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離開方面軍司令部,回到自己的司令部所在地時,發現帳篷不知何時被改建成一座木頭房子。裡面的空間很寬敞,進門的左手邊,是一長溜的報話機,而中間則是一張很寬大的簡易木桌,此刻丹尼洛夫、基裡洛夫和別濟科夫正圍在桌邊討論着什麼。
我走進屋裡,那些正準備出門的參謀,紛紛停住了腳步,讓到了一側,擡手向我敬禮。而正對着門坐的別濟科夫看到我以後,也連忙站起身,笑着說:“司令員同志,您回來了?!”
“回來了。”我說着就快步地來到了桌前,低頭看着上面攤放着的地方,問道:“防區內的情況怎麼樣?”
丹尼洛夫站起來回答說:“司令員同志,在您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只有奧博揚方向的戰鬥最激烈,其餘地方進行的都是小規模的戰鬥。從種種跡象來看,德國人的力量快消耗殆盡了。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組織部隊,將那些失去的陣地奪回來?”
我擡頭看着丹尼洛夫,有些詫異地問:“副司令員同志,假如我沒有聽錯的話,您是向我建議對德國人展開反擊?”
“沒錯,司令員同志,正是這樣的。”丹尼洛夫肯定地回答說。
“反擊,我們用什麼力量去進行反擊?”我衝着這位樂觀的副司令員問道:“就憑我們手裡幾個建制不全的坦克旅,和幾個近衛步兵師,向佔領我們陣地的德軍發起反擊?”看到丹尼洛夫點頭表示肯定,我冷笑一聲,拋下一句話,“我讓波夫斯基、別雷上校他們都回來,讓他們給您講講奧博揚地域的仗。我們是如何打贏的。”
我走向站在一名報務員身後的洛普霍夫,吩咐他說:“少校同志,通知波夫斯基上校、別雷上校。還有近衛第90師師長和近衛坦克第五軍軍長,都立即趕回集團軍司令部來。”
“是!”洛普霍夫答應一聲。便俯下身子,開始向報務員轉達我的意思,讓他給留在奧博揚地區的幾名指揮員發報,讓他們立即回集團軍司令部來。
我閒着無事,仰頭朝屋頂望去,只見上面一根挨一根橫着很多粗大的圓木,圓木與圓木之間用巨大的扒釘固定着。我把別濟科夫叫了過來,饒有興趣地問道:“參謀長。你們的動作還蠻快嘛。我離開指揮部不過幾個小時,你們就把帳篷變成了堅固的木屋。”
別濟科夫咧嘴嘴笑了笑,說道:“司令員同志,我們的部隊裡當過伐木工人和建築工人的戰士不少,有他們的幫忙,建這樣的房子,也就是幾個小時的事情。”說到這裡,他扭頭看了一眼在旁邊生悶氣的丹尼洛夫,壓低嗓門問道,“您怎麼不理睬副司令員了。您瞧瞧,他好像正在生氣呢。”
我輕輕地哼了一聲,湊近別濟科夫的耳邊說:“副司令員同志一天到晚就想着反擊、反擊。根本不考慮我們的實力和德軍相差有多大。我是集團軍司令員,不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戰士去送死。”
“司令員同志,從這幾天各處防區戰鬥的激烈程度來看,德軍的實力的確受到了很大程度的削弱。”別濟科夫有些猶豫不決地說:“我也覺得以我們現在的實力,可以考慮對德軍實施反擊。”
“不行,堅決不行。”聽到別濟科夫也這麼說,我立即板下臉,語氣嚴肅地對他說:“參謀長同志,我們面對的是曼斯坦因的德軍南方集團軍羣。別忘記在哈爾科夫戰役中,他是如何將佔據優勢的我軍部隊打敗的。別看德軍近兩天的進攻力度有所減弱。但他們是在積蓄力量,打算在新的地段。給我們的部隊來一個雷霆一擊。要是盲目輕敵的話,是會吃大虧的。”
我和別濟科夫說了一陣話,看見坐在桌邊伏案疾書的基裡洛夫,想起自己回來後,還沒來得及和他打招呼,便朝他走了過去。笑着問道:“軍事委員同志,您在寫什麼啊?”
基裡洛夫停下筆,擡頭看着我,也笑着回答說:“還能寫什麼?當然是給戰士們寫的立功申請表格啊。最近立功的指戰員人數不少,所以我的工作就顯得有點忙。”
看到滿臉疲倦的基裡洛夫,我關切地說:“軍事委員同志,您別太操勞了。有些事情,您還是交給下面的政工人員做吧,反正對這些工作,他們也都是駕輕就熟的。”
沒想到基裡洛夫擺擺手,說:“不行啊,我不放心,就算他們做好了,交到我這裡來的時候,我還是要花時間去一一覈對。”說到這裡,他忽然把話題一轉,問,“麗達,我聽說在奧博揚的戰鬥結束後,瓦圖京司令員將你叫到他的司令部去了,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嗎?”
我扭頭看了一眼旁邊的丹尼洛夫,見他還悶悶不樂地低頭看着地圖,便故意提高嗓門說道:“大將同志叫我過去,是研究如何對德軍展開反攻的事情。”說完後,我還有意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丹尼洛夫一眼。
聽到說反攻,丹尼洛夫一下就有了精神,也顧不得和我生氣,連忙追問道:“司令員同志,瓦圖京司令員怎麼說,我軍在什麼時候展開對德軍的反攻。”
我看着性急的丹尼洛夫,笑了笑說道:“副司令員同志,瓦圖京大將的心情和您一樣,恨不得明天就展開對德軍的全面反擊。可是不行啊,敵人雖然遭到了我軍的削弱,但他們的實力和我們相比,還佔據着很大的優勢。”
丹尼洛夫聽我這麼說,情緒頓時又低落了下來,嘟囔着說:“那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展開對德軍的反擊啊?”
“不要着急,副司令員同志。”我安慰他說:“最多再等一個星期,我想我們就能展開對德軍的反攻。不過在此之前,我們還要想辦法繼續消耗德軍的有生力量。”
“怎麼個消耗法?”丹尼洛夫好奇地問。
“在今天的戰鬥中,不管是波夫斯基的炮兵,還是別雷上校、克拉夫琴科將軍的坦克部隊。或者是切爾諾夫上校的近衛師,表現得都很不錯。”我接着說道,“我已命令洛普霍夫少校通知他們回來。讓他們總結今天的戰鬥經驗,以便我們能將他們總結出來的好經驗。在全集團軍範圍內推廣。”
“他們什麼時候能回來?”丹尼洛夫等我一說完,立即就迫不及待地問道。
沒等我說話,旁邊的別濟科夫先笑了起來:“副司令員同志,您太性急了吧。電報發出纔沒多長的時間,他們哪能那麼快趕回來。他們至少還要一個多小時,才能回到司令部來。”
我等別濟科夫說完,衝他擺擺手,說道:“行了。參謀長同志,這件事情待會兒再說。我們現在研究一下該在什麼地方建立坦克維修站,以便及時地修理我軍那些在戰鬥中被擊毀的坦克。”
“司令員同志,”聽我這麼說,別濟科夫一本正經地問道:“不知道上級打算在我們的防區內,建立多少坦克維修站?”
“根據大將同志的意思,他打算建立三十個坦克維修站,主要在普羅霍洛夫卡地區。”我用手指着我們的防線,繼續往下說,“其中有八個會建在我們集團軍的防區內。”
丹尼洛夫有些納悶地問道:“瓦圖京司令員爲什麼突然想建立這麼多的維修站呢?”
“副司令員同志。您這還不明白嗎?”別濟科夫攤開手掌在普羅霍洛夫卡所在的位置拍了拍,說道:“從目前的情況看,我們很快就會在這一地區。和德軍的裝甲部隊展開一場激戰。如果有足夠數量的坦克維修站,那麼我們的工人就能及時地將受損的坦克修復,並重新送上戰場。”
原來在寫報告的基裡洛夫聽到這裡,再度擡起頭來說道:“沒錯。別說我們的坦克質量優於德軍坦克,就算比他們差,只要我們的維修工人能將打壞的坦克迅速地修復,並源源不斷地重新送上戰場,那麼德軍的裝甲部隊就算再強悍,也會被我們逐步地消耗殆盡。”
丹尼洛夫聽完基裡洛夫的解釋後。不禁連連點頭,臉上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而我則哭笑不得地站在旁邊說不出話來。步兵對戰時,蘇軍最喜歡搞的一套。就是人海戰術。沒想到如今換成了坦克決戰,搞的還是坦克海戰術。不過這種不計損失的打法,德國人就算再有本事,也是扛不住的。
波夫斯基一行人,在一個小時以後回到了指揮部。在簡單的寒暄後,我望着別雷上校說道:“上校同志,奧博揚之戰,我們能取得最後的勝利,主要還是因爲你們成功地幹掉了德軍的炮兵部隊,使我們的坦克軍可以在戰場上把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最大。說說吧,你們是怎麼打掉德軍炮兵陣地的。”
聽到我的誇獎,別雷上校的臉上都笑開了花。他激動地說道:“司令員同志,我覺得以後再和德軍裝甲部隊較量的話,首先就要把他們的炮兵幹掉,讓他們只能用坦克和我們硬碰硬地較量。您也知道,德軍就算最先進的虎式坦克,也不是我們新型坦克的對手。可以這麼說,只要把德軍的炮兵幹掉,戰場上就會演變成一邊倒的屠殺,我們的坦克手可以像打靶一樣,將德軍的坦克一輛接一輛地幹掉。”
我深怕他把話題扯遠了,連忙打斷他:“好了,上校同志,還是先給我們說說,你們是怎樣幹掉德軍炮兵陣地的吧?”
別雷上校點點頭,這纔開始講他們的戰鬥經歷:“……德軍的炮兵也許覺得他們的位置,離我們的陣地太遠,所以陣地上連負責掩護的步兵都沒有。但發現敵人的炮兵陣地以後,我就命令所有的坦克展開戰鬥隊形,朝敵人直接衝了過去。爲了防止可能出現的反坦克手,每輛坦克上面,都坐着幾名步兵。
當我們離炮兵陣地還有三百多米時,敵人才發現我們。當他們七手八腳想將大炮調頭的時候,已爲時已晚。我們的坦克邊開邊射擊,將敵人的炮兵打得四散奔逃。偶爾有幾名不怕死的炮兵,舉着集束手榴彈衝過來,企圖炸燬我們的坦克,但都被坦克上的步兵亂槍打成了篩子。等衝進炮兵陣地後,我們就沒有再開炮,而是用履帶將火炮一一壓毀。……”
我聽到別雷上校這麼說,不禁雙手扶額,心裡暗罵他是敗家子,敵人炮兵陣地上有那麼多的重炮,繳獲過來就可以裝備我們自己的部隊。可你卻把這些大炮碾成了廢鐵。簡直是暴殄天物。
我的這個舉動被別濟科夫看到了,他關切地問:“司令員同志,您這是怎麼了,頭痛病發作了嗎?”當聽到我說明原委以後,他也氣得直跺腳。而始作俑者的別雷上校則羞得滿臉通紅,不好意思再繼續說下去。
見到這種情況,我也不好再責備他,只能婉轉地說:“算了,上校同志,您別內疚了。我們和德軍打仗的時間還多着呢,這次沒能繳獲他們的大炮,下次再繳獲就是了。”
我說完這句話以後,轉頭望着近衛坦克第五軍軍長克拉夫琴科,笑着說:“將軍同志,在接下來的戰鬥中,你們軍的作戰任務會非常繁重的。”
“奧夏寧娜將軍,”克拉夫琴科也笑着對我說:“我們軍本來就配合你們作戰的,我和我的坦克軍都聽從您的指揮。只要是戰場上需要,你指向哪裡,我們就打向哪裡。”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使勁地搖晃了幾下,接着說道:“這真是太好了,將軍同志。現在我有個新的作戰計劃,可以給德軍的裝甲部隊以重創。但目前我們集團軍的坦克軍已損失嚴重,要單獨作戰的話,實力差得太多,所以需要得到你們的全力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