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容檀便沒再來蘭心閣。
蘇初歡則一心一意地一邊繡着平安袋,一邊希冀容邪能安然無恙地從荀南歸來,讓隨身宮女在皇宮中打聽荀南戰事。
目前聽到的似乎有望大勝突厥,將其徹底趕出容國邊境,讓其再也不敢進犯。
她想,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容邪應該能平安歸來。
蘇初歡難得真心實意地揚起一個笑容,她輕輕撫着手裡的平安袋,如果有機會,她想親手將它交到容邪手裡,哪怕他不會接受。
別無他意,只是希望他平安而已。
這時,宮女慌慌張張地走了進來,“娘娘……”
蘇初歡擡眸,不緊不慢地問,“什麼事這麼着急?喘口氣再說。”
“是……是……”宮女因爲走得太急,所以說話都不利索,“宮外傳來消息,說是太傅和睿親王大勝突厥凱旋歸來,皇上正出宮在城門親自迎接……”
話音剛落,蘇初歡手中的平安袋緊了緊,半響,她纔回過神,“那睿親王有沒有受傷?”
“這個,奴婢就不知道了。”宮女想了想回道,“不過娘娘如果真着急想知道,可以去西城門,那兒鮮少有人來往,興許可以看到睿親王。”
聽罷,蘇初歡本來不想冒着被發現的危險去的,但心裡不知道爲什麼,一直不踏實。
現在容邪凱旋歸來,那對容檀就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了,雖然她之前寫過信給容邪,通知了他容檀會想盡辦法治罪他殺害慕容御,但他真的想好怎麼應付容檀纔回來的嗎?
如果沒有,蘇初歡抿着脣,她寧可他不回京,哪怕是叛逃也好,只要能保他一命。
這麼想着,蘇初歡便令宮女取了一件外套,披上後就立即前往西城門。
……
西城門城樓之上,宮女四處打量,在給站在那兒的蘇初歡探風。
蘇初歡站在高高的城樓上,寒風颯颯揚起她身上的披風,她遠遠望着正門一衆兵馬氣勢恢宏地揚塵而來。
當看到慕容恆隻身前來時,心底咯噔了一聲,容邪呢?
他不應該是和他一起凱旋而歸嗎?
如果沒有回來,要麼是出事兒了,要麼就是沒有回來叛逃了,她寧可是後者。
她高高在上地俯視着慕容恆在和容檀說些什麼,心裡卻越來越沒有底,她握緊了手心,剋制着某種害怕的情緒。
直到看到容檀迎着慕容恆進入城門,看到城門關閉,也沒有看到容邪的身影,倒是他的軍隊是回來了。
這……也就排除了最後一種可能。
他沒有叛逃,唯一的可能便是他在戰場上……犧牲了。
“不可能……”蘇初歡神色恍然地喃喃自語,慕容恆都安然回來,以容邪的才智即使是用慕容恆做墊背的,自己也不可能有任何傷痕平安無事回來纔是。
除非,她眸子一怔,難道是容檀給慕容恆下了什麼命令,引他去荀南利用完立即處決。
這麼想着,蘇初歡身上最後一絲力氣都被抽走了,眼神也漸漸空洞。
雖然有恨過他的不懂感情,不懂迴應,冷漠無情,可是從來沒有想過希望他遇到一點點危險,一點都沒有。
他是她唯一愛過的男人,她寧可自己死,也不願意他受一點點傷,此刻比起要了她的命令她更難以接受這個事實。
而這時——
身後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道淡如冰雪的磁性男聲,“站在那裡還要站多久,風這麼寒不冷嗎?”
話音剛落,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蘇初歡震了震,卻沒有立即回過頭來。
她,以爲這個聲音只是她出現的幻覺,她此刻太想他,所以產生的幻覺,讓她不忍打破的幻覺。
一旁的宮女見狀,便意會道,“睿親王,奴婢先退下。”
這三個字,如石落水激起了一片漣漪。
不止是她的幻覺嗎?
蘇初歡聽到了宮女喊的這聲睿親王,心裡從絕望到希望,可是又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當她轉過身的那刻——
眼前的幻影並沒有消失,真真實實地站在那兒,站在她眼前。
那個容顏清世無雙,極擅謀斷的男人,神色還是那麼清雅高華,氣度還是那麼從容不迫,沒有半絲沾染上戰場上的血腥骯髒,宛如月光流水一樣安寧。
只是,他爲什麼不在城門和慕容恆一起歸來,偏偏會出現在這裡?
彷彿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容邪輕而易舉猜測到她的內心,沒有走近她,站在她對面的一定安全距離,清冷淡然啓脣,“這裡是能看到城門唯一的城樓,並且人煙稀少,不會有人發覺。”
“你……什麼意思?”蘇初歡彷彿被他看透心思的難堪,她知道他料事如神,可是他不知道,她最討厭的就是他連感情都算計進去。
容邪緩緩垂眸,沒有回答,而是瞥過城門口走進來的慕容恆和容檀,鳳眸溫潤地道,“我們有一刻的時間相處。”
彷彿,全部都在他的算計之中一樣,連話語都從容不迫,智珠在握。
蘇初歡盯了他片刻,看到他平安無事,她心裡懸着的害怕就如石頭落地,再也沒有牽掛,她的理智便回來了。
她現在是容檀的妃嬪,他是容檀的皇叔,他們之間本就不應該見面。
蘇初歡落下了眼睫,半響,才心緒平靜地走了過去,“我只是宮裡待得煩悶,來城樓吹下風透透氣,該和睿親王說的,我已讓人寫信交給你,往後還是少見面爲好。”
撇清她和他之間的關係,對她,對他,都好,只當情深緣淺。
見他默認,她的心裡竟還能有一絲痛楚,最終逼着自己動力的步伐離開。
在擦肩而過時,容邪目光微頓。
下一刻,蘇初歡的手被溫淡卻強勁的力道握住了,她還沒反應過來,白衣長袖微動,容邪已然將她攔腰摟到了懷中!
她身子震了震,從未有過的震撼,那個容邪竟然會挽留人?
只是她不知所措地下意識,擡手抵着他抗拒,容邪抓住了她的手腕,摁下了她所有的抗拒,強硬地令人心顫。
她的心跳,從未有過的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