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我們開門的是一箇中年阿姨,穿着樸素,看上去四十多歲。
她蹙眉和胖子打了個招呼,又看了我兩眼便招呼讓我們進來。然後一句話都沒多說便直接走進臥室,大概是去看小磊的父親了。
“小磊快起來!”胖子將那塑料袋放在一邊,然後一把就想將跪在地上的小磊拉起來。可那小磊卻如同一個稱砣一般,不管胖子怎麼拉扯就是不起。
胖子眉頭一皺來了火氣。壓低聲音罵道:“你這是幹嘛,趕緊起來辦正事去!叔還躺在牀上呢,你不想辦法在這裡跪着做什麼?你起不起來,別逼我動手!”
小磊搖搖頭。面容有些呆滯。
“媽的你就是個混蛋!”胖子沒再多理會他,轉身拿起塑料袋子走進臥室看了小磊的父親一下,然後便拉着小磊的母親走了出來。
“姨,剛纔給小磊打電話才知道叔的事兒。小磊這兄弟太實誠,也不早點兒說。你看啊姨,這裡是九萬多,一半兒是我買車時小磊借我的,另一半是我幫他借的,您現在趕緊的拿錢帶叔去醫院看病。叔叔那病平時看起來沒事,發作起來要命的!”胖子一邊說一邊打開塑料袋子,又將那包着的報紙也打開,裡面躺着九沓整的,還有一些零散的大紅票子。
我只看到跪在地上的小磊,還有站在胖子面前的小磊母親都是一愣神,彷彿被胖子這舉動都給弄蒙了。
“我什麼”小磊終於擡起頭來,他正要說話卻被胖子瞪了一眼:“你閉嘴吧,兄弟不是這樣做的。你家裡都出這麼大事兒了也不說話,你拿我當外人啊?咱兩可是地道的發小,光着屁股長這麼大,你鬧哪樣?”
小磊張張嘴,眼神中流露出一股複雜的神色。他慢慢的低下頭去,雙拳捏的死緊,身子也微微抖動起來。
小磊媽狐疑的看看小磊,又轉臉看看胖子,明顯是不大相信。
“小胖,你別和姨開玩笑,這不是四元、四百元,這是四萬!你幫小磊借下的阿姨可以先借着給他爸治病,我們儘快還你。但是,你說的他借你買車的四萬我卻是不信。他那個修車店,每個月維持收支平衡就算不錯了,哪裡能攢下四萬借給你?”
小磊媽一邊說一邊將地上的小磊拉扯起來,瞪着小磊厲聲道:“你自己說,到底有沒有這回事,錢不錢的無所謂,媽現在就要你一句實話。”
小磊擡頭向這邊看了一眼,那神情明顯有些掙扎。顯然他既想先借錢欠下胖子這個人情救老父,又不想和自己的母親說謊話。
我看到這裡暗暗點頭,只是這一幕我便明白了小磊人品中的一方面。如果他眼裡只有錢,或者只想虛假的爲了證明自己賺到錢卻被委屈了的話,那他大可以立刻就點頭承認這錢確實是他借給胖子的。可他沒有,他在掙扎。
“媽,這個錢”他說道這裡深吸了一口氣。
他這一停頓瞬間將我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了過去。
“這個錢,不是我的,這是胖子的,他想幫我。”小磊說完,忐忑的看了胖子一眼,慢慢低下頭。
可以!他果然和胖子是一個人品,至少現在看來,這個人值得信賴!他不會爲了自己的感受或者利益去說謊或者傷害別人,能做到這一點十分不容易。
小磊媽問言仰起頭來閉上眼睛,她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笑了。
當她低下頭來的時候,她的眼圈已經紅了。
“媽!”
“阿姨你這是”
小磊和胖子看到她的表情都是一驚,急忙出聲想勸阻。
可小磊的母親卻是越笑越開心,那笑容完全是真實的,完全發自內心。“來!”她只說了一個字,張開手臂將自己的兒子和胖子樓在一起哽咽道:“我現在很開心,也很高興。這是、這是我好久以來唯一開心的一刻。如果剛纔小磊他立刻承認這錢是他借給小胖你買車的,我的心就徹底死了。但是小磊說了實話,這證明他還是一個誠實可信的孩子,這比什麼都珍貴而小胖你,則更是讓阿姨感動。你能爲了自己的朋友掏心掏肺,甚至這般替他着想,阿姨放心了,真的放心了。至少、至少阿姨和你叔叔死了以後,他還有個能對他真心的朋友扶持他幫襯他,我們閉眼也安心了。”
她說道這裡已是哭了起來,只不過那眼淚看起來很幸福。
“我今天很開心。真的很開心,我相信小磊的父親知道了這件事只會比我更開心!他雖然沒有替他的兒子選對路,但是,他卻教會了兒子如何做人!”小磊媽說完這一句便鬆開兩人,去旁邊簡陋的衛生間拿來一條毛巾開始擦抹眼淚。
“小胖,你實話告訴我,你這些錢裡有沒不該借的?有沒什麼高利貸、抵押或者信用卡之類的?還有你四下從別人那裡借來的我也不能要了,有就趕緊說出來。你要和阿姨說實話。”小磊媽擦乾淨了臉,走過去拉起胖子的手拍了幾下。
“我好吧,這裡面只有三萬七是我的,其餘都是借的。”胖子說完之後長出了一口氣,看上去有些不甘心:“姨,現在是叔叔突然發病,你就別糾結這些小節了好嗎。先打120去帶叔去醫院啊!反正這錢我都已經借下了,再還回去那就是白白浪費一個人情了。”
小磊媽搖了搖頭,從報紙包着的錢裡數出三萬七,然後將剩餘的包好給了小胖:“阿姨家裡是真沒錢了,親戚也都是窮親戚,能借的早都借過。這錢,阿姨一定還你。但那些錢,你今天就是說下天來我也不會要。”
她說完之後拿着錢放好,然後拿出手機迅速撥下120去說明這邊的病人情況。
小胖無奈的搖了搖頭將剩下的錢放好,然後讓我稍等,他便拉着小磊去臥室查看情況。
我、胖子、小磊三人全都坐在病房外的走廊上,沒有一個人說話。
小磊父親的心梗突發,雖然他及時用了口含片,但因爲耽擱時間過長,現在正在溶栓。據醫生說這種情況很惡劣,病人當時隨時都有可能死去。及時現在溶栓成功,那小磊的父親也會在之後產生心壁壞死,極大的損害了他的健康和身體機能。
沒有人會想到是這樣的結果,包括小磊的母親也沒有想到情況會惡劣到這個地步。要知道,他的父親才年僅45歲,說起來還正值壯年的尾巴,身體不應該會這麼差。
對他們來說,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小磊的父親必須住院一陣子。但因爲他父親的醫保報銷太低,所以那三萬七也僅僅能維持幾天不到。
我看到這裡,開始琢磨如何找個機會將錢借給小磊或者幫他墊付。一是我感動於剛纔那一幕,我相信了他的人品;二是我想借着這個機會和他拉近一些關係,希望能堆我救援妖男有幫助。
我想了一番,想起小磊母親說小磊自己鼓搗的什麼“引擎”還有“離合”,我倒是可以在這個地方做一下文章,然後藉着這個東西將錢借給小磊,於他於我都有好處。
我慢慢起身,看了一眼還在發呆的小磊。我將胖子拉到一邊輕輕的問了一聲那引擎是不是確有其事,他剛和我說了幾句。我突然聽到自己手機響了起來,跑開一邊拿起來一看,那電話竟然是那些私自扣押了妖男的人們打來的。
迅速按下,本以爲是上兩次和我聯繫的那人接電話,但電話那頭傳的聲音卻變了。
一個女人突然在裡面冷冷的說了起來:“告訴你,我們改計劃了,你只有三天時間”
我一聽這一句,倒是沒有因爲時間的改變慌亂,但我卻因爲這個有些熟悉的聲音給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