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樑玉還在笑,嘴角微微翹着。她死死的盯着我,彷彿在向我訴說,彷彿要用盡所有的力氣將我留在她眼中。
當我們齊齊倒在地上的時候。她的眼神開始迷離,她的微笑在漸漸逝去,如同一朵嬌美至豔的花開在最盛卻突然凋零。
她努力的張開嘴,嘴脣翕動。“富貴這個生、生日好開”她沒有說完,眼睛慢慢的閉上,嘴角沁出一絲刺眼的鮮紅,無力的歪着脖子躺在了我的身上。
周圍瞬間如同炸了鍋一般。怒斥、驚呼、吶喊,所有的聲音在一剎那爆發開來,伴着我瘋狂跳動的心臟要到達癲狂的頂端。然後耳朵裡“嗡”的一聲開始蜂鳴,所有的一切又都歸於平靜。
我呆愣的從她背後伸出手,看着上面滿滿的血液,崩潰了。
樑玉被人從我身上抱起疾奔而去,一個人蹲在我身邊大聲的喊着什麼,用手翻看着我那冒煙的胸口。我只能看到他的動作卻什麼都無法聽到,我再次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伸手摸了進去,一枚變了形的盤龍徽章嵌着一枚子彈被我拿在手中。
“你怎麼樣?喂!看着我的眼睛,說話!”一陣爆喝聲在我耳邊炸響,我終於恢復了知覺,衝着他搖了搖頭。
“快離開這裡,找隱蔽處!”這個男人看了一眼我那幾乎被子彈穿透的徽章,擰着的眉頭鬆開了一些。他一把將我拽起來就要向舞臺一側巨大的音響後面跑去。
就在這時,他的身上突然響起一陣電流聲,然後響起了急促的呼喊聲:“電梯故障!人從消防通道下去了,告訴一樓封死所有出口!a組保護家主,b組c組逐層排查,d組維持秩序,e組外圍布控。啓動信號屏蔽,開啓無線電聯絡。誰都不許出去!”
我緩緩的閉上眼睛,心莫名的痛了起來。爲什麼,爲什麼我到哪裡都有人要和我過不去!爲什麼總有這些不好的事情發生!難道我就是一個災星嗎!
樑玉倒地閉眼的那一幕開始在我腦海裡不停的回放,她第一反應不是跑開,而是選擇了用她那嬌小的身軀替我擋了子彈一陣窩囊和憤怒的感覺開始翻涌,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我突然一把推開這個男子,跑到蛋糕車錢抄起那把切蛋糕的刀就向外猛衝!
“富貴!”身邊似乎傳來樑老頭的吶喊,可我根本理都不理,現在心裡只剩一個念頭,我要讓那個藏在暗處的混蛋死無葬身之地!
瘋狂的加速,在路過一名保鏢時將他手中正在說話的對講機一把搶下就向大門猛衝。
可剛跑到大門,邢子濤一下子斜竄出來將我抱住,大聲的向我喊着“冷靜!”。
“鬆開我!我要報仇!”我衝着他狂吼一聲,二話不說一刀就向他的身上扎去。
邢子濤大驚之下趕忙鬆手退開,飛起一腳踢向我的手腕,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腕骨處傳來,刀也“噹啷”一聲被踹飛在一旁。
“你要幹什麼!我要報!仇!”我又要衝過去撿起那把刀,卻被邢子濤一拳重重的打在小腹上:“報你麻痹仇,你以爲你有多厲害!你沒死就算是萬幸!還他媽的想添麻煩!就算他媽的要報仇,你拿把刀和人家拿槍的幹?你要當炮灰也有點腦子好不好!別讓我家小姐白白爲你捱了子彈!”
“別讓我家小姐白白爲你捱了子彈!別讓我家小姐白白別讓我家”這句話開始反覆在耳邊盤旋,我整個人頓時如遭雷擊,一下子蔫了。
拿什麼報仇?我拿什麼報仇!難道我又要用自己的莽撞去和人家子彈拼?我有幾條命?我還要害死多少人!
邢子濤站在我一旁氣哼哼的將刀踢飛,正要張嘴罵我,我掉在地上的對講機出現了聲音:“發現入侵者,在七樓!所有人員注意,入侵者在七樓!”那對講機裡的人還沒說完,裡面便想起來猛烈的槍聲,似乎兩邊已經開始交火。
邢子濤一把從地上將對講機抄起,衝着裡面大喊道:“e組撤掉外圍布控,從五樓開始向上斷路!必須將他抓到,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特別播報,特別播報。我市平安鎮於夜間二十二點整在一繁華路口突然驚現碎屍,據當時目擊者講述,該屍體被一輛黑色無牌越野車在十字路口拋下,當時屍體被裝在蛇皮袋內,等解開時才發現袋內是被完全碎裂的屍體故而報警,在袋子上寫有‘百’字,尚未查明該字的含義。本案已由市局重案組抽調精幹警力開始偵查,據相關負責人透露,該次突發事件疑似仇殺,具體情況和事情的發展請關注後續報道”
我呆呆的看着電視上的新聞報道,拿着煙的手有些顫抖。
我無法忘卻我剛纔的瘋狂,這個入侵者我並不認識,他在被抓住時竟然服毒自殺,沒有兩分鐘便直接嚥氣身亡。而他身上除了一張仿製的請柬外就別無他物,只剩一把改裝過的小口徑狙擊獵槍和一把仿製手槍,根本無法提供任何有用的線索。
至於碎屍,那都不用去想,一定是老爺子憤怒至極做的。
我將煙塞在嘴裡又抽了一口,面前地上已經堆滿了菸頭。我沒有理會醫生和護士的制止和抱怨,每當他們說我時,我會以一種殺人的眼光將他們逼走。
在我對面的長椅上,樑老頭和樑玉的母親、還是那個美貌婦人坐在一起,他們和我一樣在緊張的看着手術室上的指示燈,樑玉的母親在不停哭着,那個美貌婦女也是眼中含淚不停的勸撫。
這時指示燈變綠,我們一下子圍在了手術室的門口。
可是等了半天只有一個四五十歲的醫生從裡面走了出來。
“老田,什麼情況?”樑老頭臉色鐵青,一把將醫生拉到一邊低聲詢問。
醫生摘下口罩,臉色不太好看:“樑哥,我就和您直說了。子彈從她背後右肩胛骨下射入,穿過肺葉停留在體內。二次傷害太大,進去的時候是一個孔,到了裡面呈倒錐形擴撒,傷及了許多內臟。現在人保住了,但是問題在於她這身體要毀掉了。虧的是這子彈不是軍用或者警用,看上去更像是民間自制,口徑也小,否則這次手術的事兒我之後會把記錄都抹掉,家裡那邊儘快給她安排環境讓她回家休養,儀器設備的話樑哥您和院長髮句話就好”
老頭子閉上眼點點頭沒有說話。樑玉的母親卻激動了起來,拉着那醫生又哭又喊的求他幫樑玉治好。醫生又勸慰了一番,轉身再度走進手術室,一切又歸於平靜,只剩下樑玉的母親在那裡哭泣。
我慢慢起身,走到樑老頭面前張了張嘴又閉上,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說到底我是第一目標,樑玉完全是這次事故中的躺槍者。這種因爲自己而連累別人的感受十分不好,特別是她明裡暗裡在向我表達的意思,這讓我如同被上了一道枷鎖,無法從裡面解脫。
樑玉的母親看了我一眼,突然激動起來,哭着上來就打我,但是一句話都不說。
我站在那裡動也不動,如果這能換來她的平息,或者讓她稍微舒服一些,那就隨她打。
“夠了!遷怒於人是我們樑家的家風麼!”老頭低喝一聲,樑玉的母親聞言嚎啕大哭起來,被那個中年美婦再次扶到座位上。
樑老頭長嘆一聲,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說道:“富貴,這一劫可真難解。也許正如百生所言,你真的該沉寂一下了。不要難過,很多事情不是我們能預料到的”
他正要繼續說下去,突然手機響了起來,老頭子拿出來一看立即接通了電話:“喂?百生?你是誰!國慶萬龍家的小子?你怎麼拿你二叔的手機什麼!你再說一遍!什麼時候的事情!這、這不可能這麼巧還有?!你說,我還挺得住!卑鄙!無恥!他們居然這樣做!好的,有什麼情況你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我一聽他電話裡斷斷續續的內容心就直往下沉,等他接完電話,老頭子看起來比我還要憤怒幾倍。臉色已經不是鐵青,而是徹底轉黑。
“阿公,出了什麼事兒?”我急切的問了一聲,心臟撲通撲通的猛跳個不停。
樑老頭擡頭看了我一眼,我竟發現他雙眼赤紅,像是要這着了火一般。
他沒有說話,只是點了一下頭示意我跟上他,等我們走到一處沒人的地方他才停下腳步,慢慢轉身說道:“富貴,百生也遭到暗算了”
“什麼!不可能!”我聽得頭皮發炸,我簡直不敢相信任老頭也被暗算,以他的勢力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不要急,聽我說完。不止是百生,每一宗內和我們站一邊兒的那些世家,或多或少都有人受到了傷害,幾乎都是今夜發生的。風雨飄搖啊,他們居然用這麼大的手筆和魄力來完成這種事情,近幾十年來都未曾聽聞。長時間的隱忍,竟換來他們這樣的瘋狂!他們到底想幹什麼!”老頭越說越氣,到最後幾乎要鬚髮皆張,看起來是動了真怒。
“剛辭國慶還和我說要你好好在這裡待一陣,暫時不要回去,他們準備先把家人都送往國外去修養一陣,一來躲避這些瘋狗的撕咬,二來沒有後顧之憂,也好讓世家騰出手謀劃一番,看看如何收拾這幫人!”
亂了,徹底的亂。老頭子後面說的話我幾乎沒有聽到,我只是不住的問自己: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