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六章 給我的,我都給你們

與朝青秋同行的,不是同樣登臨滄海的那位劍仙葉長亭,而是另外一個女子。

女子喜歡朝青秋早已經是他知道的事實,她從慶州府離開,和朝青秋一起走過許多地方,直到如今,朝青秋帶着她來到洛陽城。

坐在茶攤前,朝青秋喝着廉價的茶水,女子則是抱着那柄古道。

劍士的劍一向是他們最重要的東西,很少會讓別人拿着。

朝青秋把劍交到那女子手上,便是說明對其的無比信任。

女子擡頭看着那些烏雲,想着朝青秋之前說的那句話,默然無語。

之前他就問過很多遍同樣的問題。

爲什麼要走。

但是都沒有得到答案。

所以她早就不問了。

她只是想着能夠多陪陪這個男人就行了。

前塵的緣分到底如何,她不去想,但她知道,現在是喜歡他的。

不因爲他的身份,不因爲前世他們有什麼糾纏,就只是因爲當日他們在那條蜀道上的一眼相見而已。

朝青秋看着眼前的茶碗,思緒平淡,在人間已經數百年,終究是要到了說再見的那一日了。

他看着遠處,其實內心也有些糾結,離開人間而已,到底如何離開。

要說劍開天幕,要說就這樣離開人間,其實對他來說,不容易,但也不難。

這世間除去他朝青秋誰還能劍開天幕?

葉長亭?

到底是還要差上一分力氣。

朝青秋端起茶碗,就要一口飲盡。

女子這個時候卻是問道:“朝先生還想要去什麼地方看看?”

朝先生,還是這麼生分的稱呼。

只是儘管女子有其他的想法,想要叫些別的,也沒有理由的。

朝青秋看着她,就像是看着天底下最好看的一柄劍,他搖頭說道:“該看的都看過了,我在等一個人。”

女子一怔,不知道朝青秋說的是誰,她本來就不是什麼修士,有很多事情,要是她知道朝青秋和葉長亭有過約定的話,她會想着是不是朝青秋和葉長亭有最後一次見面。

女人嘛,想着的事情總是不會太過複雜,就是那麼簡單的幾件事而已。

朝青秋喝完了茶水,然後說道:“洛陽城還沒來過,一起看看。”

女子點頭,抱起那柄劍,就跟着朝青秋站起身來。

但還是沒忘了付過茶錢。

像是朝青秋這樣的劍仙,怎麼可能隨身攜帶黃白之物,所以只能是她付錢。

茶鋪老闆是個樸實的中年漢子,看着朝青秋這幅打扮,就早覺着他不是一般人,由女子付錢他自然是覺得理所當然,等到朝青秋的背影消失在長街盡頭,漢子才喃喃道:“現在這些江湖武夫,一個個都這麼有豔福。”

朝青秋領着女子走在洛陽城的街道上,並未刻意去某處,就是隨意前行而已,朝青秋沒有來過洛陽城,那女子也是如此,所以兩人都不算是相熟,僅是隨意而行罷了。

像是朝青秋這樣的人,即便是一身劍氣早已經隱於體內,但是誰來看,都不會把朝青秋當作什麼普通的人物,一路行去,不知道有多少人矚目,這麼一位劍仙卻是好似熟視無睹,走了大半個洛陽城之後,朝青秋在一處小巷前站定。

小巷太窄,僅容一人而已。

在小巷裡,有一座小院,院子門前有兩盆蘭花。

朝青秋站在巷口,微微出神。

很快那小院子裡就有人推門而出,那人站在門前,看向小巷這邊,身旁有個女子陪同,站在門口,那個已經目盲很多年的中年書生忽然試探道:“昌谷先生?”

朝青秋的劍氣已經內斂一絲不泄於體外,別說是這麼一個太清境的修士,就算是雲端的那些聖人,只怕也感受不到劍氣。

可是世事有時候不如常,就比如現在站在小院子前的那個中年書生,因爲目盲多年,反倒是別的感官異常靈敏,他僅僅是在空中捕捉到了片縷劍氣,便感受到了其中的凌厲,感受到了之後,自然便以爲是住在摘星樓上的那位昌谷先生下樓來了。

畢竟這洛陽城內,再沒有任何一人敢說境界有比昌谷先生更高的。

朝青秋站在巷口,聽着這句話,想着這洛陽城裡有一位叫做李昌谷的登樓劍士,之前入城的時候,他就已經感受到了那股劍氣。

他朝青秋站在劍道鰲頭許多年,也見過了許多劍士,看過許多劍士的劍道。

但真正上心的,覺得欣賞的,不過一隻手掌那麼多而已。

他曾也看好過幾人會在數百年之後登臨滄海,但是那幾人毫無意外的,都在半途遇上了各式各樣的問題,在劍道前路上再難前行下去。

等到朝青秋看中的最後一人也是如此之後,朝青秋之後的很多年裡,就再也沒有去看過那些所謂後輩了。

直到近年來,他這才見過幾個所謂的劍道後輩而已。

吳山河入佛土之前,他曾遙遙看過一眼,覺得不錯。

李扶搖在北海之時,朝青秋看過一眼,覺得一般,等到了青天城,他才改變了心意。

除去這兩個已經在世間闖出名頭的劍士之外。

還有一位,就是他在某地碰見過的一個練劍的小劍修,名字叫做趙大寶。

除去這三位之外,朝青秋入城時候看到的那縷劍氣,也覺得不錯。

能讓他朝青秋覺得不錯的人,就真的不錯了。

想到了些別的事情,朝青秋失神片刻,這才轉身離開小巷。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說過半句話。

王偃青扶住門框,感受到那縷劍氣已經消散,這才疑惑問道:“那位不是昌谷先生?”

站在他身旁的春水一怔,隨即說道:“昌谷先生,也喜歡穿白袍?”

王偃青一怔,“白袍。”

春水點點頭,這才猛然想起自家先生不能視物。

“還有個女子跟在那人後面,替他抱着劍。”

ωwш ★ttKan ★C〇

王偃青本來已經快要想到某個名字,聽到這麼一句話之後,微微一怔,隨即有些失神的說道:“這又是哪一位劍道前輩啊?”

自從當日朝青秋在白魚鎮劍開天幕開始,這個世間就多出了好些劍士,像是許吏也好,周青也好,這些劍士是平日裡便已經名動山河的?

還不是朝青秋那一劍弄出來的。

既然這個世間能夠多出一個周青多出一個許吏,又爲何不能多出個別的什麼劍士呢?

畢竟這個世間,什麼都有可能發生。

王偃青在門口站了片刻,然後就轉身回到了小院裡。

可剛剛走進小巷裡。

天地之間忽然起了一道劍光。

要是說之前那縷劍氣,王偃青是憑藉不同於普通人才能聞到的,那麼這一道劍光帶着的磅礴劍氣,他怎麼都能感受到了。

他擡頭看着天上,雖然還是一片漆黑,他還是問道:“昌谷先生出劍了?”

春水不是什麼修士,也不知道什麼是劍氣,更不知道什麼是劍光,她只是張大了嘴巴驚訝道:“先生,有一道白光,很亮!”

……

……

那道白光起於摘星樓,在天幕劃過,緩慢而堅定。

這一劍是李昌谷出的,但毫無疑問,這一劍爲得絕對不是要殺某個人。

爲得僅僅是要破開烏雲而已。

讓一位登樓劍士去出這麼一劍,不管是誰來看,都會覺得是有些大才小用。

但是這一劍,李昌谷就這樣遞出來了。

天地之間,一道白光緩慢的破開雲層,讓久違的眼光落到洛陽城裡。

無數洛陽城的百姓從自家的院子裡走了出來,他們擡起頭,看着那道白光在雲端穿過。

百姓們沒有見過世面,不知道是什麼。

但是看到了陽光,大家都很開心。

城東的某處鬧市,有很多百姓都看着天上,看着這道白光在雲端穿行。

忽然有人開口說道:“這就是祥瑞啊!”

聲音不大,很快便被嘈雜的人羣聲音蓋過去。

但很快不遠處就有人繼續跟着說了話,“這是天佑我延陵啊!”

這樣一說話,很多人就都跟着附和道:“天佑延陵!”

甚至沒有要多久,這裡便開始有人開始磕頭,有人開始哭泣,有人開始說着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話了。

之前的那場血雨,早已經讓許多百姓惴惴不安了。

這該來的一道白光,總算是來了。

其實有很多百姓都在翹首以盼。

他們心裡的那位陛下,可不是什麼昏君,即便是前些日子的荊南饑荒,還是這些天的血雨,都是讓他們接受不了的事情。

在遠處的茶樓上,有兩個中年書生並肩而立。

他們看着這邊的動靜,其中一個書生說道:“這道白光明明就是一道劍光,可是誰知道呢?”

這言語之中多有憤慨。

另外一個書生顯得要平淡很多,他笑道:“這血雨不也是咱們這些修士弄出來的嗎。”

血雨是滄海隕落的異像,其實在之前,也有很多修士惴惴不安,不知道是哪位聖人隕落了。

直到這兩日,學宮裡才傳來消息,說是這不管是誰家聖人隕落了,反正儒教四位聖人,依然高坐雲端。

那書生想起這件事,感慨說道:“謝天謝地,吾教聖人萬古長青。”

另外一位書生看着遠處的亂象,問道:“這怎麼辦?”

書生笑道:“洛陽城的事情解決了,可荊南的事情要怎麼解決?”

荊南的事情,也有學宮插手,那邊的饑荒一直沒有得到解決,據說已經開始有了吃人的事情出現,要是延陵再搞不定,想來要不了多久,那場動亂就要蔓延開來,到時候自然會有另外的說法。

延陵王朝和學宮的關係既然已經到了這個樣子,那麼自然會不死不休。

這遠遠沒有結束。

這兩個書生看着遠處,滿是感慨,這世間的世俗王朝到底在想些什麼,老老實實跟在學宮身後不好?

非要想着要去做什麼自己另外門戶的事情,當真是好笑。

豈止是好笑。

簡直是愚蠢。

他們想着事情,卻是沒有注意到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飄來了一道劍光,他們沒能反抗半點,便被那劍光奪了性命。

身體無力的倒了下去。

有個面無表情的懸劍男子站在街角,朝着遠處走去。

與此同時,天地之間,忽然生出了一道浩瀚劍意。

這道劍意一經生出,便好似一劍刺在了洛陽城裡的那些修士心裡。

而且是重重一劍。

無數修士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異口同聲開口,“滄海?!”

“劍仙?!”

這個世間的劍仙,以前只有一位,現在有兩位。

可這是哪一位?

可不管是哪一位,爲何就這樣什麼也沒有講就刺出了一劍。

無數修士都不解。

但無數人都能看到天際生出了一道青光。

那道青光是劍光。

片刻之後,青光分離出來一道藍光。

再然後。

是一道血色的紅光。

……

……

不管有多少光,都是劍光。

五彩斑斕的劍光在雲端生出。

早已經把之前的烏雲全部驅散。

如果說之前李昌谷那一劍是爲了製造一位祥瑞的假象,那麼這一劍的目的就是爲了讓那一道白光退散。

李昌谷站在摘星樓上,看到這些劍光在洛陽城的天際盤旋,沉默片刻,竟然是高聲笑道:“可否容李昌谷再遞一劍?!”

聲音穿過雲端,只是少部分人能聽見。

遠處傳來一個字,“可。”

這就是那位劍仙答應了。

李昌谷哈哈大笑,苦晝短瞬間出鞘,無數磅礴劍氣起於摘星樓,破空而去!

有一條黃龍起於這一劍身後。

咆哮而入雲端。

如果說之前的那道白光就能讓無數百姓相信這是祥瑞,那麼這一條黃龍便更是讓他們深信不疑。

那條苦晝短所化的黃龍其實就是一道劍氣,他在空中咆哮,就要去撕扯那些五彩劍光。

明知道來人出劍的是一位劍仙,但是李昌谷沒有半點猶豫,也沒有半點害怕,做了一個最爲決絕的選擇。

那就是還劍。

他是一位登樓境的劍士。

已經差一步就能走到最後的劍道高峰,但是這一步,說起來差一步,卻是差的千萬步。

他完全是沒有勝過那人的機會。

那人是葉長亭都還好,但要是朝青秋親至的話。

便真的是不管怎麼都沒辦法了。

李扶搖本來這才離開摘星樓,走在街道上沒多久,偏偏就看到這番兩劍之爭。

他嚥下一口口水,感受着這道劍氣其中蘊含着的無數劍意,試探道:“朝劍仙?”

葉笙歌對這道劍氣無感,她知道自己與滄海差的還遠,自然沒有生出半點心思,不管那位是劍仙還是聖人,都和她無關。

李扶搖沿着街道走了一段路,這纔看着李小雪說道:“你看得見嗎?”

李小雪一怔,心想着這麼一條黃龍和五彩斑斕的劍光,她怎麼看不見?

李扶搖知道李小雪在想些什麼,他皺眉說道:“我爲什麼看不到這一劍?”

朝青秋的那一劍,極其玄妙,人人都能看到那道劍光,但是沒有多少人能夠看到那些劍光背後的劍意,那是朝青秋對世間的劍士的饋贈,但實際上,他這一劍,是爲李昌谷而出的。

李昌谷有大才,能夠從三教的那條坦蕩大路上走下來,主動來到這條羊腸小道,便能說明很多問題。

這個世間很少有李昌谷這樣的人,不僅能在三教的那條坦蕩大路上走得很遠,也能在劍道上走得很遠。

只是這個世間的修行,除去天賦和意志之外,機緣很重要。

李扶搖便是出名的天賦不夠,能夠走到這麼快,除去得益於這個大世之外,就是因爲機緣兩字了。

李昌谷沒有什麼機緣。

甚至還有些難。

他被人困於摘星樓上差不多百年,阻礙了他修行整整百年。

要沒有這麼百年時間,誰也不知道,這位昌谷先生,到底會不會在現在就已經跨過登樓,來到滄海了。

但不管如何,現在他正面臨着他修行以來的最重要的機緣。

朝青秋借他一劍。

是的那一劍,是朝青秋專門給他的。

說是借是因爲,劍遞出來之後,上面是他朝青秋的劍意,是他朝青秋的劍道,所以是借。

要有朝一日,朝青秋的劍變成了李昌谷的劍,這才真正達到了這一劍的作用。

對的,他這一劍是借給李昌谷的,當然也順便是能讓所有看到這一劍的劍士們都得到些東西。

唯獨李扶搖。

朝青秋不願意他看到這一劍。

早在當年的北海,朝青秋遙遙看了李扶搖一眼。

他就說過,他不適合學他的劍。

是的,那個時候的李扶搖不適合。

現在也不適合。

他的劍道,沒有他朝青秋的影子,這是最好的。

對於李昌谷,朝青秋的寄望是滄海。

但是對於李扶搖,朝青秋遠不是如此想的。

滄海之上,到底還有什麼。

朝青秋已經看到了些東西。

所以他比這世間任何人都知道,劍士一脈絕對不要第二個朝青秋,一定要許許多多的某某劍士。

遞出那一劍之後,朝青秋坐在某處臺階上,輕聲笑道:“你們給我的,我都還給你們。”

身旁那女子則是仰着頭看着天際,笑着說道:“真美。”

——

劍山,劍氣一日勝過一日。

自從重開劍山,吳山河坐上劍山掌教的位子之後,這些日子裡,已經有很多人都想登上劍山學劍了。

只是劍山規矩不變,還是那個老規矩,天黑之前登上山頂便算是過了入門考。

這種考覈,並不簡單,所以這麼些天來,也沒有多少人能夠登上劍山。

寥寥幾位而已。

黃昏時刻,在劍山腳下。

一老一少乘坐渡船渡過綠水湖,在那船伕爽朗的笑聲中下船,老人揹着一柄劍柄古舊的長劍,下船之後,給那船伕遞過幾顆銅板,那船伕也不細數,只是收盡懷裡,看着老人和那個孩子,真誠說道:“劉遠路祝願兩位能夠上得山,成爲真正的劍士!”

老人抱拳回禮,言語裡滿是謙遜,這一看便是在江湖裡摸爬滾打有些年頭了,所以說話,滴水不漏。

劉遠路哈哈大笑,與這老人說了些閒話,然後便撐船離開。

至始至終都沒有說話的小劍修站在自家師父的身側,時不時的伸頭去看了看山道那邊。

如今的門塵山,早已經不是當年李扶搖登山之時那麼荒涼破敗了。

當然也不會有那縷劍氣在山上守着了。

那個孩子看着渡船漸漸離去,這才拉了拉自家師父的衣袖,不確定的問道:“師父,咱們真的要拜入劍山嗎?”

老人笑着點了點頭,頗有些感慨的說道:“爲師一身所學,實在是都已經教給你了,你跟着師父我,這一輩子能有什麼出息呢,頂天不過有日走到太清境而已,即便爲師也很是捨不得你,但你這個小子,總歸是要去尋條更好的路才行。”

那孩子有些不理解的說道:“師父,朝劍仙不是說過嗎,我以後有一天能夠成爲劍仙啊!”

老人一臉理所當然的說道:“正是如此,你才更要入劍山,要成爲劍仙,就憑朝劍仙那句話,肯定是不行的,你到了劍山,刻苦修行,再加上有明師教導,怎麼也要比師父強得多,再說了,即便是有一日你沒能成爲劍仙,就算是成爲一位登樓劍士,也比跟着師父要好得多。”

那孩子聽到明師這兩個字,很明顯整個人便一顫,他低聲問道:“師父,要是上了劍山,是不是就不能叫你師父了,就要叫別人師父了?”

那孩子眼裡帶着淚水,說到後面,更是開始哽咽。

老人摸了摸孩子的腦袋,破天荒的喊了那孩子的名字,“趙大寶!”

叫做趙大寶的孩子看着自己師父,眼淚汪汪。

本來已經狠下心的老人嘆了口氣,輕聲說道:“你上了劍山,不過就是換了個地方學劍而已,就算是要拜別人當師父,也沒事,你只要心裡當師父還是你師父,你叫旁人的師父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對了,你要是真叫了別人師父就要認真對他了,別敷衍,要不然別人可不見得會好好教你的,一日爲師,終身爲父的這個道理,師父給你講過不止一次了。”

老人說着話,摸着趙大寶的腦袋,往門塵山道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好好練劍,不要辜負師父,也不要辜負朝劍仙,以後你我師徒要是還有再見面的一天,你要成爲朝劍仙那樣的人了才行。”

老人平日裡便喜歡嘮叨,今日或許是覺得這就是最後一次師徒相見了,說得格外多。

說到後來,更是絮絮叨叨,眼裡有了些淚花。

老人轉過頭去,用衣袖把自己的淚水抹過。

不然讓自己徒弟看到自己老淚縱橫的樣子。

趙大寶心情很差,他往山上走着,完全沒有半點興奮。

他慘兮兮的看着自己師父,“師父。”

老人不作理會,帶着他就徑直上山。

門塵山的山道不長,再怎麼磨蹭,也一定會走到劍山腳下,到了那劍山腳下,就一定會碰到劍山弟子,到時候便真要去登山了。

趙大寶往前走去,走着走着就忍不住哭出了聲。

越哭聲音越大。

老人對此也是束手無策。

這要是擱在平日裡,他指不定就給趙大寶一頓打了。

可是今日大概就是他們這輩子最後一次相見,老人硬是沒有狠下心去。

他就是這樣固執的牽着趙大寶往山上走去。

趙大寶一邊哭,一邊大聲說着,“師父,我不要練劍了,我不要當劍仙了!”

“真的,師父,我不練劍了,我不當劍仙了!”

“師父,朝劍仙肯定是騙我的,我當不了劍仙,我不行的!你讓我跟你一輩子好不好?”

趙大寶拉着自己的師父,不斷央求道。

老人狠着心,往山上緩步走去。

趙大寶痛哭流涕,就像是遇到了天底下最難受的事情。

老人只當沒有聽見。

很快遠處某顆樹上就傳來了個懶洋洋的聲音。

“哪裡來的混小子,哭個什麼東西?”

老人擡頭一看。

就在山道一旁的一顆大樹上,有個邋遢的中年男人躺在樹杈上揉着眼睛,他的腰間懸着一柄劍,看着不像是凡品。

老人停下腳步。

他本來就是謹小慎微的一個人,看着這突兀出現的一個人,他不敢有半點輕視。

這在其他地方他都是如此,更何況現在還是劍山。

那個看着邋遢的中年男人坐起身來,往自己嘴裡灌了一口酒,這才譏笑道:“你這個樣子,朝青秋還說過你能成爲劍仙?”

趙大寶之前是不願意上山,這才說了那些話,但是真要當旁人詆譭那位劍仙的時候,他就很是生氣的開口反駁道:“朝劍仙就是這麼說的!”

中年男人揉了揉鼻子,有些不屑的說道:“即便是朝青秋真這麼說過,你這個樣子,連劍山都不敢上,哪裡會是要成爲劍仙的人?”

“再說了,你要成爲劍仙,你以爲你是吳山河還是李扶搖?”

說着話,中年男人又喝了好幾口酒,然後從樹上跳下來,看了一眼在他身旁的老人,然後說道:“你這個傻小子,你就算是想要上山,也不一定能成,要知道當年那個傻小子也不一樣沒能在天黑之前走到山頂?”

說着這話的時候,中年男人想起了自己那個傻徒弟,等到以後,這件事就要被世間的修士唸叨很多年了。

要是他真能成爲劍仙。

這個世間的修士都要說這天底下有一位劍仙,竟然是當初在拜入劍山的時候,都沒能走到山頂。

趙大寶聽着這個中年男人說了這些話,不管不顧的說道:“我肯定能走上劍山去,朝劍仙都說過我真的能成劍仙!”

中年男人冷笑道:“別這麼多廢話,要是真有本事走上劍山,給我走上去看看。”

趙大寶看了自己師父一眼,老人微微點頭,很像是鼓勵。

趙大寶哼了一聲,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好像是想到什麼,轉過頭來看着這個中年男人,問道:“我要是真的走到了山上,怎麼說?”

那個中年男人笑道:“那我陳嵊就吃點虧,收你這個傻小子做徒弟。”

趙大寶怒道:“你以爲你是誰啊!”

中年男人怒道:“老子陳嵊啊。”

趙大寶呸了一嘴,轉身繼續往前走去。

老人站在原地,滿是欣慰。

等到趙大寶已經消失在視線中之後,這才轉身對着陳嵊感謝道:“多謝前輩。”

陳嵊擺擺手,隨口問道:“那小子真的被朝青秋說過這麼些話?”

老人看着這個十有八九就是劍山上的前輩的中年男人,認真說道:“不假。”

陳嵊差點一口酒噴出來!

這他麼個傻孩子,真的還被朝青秋說過這些話。

他看着老人,看着他的樣子不像是做假。

陳嵊揉了揉腦袋,皺眉道:“完了,多半要多出一個傻徒弟了。”

老人微微一笑,然後認真懇求道:“前輩若是真收了這個孩子做徒弟,請一定要好好教導。”

陳嵊喝了口酒,悶悶道:“我可沒有什麼經驗。”

老人沒有說話,還是很認真的看着陳嵊。

他沒有什麼親人,只有這麼個孩子算是他的親人了,現在與這個孩子都要分別了,想來要不了多久,他也要離開這個人間了,唯一放心不下的事情,就是這個了。

陳嵊轉頭瞥了他一眼,覺得有些不忍,他低聲道:“我雖然沒有什麼經驗,但是我的徒弟好像還不錯,你別擔心。”

老人有些不安,低聲問道:“敢問前輩的徒弟是誰?”

陳嵊聽着這話,暗暗一笑,然後裝作不在意的說道:“他啊,叫李扶搖。”

李扶搖!

老人一時間身體忽然變得有些不穩。

這個世間的年輕劍士中,最出名的不就是那位劍山掌教和那位李扶搖嗎。

吳山河要是把劍山掌教的名頭摘去,指不定還比不上李扶搖。

老人當即就老淚縱橫。

這位可是李扶搖的師父。

有他教大寶練劍,這真是最好不過了!

陳嵊喝了口酒,忽然想起這麼一檔子事,這他孃的一個好苗子要上山了,別的人肯定要搶。

這怎麼能行?

他當即把白魚劍一拍,長劍掠去劍山之上!

這徒弟是我的,誰都搶不走!

陳嵊就差笑出聲來了。

老人則是早就淚流滿面。

——

趙大寶登山,不是什麼特殊的事情,就像是普通的劍士登山一樣。

沒有人注意。

但是有個穿着一身青袍的男人去從那座破廟後面落到了山崖下。

他落到崖底的同時,便有無數劍鳴聲響起了。

他走在崖下。

微微招手。

那些劍鳴聲裡,有些是老朋友,那些劍他都認識。

有些不是。

但他都是它們的老朋友。

故人。

這裡的劍大多都是六千年前便滾落下山崖的劍,它們認識的人,都該是六千年前的那個人。

這個男人走了幾步。

來到那條小溪前,來到那座竹樓前。

這個穿着青袍的男人站定不語。

眼裡滿是緬懷。

多年以前,多年以後了。

很快竹樓裡走出兩個人。

一個人穿着一身白衣,那是一個女子。

另外一個人一身灰袍,那是一個男子。

兩個人看着站在小溪旁的那個男人。

白衣女子驚喜出聲,“柳大人!”

白衣女子是柳巷花費四兩銀子買來的劍鞘,和柳巷朝夕相處幾百年之後,生出了靈智,那個時候她便一直開始稱呼柳巷爲柳大人。

這是因爲柳巷不止一次說過,他要是不練劍,指不定就已經成了這個世間首屈一指的不世之臣。

所以到了那個時候,他們都要喊他柳大人。

能夠讓四兩喊一聲柳大人的,除去柳巷,還能是誰?

當然是柳巷。

一身灰袍的三兩卻是皺眉道:“你不是柳老二。”

柳老二,這是因爲柳巷在家排行老二,練劍之後又給自己的劍取名三兩,劍鞘四兩,這纔是被三兩一直稱呼爲柳老二。

這當然不是什麼尊敬的稱謂。

但是柳巷一直都是個灑脫的人,對此竟然沒有半點怒意。

他看着那柄早已經生出靈智的劍,有些緬懷的說道:“我不是柳巷,又能是誰呢?”

三兩把視線從他腰間的劍上移開,皺眉道:“不管是柳老五還是王老五,你都不是柳老二。”

三兩說的斬釘截鐵。

他在這崖下等了整整六千年,等的是柳巷,只是柳巷,不是旁人。

四兩微微皺眉,總覺得有些奇怪。

柳巷看着三兩,然後又看看自己腰間的百文,然後說道:“我覺得我該叫柳街,但總歸沒有柳巷好聽。”

四兩喃喃道:“柳大人。”

三兩不說話。

他無比篤定這個人不是柳巷。

即便容貌一摸一樣,即便都是滄海劍仙,但是三兩卻不能在他身上找到柳巷當年的那種感覺。

感覺很重要。

柳巷是一代劍仙。

是那個時代裡最爲耀眼的明月。

所謂衆星捧月,說的就是柳巷。

他即便一直都不太正經,但是也說不上沒有舉世無敵的氣概。

他就是那個世間的無敵之人。

所以他不管怎麼看,都是那個世間最無敵的人。

那纔是柳巷。

可眼前這個人不是。

也沒有。

柳巷也知道這是爲什麼。

舉世無敵也好,還是別的什麼也好。

都好。

他曾經不曾擁有,以後或許會有。

但是這個時候,他沒有。

因爲朝青秋在啊!

柳巷感嘆道:“那我究竟是誰?”

三兩看着他,神色有些緩和,眼前這個人說他不是柳巷,但其實也和柳巷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那些因果,怎麼說得清楚。

三兩說道:“你有了劍?”

柳巷看着腰間的百文,說道:“叫百文。”

三兩皺眉道:“還是這麼隨意。”

柳巷挑挑眉,“那我還是柳巷?”

三兩搖頭,“不是。”

說完這句話,三兩往竹樓裡走去。

四兩也嘆了口氣,跟着走了進去。

走進竹樓後,三兩忽然說道:“他不會回來了。”

這一次,他無比篤定。

就像是當年他無比篤定柳巷會回來一樣。

四兩抱了抱了他,輕聲道:“至少柳大人還沒有輸。”

是的,柳巷還沒有輸,不管是與那位武帝的隔空之爭,還是與整個世間的劍仙的劍爭。

三兩怒道:“你看他,難道敢和朝青秋一戰?”

四兩沒有說話,只是抱着三兩。

只有她才知道,現在的三兩有多沮喪。

他熬了六千年,等的就是柳巷回來。

但現在他無比清楚,柳巷回不來了。

肯定回不來了。

三兩閉着眼睛,輕聲呢喃道:“柳老二,你真不回來了啊?”

……

……

柳巷站在外面,想着很多事情。

最後想到了自己爲什麼不是柳巷。

爲什麼不是柳老二。

是啊,爲什麼呢。

因爲朝風塵也不會是朝青秋。

——

趙大寶憋着一股勁,在不到一個時辰之內便登上了劍山,站在山頂,很快便有無數劍士聞訊而來。

這一個時辰不到就能走上山頂的天才,只怕比起來掌教也差不了多少了。

有些已經具備收徒資格的劍山劍士,看着那個傻站在山頂的趙大寶,就想着等會兒就要去搶一搶了。

甚至有人連禮物都準備好了。

反正是怎麼能讓趙大寶心動怎麼來。

等到趙大寶被人領着從劍仙大殿裡走出來之後,這裡便已經聚集了很多劍士。

看着這位應當天賦很不錯的孩子。

有些人在緊張搓手。

甚至有人想着,這位會不會是一位劍胚呢?

更有人擔心,這樣的孩子,千萬不要被掌教看中了。

更不要被那幾位劍山上的登樓劍士看中。

趙大寶走出大殿。

還沒說話,身邊就已經圍過來一羣人了。

七嘴八舌。

趙大寶只覺得腦袋很暈。

他正準備說話。

忽然外面傳來聲音。

“諸位不必爭了。”

循聲望去。

有個劍山執事,捧着一柄白魚劍,來到場間。

他看着這麼些劍士,苦笑道:“諸位不必爭了,這位是陳掌律的弟子。”

陳嵊近來不知道爲何又被吳山河任命爲了劍山掌律,權柄極重。

有人出聲,“有何憑證?”

那名劍山執事捧着那柄白魚劍,看着趙大寶問道:“可否遇到過陳掌律?”

趙大寶有些怯生生的說道:“陳嵊?”

那位劍山執事笑道:“今後要喊師父了。”

隨着他這句話說出來,無數劍士看着這個孩子,眼神都有些怪異。

陳嵊在劍山的輩分不低。

那就是說,他們以後要喊他師弟了?

更遠處的年輕弟子們更是難看,今後這山上多了一位小師叔?

第六百四十九章 追着星光的人們(五)第四百七十八章 世間是局棋,到處落子第五百三十五章 你的師叔,那是我的狗第九百一十二章 在呢第八百四十二章 陛下第三十四章那位走出大帳走進山河的少年第四百一十七章 故地第八十五章終有一劍第七百二十章 時間的洪流第三百八十六章 我有一劍守城頭(二)第六百三十一章 風雪斂,滄海無邊第一百五十九章 皇城夜幕裡第七百六十四章 反正沒人看得上你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直往前走便好第兩百九十三章 冬夜裡的火鍋(一)第四百九十章 霧山裡的男女主角(三)第六百五十二章 山上有光,是始第四章山河諸事第七百六十四章 反正沒人看得上你第四十章宮闈未知處第三百九十六章 夜裡發生的事第四百九十五章 星光落不到的地方第七百八十章 不覺得鶯飛草長第七百四十四章 這件事應當是這樣第一百六十七章 有劍有青衫的少年第一百三十三章 唱戲的看戲的捧場的第四百一十八章 我能爲你們做的事第五百五十一章 登臺唱戲的第一百九十二章 這劍爲誰出第七百一十五章 我們去看看真相如何第三章舊事已去,擡頭是妖第八百六十二章 去看看第三百一十八章 那些被煮着的羊肉第三十八章若不是有他第四百六十五章 白翁的故事(一)第兩百七十六章 一個關於劍的故事(三)第三百五十一章 日出西山第六章愚蠢且害怕的少年第三百四十二章 來了,老弟第五百一十九章 所謂道種第五百九十七章 孃親第七十五章喜歡講道理的男人第七百三十三章 朕要走了第六百二十章 雪與酒第八百四十四章 三千里第一百二十四章兩人望明月第兩百四十九章 世間最凌厲的那柄劍第十六章人世亂如麻,浮沉之間第五百三十六章 我是誰?我是柳巷啊!第四百零三章 春至草漸青第一百二十二章此一路去青山第八百七十八章 懸在人間頭上的那柄劍第四百八十七章 同樣的故事不可能發生兩次第六百一十二章 燈火下相殺(下)第三百零四章 至白魚的那些年輕人第八百八十七章 木桶和黃鶴第七百八十六章 何事秋風悲畫扇第兩百三十三章 世間百態第一百六十八章 世上總有解不開的煩心事第三百九十八章 殺氣不足第五百三十八章 老套的故事我不想聽第八十三章結伴而行第四百七十一章 那些塵封往事第七十九章取劍(三)第七百四十八章 天幕之下的最強兩人第八百四十二章 陛下第六百六十六章 那是個不好惹的女人第一百三十二章 兩個客卿第八十二章我在這裡等他第兩百零五章 清粥小菜第兩百二十一章 癡女未必遇見良人第一百七十三章 這個局總得要人來破(下)第一百七十四章 將軍和劍士第五百八十二章 寫信去問問她第一百七十章 道理和親情第六章愚蠢且害怕的少年第六百三十六章 我入滄海第一章白魚鎮上的少年第三百九十一章 人間之劍第八百五十三章 但願人間第六百九十九章 春風上危樓第兩百三十五章 人間處處是不易第八百四十章 來了一隻麻雀第七百九十七章 一柄劍的故事第兩百九十六章 喝得萬斤酒,可斬天上人第五百一十四章 我們手裡的東西第三百一十三章 羞見秋眉換新綠第兩百一十一章 何謂劍士第八十二章我在這裡等他第八百五十二章 那些過去的故事第九十三章下山的師叔第六百二十章 雪與酒第四百一十六章 每一件事都不差第七百七十四章 天上之戰,地上之戰(一)第七百八十二章 春寒第七百四十四章 這件事應當是這樣第八百零一章 世間萬物,有因有果第二十五章迂腐第九十章塵埃落定第六百三十章 夜裡來了許多劍
第六百四十九章 追着星光的人們(五)第四百七十八章 世間是局棋,到處落子第五百三十五章 你的師叔,那是我的狗第九百一十二章 在呢第八百四十二章 陛下第三十四章那位走出大帳走進山河的少年第四百一十七章 故地第八十五章終有一劍第七百二十章 時間的洪流第三百八十六章 我有一劍守城頭(二)第六百三十一章 風雪斂,滄海無邊第一百五十九章 皇城夜幕裡第七百六十四章 反正沒人看得上你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直往前走便好第兩百九十三章 冬夜裡的火鍋(一)第四百九十章 霧山裡的男女主角(三)第六百五十二章 山上有光,是始第四章山河諸事第七百六十四章 反正沒人看得上你第四十章宮闈未知處第三百九十六章 夜裡發生的事第四百九十五章 星光落不到的地方第七百八十章 不覺得鶯飛草長第七百四十四章 這件事應當是這樣第一百六十七章 有劍有青衫的少年第一百三十三章 唱戲的看戲的捧場的第四百一十八章 我能爲你們做的事第五百五十一章 登臺唱戲的第一百九十二章 這劍爲誰出第七百一十五章 我們去看看真相如何第三章舊事已去,擡頭是妖第八百六十二章 去看看第三百一十八章 那些被煮着的羊肉第三十八章若不是有他第四百六十五章 白翁的故事(一)第兩百七十六章 一個關於劍的故事(三)第三百五十一章 日出西山第六章愚蠢且害怕的少年第三百四十二章 來了,老弟第五百一十九章 所謂道種第五百九十七章 孃親第七十五章喜歡講道理的男人第七百三十三章 朕要走了第六百二十章 雪與酒第八百四十四章 三千里第一百二十四章兩人望明月第兩百四十九章 世間最凌厲的那柄劍第十六章人世亂如麻,浮沉之間第五百三十六章 我是誰?我是柳巷啊!第四百零三章 春至草漸青第一百二十二章此一路去青山第八百七十八章 懸在人間頭上的那柄劍第四百八十七章 同樣的故事不可能發生兩次第六百一十二章 燈火下相殺(下)第三百零四章 至白魚的那些年輕人第八百八十七章 木桶和黃鶴第七百八十六章 何事秋風悲畫扇第兩百三十三章 世間百態第一百六十八章 世上總有解不開的煩心事第三百九十八章 殺氣不足第五百三十八章 老套的故事我不想聽第八十三章結伴而行第四百七十一章 那些塵封往事第七十九章取劍(三)第七百四十八章 天幕之下的最強兩人第八百四十二章 陛下第六百六十六章 那是個不好惹的女人第一百三十二章 兩個客卿第八十二章我在這裡等他第兩百零五章 清粥小菜第兩百二十一章 癡女未必遇見良人第一百七十三章 這個局總得要人來破(下)第一百七十四章 將軍和劍士第五百八十二章 寫信去問問她第一百七十章 道理和親情第六章愚蠢且害怕的少年第六百三十六章 我入滄海第一章白魚鎮上的少年第三百九十一章 人間之劍第八百五十三章 但願人間第六百九十九章 春風上危樓第兩百三十五章 人間處處是不易第八百四十章 來了一隻麻雀第七百九十七章 一柄劍的故事第兩百九十六章 喝得萬斤酒,可斬天上人第五百一十四章 我們手裡的東西第三百一十三章 羞見秋眉換新綠第兩百一十一章 何謂劍士第八十二章我在這裡等他第八百五十二章 那些過去的故事第九十三章下山的師叔第六百二十章 雪與酒第四百一十六章 每一件事都不差第七百七十四章 天上之戰,地上之戰(一)第七百八十二章 春寒第七百四十四章 這件事應當是這樣第八百零一章 世間萬物,有因有果第二十五章迂腐第九十章塵埃落定第六百三十章 夜裡來了許多劍