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初歡總會感覺到一道視線在看着她，不論是睡着，牀榻邊深深的凝視，還是醒來時坐在院落髮呆時，靜靜的陪伴，又或者是她高興時，溫柔的注視，她悶悶不樂時的擔憂……
彷彿無時無刻陪伴在她的身邊，卻又從來不肯出現在她面前。
蘇初歡彷彿也習慣了，並沒有深究。
不知不覺到了試藥的時日，今日便是距離容邪說的七日後。
蘇初歡早早便想見他了，所以今日起得也格外早，精神也比平時的她好一些，臉色也有些粉撲撲的，不施粉黛勝過濃妝淡抹。
她早了半個時辰便到了月亭，不過她有些慶幸今日洛水並沒有陪着他一塊兒來皇宮。
蘇初歡揚起了笑意走了過去，不知道是他想什麼想得太過投入，以至於一點兒都沒有察覺到她的靠近。
她眯起了眼，不由從身後捂住了他的雙目，一言不發地帶着笑意凝着他。
或許是這些日子待在沒有他的皇宮裡太無趣了，她便記起了以前在親王府和他的一點一滴，當時她便經常這麼做。
以前他一觸碰便能夠認出她，她想看看這次他認不認得出來。
容邪緩緩擡起寬厚白衣袖，輕握住了她的手腕，淡道，“初歡。”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的語氣。
聽到他認出自己，蘇初歡的心情似乎更好了起來，緩緩鬆開了手，“我今日都來得這麼早了，可你還是比我早，你該不會是天沒亮便來皇宮了？”
容邪轉過身，從容不迫地笑道，“只是做好了解藥，想早一點讓你服下試試。”
“那也不必這麼着急，又不差這一會兒半會兒。”蘇初歡看着他從衣袖裡取出了一個瓷瓶，疑惑擡眸，“就是這個？”
“嗯。”容邪應道，“每日都得服一粒，七日後才能見效。”
蘇初歡正要接過時，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皺眉道，“怎麼傷的？”
容邪深深看了她一眼，雲淡風輕，“找一味草藥不小心劃傷，下次不會了。”
“還有下次？”蘇初歡瞥了他一眼，“容邪，我相信這藥肯定能解情蠱，皇天不負有心人。”
“我只有一成的把握。”容邪也只是在探索的階段，畢竟崔大夫只告訴他情蠱無解，而醫書裡確實並無詳細介紹解蠱的方法，何況是最特殊的情蠱。
他只能用自己的理解做的配方和劑量，一成都是誇大其詞了，只是想讓她徒個安慰罷了。
蘇初歡才一聲不吭地將藥瓶接過，然後在他面前毫不猶豫地服下了，看着他輕聲安慰道，“不論是什麼樣的結果都好，你不必有負擔。還有若是有什麼草藥找不到就算了，我不想再看到你受傷了，容邪，那樣我寧可不解這個情蠱。”
聽罷，容邪眸子微縮，半響，才轉了個話題，“焱國那邊傳來了消息，不出半月必定出兵，我們還未有動靜，不知爲何玄燁已經先一步有動作了。”
“爲什麼這麼突然？”蘇初歡愣了愣，他們想要回容戰才攻打玄國，而玄國應該沒有理由攻打容國纔對。
“或許……是因爲你。”容邪難得支吾了一聲。
聽罷，蘇初歡不解地皺眉，“因爲我？”
“就與出兵焱國的理由一樣。”
話音剛落，兩人均沉默了一會兒。
蘇初歡才搖了搖頭，“玄燁不會是這麼意氣用事的人，他攻打焱國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爲焱國背叛了玄國，他想殺雞儆猴給附屬國一個警告，而現在他一定有別的目的。”
那個殘忍無道的玄燁，絕不是爲了兒女私情會以玄國做賭注的男人，他便是爲了玄國的強大才被他父皇捨棄了那雙腿和不能人道，豈會用玄國如此爲她兒戲？
“我也想過，但一時還猜測不出他其他的目的。”畢竟在這個當頭，玄國想戰勝容國本身只有一半機率，而他應該也知道容邪回到容國了，他以爲玄燁不會這麼貿貿然，要麼被蘇初歡刺激得沒了理智，纔會幹這種傻事，要麼就是還有一些不爲人知的理由……
連容邪都猜不出來，蘇初歡便更猜不出來了，只是她肯定玄燁不會那麼簡單的單純爲她出兵攻打容國。
“看來救容戰得提早了，趁着玄國發兵，說不定是個很好的契機。”容邪冷靜地謀斷道，彷彿一有變化，他便能想起別人想不到的方法。
別人最多想了一步，而他已經想了剩下來的一百步。
蘇初歡看着他，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卻抿着脣道，“那這段日子你別再情蠱上花心思了，反正這件事可以放一放，不必着急的。”
她想還是戰兒的事，更加重要，既然他接下來半月要想救戰兒的方法，必定無神顧忌情蠱這件事。
她的什麼事都要他幫，她也會覺得不好意思，更加心疼他做什麼都爲自己。
容邪下意識擡手輕撫她腦袋，目光瀲灩卻溫柔似水，“沒事，這兩件事並不衝突我還能應付。”
聽罷，蘇初歡眸底微微心動，她感受着他手下的溫暖安定，沒有意識地緩緩投入到他的懷裡，有些緊張地輕抱着他，深怕他拒絕一樣未擡頭，一言不發地盯着他的雍容白衣，清冽的氣息立馬包圍了她。
見狀，容邪的手卻僵在了那裡，低頭凝着懷裡的女子，不自主想起了與她在一起的那五年，一時沒有動作，因爲他從來推拒不了她。
而此刻——
不遠處走過來的兩個身影，聲音由遠至近，“臣妾知道皇上近日心情不大好，特意從民間請來了一出皮影戲，不知道皇上有沒有雅興賞臉……”
焱綰綰話還沒說完，便看到身旁的男人停下了腳步，她便也一頓，順着他的視線望去，只見兩個相擁的有情人兒正在月亭親熱。
她目光不僅沒有驚訝，反倒多了一分看好戲的戲謔。
這邊的蘇初歡自然也聽到了動靜和聲音，她平靜擡眸，並沒有一絲慌亂，但在看到男人幽深得令人窒息的目光，她心底閃過一絲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