向一架護航的戰鬥機撲了過去,和他展開了空中追逐戰。經過兩三分鐘的空中搏鬥後,我成功地將他的飛機打得凌空爆炸。這時,曳光彈從三面向我射來,正好從我的機窗外飛過。我低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天啊,是我們自己的高射炮在開火!究竟他們爲什麼向我開炮,我一點都不清楚。那些高射炮手一定剛上戰場的新手,也許他們想打德國人的飛機而打錯了目標。高射炮火在我的周圍爆炸開來,我依舊不知道究竟是誰打中了我,是他們呢,還是德國人的飛機。我只知道我的汽油箱着火了。要知道,飛機就是我們飛行員最親密的夥伴,雖然火焰已經衝到了飛機座艙的周圍。但我沒有跳傘的打算,我就這樣駕駛着我的老夥計。在你們指揮部外面的空地上迫降了。我的運氣顯然不錯,雖然飛機被摔散架了,但卻沒有爆炸,隨後就是您身邊的這名上尉同志,和另外幾名戰士,把我從殘破不堪的駕駛艙裡拖了出來。”說到這裡,他衝着巴斯曼諾夫點點頭,真誠地說了句:“謝謝,謝謝你。上尉同志,謝謝您救了我,您的恩情,我永遠不會忘記。”
聽波普科夫說完後,我真是哭笑不得,眼前的這位來支援我們的飛行員,居然是被我們自己的炮火擊落。這真是太滑稽了,不過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他的運氣不錯,雖然在降落時,飛機摔壞了,但是人還幸運地活着。
爲了掩飾自己臉上的尷尬。我故意扭頭衝着後面大聲地吼道:“怎麼回事,爲什麼過了這麼久,衛生員還沒有來?”
話音剛落,門就再次被推開了,拉祖梅耶娃隨即跳了進來,氣喘吁吁地說道:“師長,我把衛生員找來了。”說完。她的身子往旁邊微微一側,把站在後面的什馬科娃讓了出來。
看到什馬科娃要向我們敬禮,我連忙擡手打斷了她,急匆匆地吩咐她:“衛生員同志,你來的正好,這位飛行員上尉負了傷,快點給他包紮吧。”
趁着什馬科娃替波普科夫包紮傷口的時候,基裡洛夫把我拉到了一旁,低聲地說道:“師長同志,這件事情您看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基裡洛夫的話把我搞糊塗了,於是我一頭霧水地反問道。
基裡洛夫朝那個飛行員望了一眼後,小聲地說道:“我們的高射炮手把自己的飛機打了下來,如果根據條例,那些高射炮手就有可能被槍斃。”
槍斃!這個久違的單詞把我嚇了一跳,我慌忙也朝飛行員那邊瞧了瞧,見圍在四周的人都全神貫注地看着什馬科娃包紮傷口,根本沒有注意到我和基裡洛夫在說悄悄話。我試探地說道:“政委同志,要不,待會兒指揮部裡沒人時,我們再和飛行員商量一下,儘量把這事瞞住不要上報。我相信那些高射炮手也不是故意,在那種混亂的情況下,出現誤擊事件也是在所難免的。”
基裡洛夫點點頭,往人羣的方向看了看,贊同地說:“嗯,我待會兒就和波普科夫上尉談談的。還有,指揮高射炮羣的葉爾紹夫上校那裡,也需要去知會一聲,讓他心裡有數。畢竟我們的戰機被擊落,看到的人絕對不在少數,要是被別有用心的人捅上去的話,你我都會有麻煩的。”
什馬科娃的手腳很麻利,很快就爲波普科夫上尉包紮完畢。她受傷好醫藥箱後,來到我們的面前,擡手敬禮報告說:“師長、政委,上尉同志的傷口已經包紮好,他負的只是皮外傷,修養一段時間就會好的。”
基裡洛夫聽後點點頭,接着對女衛生員說:“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什馬科娃再次向我們敬禮後,轉身離開。
德軍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在不停地炮擊和轟炸馬馬耶夫崗和107.5高地,看到暮色降臨,我心中暗鬆一口氣,心說德國佬都折騰一天了,到這個時候也該清靜清靜了吧。沒想到剛想到這裡,外面又傳來了隆隆的炮聲。
突然響起的炮聲,不光引起了我和阿赫羅梅耶夫的注意,就在正在指揮部一角私聊的基裡洛夫和波普科夫也被驚動了。波普科夫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吃驚地問道:“怎麼回事,敵人又在炮擊什麼地方?”
站在報話機旁邊的阿赫羅梅耶夫連忙吩咐娜佳:“報務員同志,立即和一團、三團取得聯繫,問問出了什麼事情?”
“是!”娜佳答應一聲,就開始呼叫一團。
聽到娜佳說一團接通,我快步走到報話機旁邊,拿起送話器大聲地喊道:“喂,是謝傑里科夫中校嗎?我是奧夏寧娜上校。回答我,出了什麼事情。德國人在炮擊什麼地方?”
耳機裡很快就傳來了謝傑里科夫的答覆:“報告師長,德軍正在炮擊我團的北坡陣地。我和政委在留下少數的觀察哨,剩下的指戰員都撤進防空洞和避彈壕。”也許是怕我擔心,他最後還特意強調,“師長,請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讓敵人的腳再踏上我們的高地。”
和謝傑里科夫通完話以後。接着我又和三團通話。戈都諾夫語氣平靜地向我報告說:“敵人正在炮擊我團陣地,由於北坡的陣地在炮擊和空襲中已經被完全摧毀。所以我只在上面留下一個班的戰士擔任警戒,剩餘的人都撤到了南坡。”
想起剛剛阿赫羅梅耶夫向我報告的三團情況,目前高地上只有一百多人,假如德軍在這時發起猛攻的話,他們是擋不住的,所以我有些擔憂地問道:“戈都諾夫上尉,你團的二營現在什麼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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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營目前還待在居民區裡,按照計劃,他們將在兩個小時後。趁着夜色進入高地,和一營換防。”
“不行,上尉同志,二營的換防時間必須提前。”我語氣嚴厲地說道:“立即命令二營從居民點出發,趕到高地的南坡待命,等敵人的炮擊一停止,就立即進入陣地。”
戈都諾夫聽到我的語氣嚴厲。沒敢提什麼客觀原因,只能老老實實地答應道:“是!”
敵人這輪炮擊,在十分鐘後戛然而止。
聽着外面突然來到的寂靜,我和基裡洛夫、阿赫羅梅耶夫面面相覷,我們都被德軍的這種莫名其妙的打法搞糊塗,光是炮擊和轟炸。又不派地面部隊進攻,這樣有啥意思,除了消耗他們的彈藥儲備外,對我們的影響也不大啊。
就在我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拉祖梅耶娃和娜佳面前的報話機忽然響了起來。聽到兩人衝着送話器大聲地喊道:“喂,這裡是師指揮部,你是哪裡?”我的心不禁咯噔一下。心說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敵人的地面進攻開始了。
一團和三團的情報,通過拉祖梅耶娃和娜佳面前的報話機相繼傳來。兩名團長都報告說,說敵人的步兵,在十幾輛坦克的掩護下,向我們的高地發起了進攻。
在這種情況下,我所下達的命令是非常簡短的:“命令是明確的,不惜一切代價,堅決守住陣地。”
接下來和基裡洛夫他們討論戰鬥部署時,阿赫羅梅耶夫主動向我提出:“師長同志,既然天已經黑了,估計敵人的飛機不會再出動。在這個時候,是否可以出動我們的炮兵營和坦克營,給來犯之敵以迎頭痛擊呢?”
阿赫羅梅耶夫的話,頓時引起了基裡洛夫的共鳴,他連忙點點頭,贊同地說:“我同意參謀長的意見,既然敵人的飛機不能出動了,那麼也可以把我們的秘密武器拿出來,狠狠地教訓德國人一番。”
“動用炮兵營,我沒意見。但是坦克營,”對於他們的提議,我只贊同使用炮兵營,並向兩人說明了自己的理由,“由於我們的燃料和彈藥有限,我的意思是暫且不動用。畢竟現在戰鬥纔開始,假如過早地暴露了我們的實力,會把更多的敵人吸引到我們這個方向來。到時,以我師現有的實力,是守不住馬馬耶夫崗的。”
聽完我的表態,基裡洛夫也就沒有再堅持自己的意見,思考了片刻後,點頭說道:“好吧,那就出動我們的炮兵營,我想就憑我們的重型榴彈炮和飛雷炮,就可以把來進攻的敵人打得潰不成軍。”
正當我們談得高興的時候,拉祖梅耶娃忽然緊張地喊道:“師長,您快點過來!”
我見她的神色慌張,連忙快步走到她的面前,彎下腰小聲地問:“怎麼了?”
她將耳機和送話器遞給我,同時低聲地說:“三團的陣地失守了!”
“陣地失守了?!”拉祖梅耶娃的聲音雖小,但卻如同一個晴天霹靂一般,差點把我直接劈的坐在地上。
我戴上耳機衝着送話器便大聲地喊道:“喂,喂,是戈都諾夫嗎?”
耳機裡傳來戈都諾夫有氣無力的聲音:“師長同志,敵人的步兵趁炮擊結束,硝煙尚未散盡的時候,悄悄的摸上了陣地。我團留守陣地的一個班戰士發現後,和他們展開了頑強的戰鬥,但寡不敵衆,已經全部壯烈犧牲了 。”
“奪回來,把陣地給我奪回來!等你的二營一到,立即組織部隊實施反擊,把陣地給我奪回來。”我怒氣衝衝地衝他吼道:“要是陣地奪不回來的話,你也不會再回來,就與陣地共存亡吧。”
我氣呼呼地把耳機和送話器往桌上一扔,對圍過來的基裡洛夫和阿赫羅梅耶夫說道:“戈都諾夫的陣地丟了。”
我的話讓兩人大吃一驚,阿赫羅梅耶夫詫異地問道:“高地上還有一百多人,陣地怎麼說丟就丟了呢?”
我一腔怒氣地說道:“剛剛炮擊時,戈都諾夫說在107.5高地的北坡的陣地,已經在敵人的炮擊和轟炸中,全部被摧毀了,所以他只留下了一個班的戰士警戒,剩下的人都撤到了南坡待命。沒想到,德軍的步兵在炮擊結束後,就趁着尚未散盡的硝煙摸上了陣地。堅守陣地的那個班的戰士,雖然表現得很英勇,但因爲寡不敵衆全部犧牲了。我已經命令戈都諾夫,等到二營的部隊一到,就立即組織部隊實施反擊,一定要把陣地從敵人的手裡奪回來。”
我說到這裡,娜佳又怯生生地喊我:“師長,一團長謝傑里科夫中校要和您通話。”
我還沒有從三團丟失陣地的震怒中解放出來,聽到一團長又找我,我擔心也是同樣的問題,所以說話時便相當不客氣:“謝傑里科夫中校,你有什麼想向我報告的?不會也是告訴我,說你們的陣地被德軍佔領了嗎?”
“啊?!什麼陣地被佔領了?師長同志,我不明白您的話。”謝傑里科夫的語氣有些緊張,在片刻的沉默後,他大聲地對我說:“報告師長,剛剛有一股敵人,企圖趁着硝煙尚未散盡時,摸上我們的陣地,結果被我們發現並打退了。現在政委同志,正帶着二營的戰士,在進行反衝鋒,力求把這股敵人全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