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手腕猝不及防被扼住,梅無雙痛呼出聲。
四目相對。
她分明看到面前人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可偏偏下手這麼狠!
怒火涌出,她拼命掙扎:“放開我!小賤人!”
然而她怎麼想不到,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一個人,她竟然掙脫不了。
“你……啊!”
一個用力,腳下蹌踉兩步,她身體失去平衡,整個人直接摔倒在地!
這一次,梅無雙的怒氣全都被激發了出來。
“夏!晚!”
夏晚漫不經心的睨了她一眼,淡淡一笑:“嗯?梅女士是想請求我扶你起來?可以,不過梅女士,下次可要小心一點了,畢竟這還是在家裡,萬一到了外面也這麼不小心,那就不好了。”
話落,她邁開步子朝她走去。
“梅女士,起來吧。”她伸出手,臉上的神情坦然又無辜。
梅無雙一下就炸了!
“你!”惡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咬着牙就要起來教訓她。
“二嬸!注意你的身份。”霍東庭不悅開口攔住。
梅無雙氣得思考能力全無,全然想着要怎麼出氣。
“東庭,別攔着我,今天不給這個小賤人一點教訓,她還反了天了!目中無人顛倒黑白的東西!”牙齒咯咯作響,她毫不理會霍東庭的警告。
夏晚聞言涼涼瞥了她一眼,要笑不笑。
梅無雙怒氣更甚,伸出手就要抓住她的手不讓她動。
“二嬸!”
“住手!”
兩道聲音不約而同響起,前者纏繞着無奈和生氣,而後者,完全就是憤怒。
梅無雙身體一僵。
轉身,她赫然看到了站在樓梯口的霍嶸。
“大哥!”眼睛一亮,她當即委屈叫出聲,指着夏晚就控訴,“她都欺負到我頭上了,你讓我怎麼住手?她在羞辱我啊!大哥,你一定要說句公道話!”
說話間,她的眼角適時擠出了一滴淚。
“大哥……”
霍嶸一張臉黑的像是傾倒的墨汁,難看極了。
他走近,沒有看任何人,只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夏晚:“跟我去書房!”
“大哥?!”梅無雙詫異驚叫,滿臉都寫着不滿和生氣,“你這是什麼意思?幫她?她剛剛做了什麼,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你不能維護她!今天我一定要給她點教訓!她……”
“你鬧夠了沒有?!”霍嶸一個轉身極度不悅的打斷她。
突如其來的一聲,梅無雙毫無準備,被嚇了一跳。
“我……”
“你向來唯恐天下不亂,是不是要把這個家拆了?連我也不放在眼裡了?”霍嶸剋制着,心情差到了極點。
“大哥?!”梅無雙終於反應了過來,頓時滿腹的委屈無處發泄,有些話就那麼不經大腦的吼出了口,“我哪裡鬧了?明明是她沒教養侮辱人!大哥,你向來也不喜歡她,怎麼現在要爲她出頭?難道……難道就因爲那個私生子生死不明,所以心疼了?”
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客廳裡的氣壓倏地降到了谷底。
但她沒有察覺。
“大哥!”梅無雙氣不過,眼珠一轉,索性看向一直沒說話的鬱君陶,一臉的委屈不甘,“你這樣,對得起大嫂,對得起東庭嗎?!”
話落,她又嗒嗒嗒跑到鬱君陶跟前,十足十的唯恐天下不亂:“大嫂你說句話啊!有什麼委屈就說!”
鬱君陶臉色同樣說不出的難看:“夠了!”
“大嫂?!”梅無雙震驚,眼底卻迅速劃過一抹得意,繼而又重新看向霍嶸,“大哥你是不是執意要維護這個夏晚?!”
霍嶸的額角突突地跳着,再也聽不下去,他重新盯向夏晚:“跟我去書房!”
說罷,他再也不停留,擡腳往樓上走去。
“大哥!你怎麼了?”梅無雙裝腔作勢的喊了句。
沒人理會。
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抽,她隨即得意洋洋挑釁看向夏晚:“你……”
夏晚恍若未聞,根本不屑拿正眼看她,繞過她跟了上去。
那神情……
嘴角的笑意猛地僵住,梅無雙終於沒忍住,氣的緊緊握拳了拳頭。
“夏!晚!”
腳步始終未停,夏晚懶得理會。
身後。
梅無雙氣得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只能咬緊了牙關,鬱君陶則不敢置信又憤怒地盯着樓上書房方向,再也坐不住。
誰也沒有看到,輪椅上,被忽視的霍東庭嘴角微微揚了起來。
溫文爾雅,翩翩君子。
書房。
夏晚一進去,哪怕不想主動看,還是看到了霍嶸微抖的肩膀,像是在極力隱忍着什麼,而他的面色,像是一瞬間蒼老了很多歲一樣。
或許無論誰看了,都會擔心。
但,這裡面不包括夏晚。
不欲浪費時間,她主動開口,語調沒什麼情緒起伏,彷彿自己就是一個局外人:“霍先生,不知您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
霍嶸沒有說話。
他背對着夏晚站着,原本撐在桌邊上的一隻手,手背上卻冒出了青筋。
夏晚看到了。
不着痕跡收回視線,她索性說道:“如果霍先生沒什麼話要說的話,那麼抱歉,我還有事,沒有時間浪費在這裡,就先走了。”
話落,她毫不猶豫轉身就走。
“站住!”霍嶸猛地轉身。
夏晚面色淡淡。
視線交匯。
霍嶸的臉色再次一寸寸的暗沉了下去,連說出的話,都沙啞了起來:“他呢?他在哪?!什麼叫做他生死未卜?!他人到底在哪裡?!”
擡腳,他朝夏晚走去。
一字一頓,他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我聽說你們是一起出遊的?那爲什麼你安然無恙回來了?而他會出事?!說!”
一下子,兩人僅剩一步的距離。
夏晚似乎能清楚的感受到圍繞在霍嶸身上的那股急切和憤怒。
急切麼?
憤怒麼?
夏晚看不懂了,她覺得,若是他只是一個正常的父親,或許她能懂。
可惜,他不是。
“霍先生。”夏晚定定地看着他,紅脣輕啓,直接問,“你擔心霍清隨麼?以什麼身份?他的父親?還是,只是霍家的掌權者霍先生?”
“你……你什麼意思?!”霍嶸身體一僵。
不喜歡這種距離,夏晚往後退了步。
擡眸,她神色未變:“如果你真的關心他,那這些年對他不聞不問,甚至固執的認定他做了很多對不起霍清隨的事,是爲什麼?”
想到那些他所受過的苦,哪怕夏晚告訴自己現在無需計較,但她的眼中,還是露出了嘲諷的意思。
“你後悔帶他回霍家,後悔讓他出生,厭惡他的存在,也恨他是你的污點……”停頓了兩秒,她終是沒忍住,冷笑了下,“霍先生,你對他從來就沒關心過,現在來問我他怎麼樣了,你想我怎麼回答?配合你突然氾濫的父愛?”
她承認,她這番話或許刻薄了,但她不後悔。
如果霍嶸真的關心他,當初他們從臨風島受傷回來,霍清隨躺在手術室昏迷不醒的時候,爲什麼不見他問一句?而有的,只是責怪,只是對另一個兒子的袒護?!
或許是她的輕視太過明顯,又或許是她戳破了這一假象,又或者……
總之,夏晚感覺到了面前人呼吸忽的變的粗重起來,臉色,也愈發的難看了。
“你的意思,我是在裝?”霍嶸眼眸黑沉,嗓音有些顫抖的問。
夏晚忽的閉上了眼。
她不想再看了,這個人臉上分明是擔憂,可她腦海中浮現的,從來都是他對霍清隨的厭惡,以及……那些霍清隨不曾細說的黑暗過往。
“是,我的確是這個意思。”睜開眼,她顯得很冷漠。
氣氛驟變。
沉默蔓延。
片刻後。
“霍先生。”強行壓下心底起伏的情緒,夏晚冷下了臉,直接開口,“有話,您就直說吧,不必兜圈子。”
她的聲音太冷,霍嶸的瞳孔微不可察的收縮了下。
而夏晚,捕捉到了,儘管速度很快。
她的心,涼了涼。
“霍先生,說吧。”她強勢,亦不退讓。
霍嶸身體似乎有些不穩,他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眼神有些空洞地問:“所以,那些消息……是真的?”
夏晚覺得自己的耐心在漸漸消失。
“霍先生。”
“那你的身世呢?!”霍嶸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你到底是不是夏政陶的女兒?!還有新聞說的你逼婚,是不是也是真的?!”
夏晚突然就笑了,只是那笑意薄涼得很:“霍先生。”她一字一頓,毫不客氣,“我是誰的女兒,我們又是爲什麼會在一起結婚,和你……似乎沒有關係吧?”
“我絕不會允許有不懷好意的人破壞霍家的一切!”霍嶸冷漠地說道。
不懷好意的人?
夏晚在心中默唸了遍,笑意更冷了。
從來不懷好意的人,是他們霍家!
這一刻,她再也不想浪費任何一分一秒的時間:“所以霍先生覺得,不懷好意的人的我?所以呢?霍先生到底想說什麼!何不撤掉爲霍家的這塊遮羞布,痛痛快快說清楚!”
“你!”霍嶸一下被她氣得怔在了原地。
她的態度……
心中攥着火,夏晚毫不畏懼回視。
霍嶸突然轉身,從書桌上抓過兩份東西遞到她面前,命令的語氣極其的強勢:“今晚,你必須簽下這兩份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